山下桃花谢了,昆嵛山桃花开得正盛之时,刘鸾再一次回到了山上。www.jiuzuowen.com
分明方才拥着卫和桓,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
如今进了山上,便将周遭的一切尽数隔离开来。
日后就再无关系了。
刘鸾手指捏着新酿的桃花笑倚在八角亭栏杆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噙着笑看着山上这一帮兄弟们聊着家长里短。
也不知到底是哪儿来的暑气尽数砸在了大虎身上,只见他光着膀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而后长叹一声:“你们可是不知道,爷爷我瞧见那黑衣服的小公子就是不爽。”
“抢他就抢,还挑什么日子管他什么身份。”大虎使劲的啐了一声:“净是些衣冠楚楚的王.八.蛋”
底下一众人附声:“就是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眼高于顶的,抢他十几次都不为过。”
“我一想到要尽数还了他财物就难受。”
“哎—我也。”
声音渐渐的弱下去,眼见着视线尽数的朝刘鸾这边看过来。
敢情这是说给她听的呢。
刘鸾沉思了半晌走到那帮兄弟前将酒杯放下,声音不轻不重倒是把这伙身量不小的男人们吓得不轻。
她慢斯条理的环视了四周一眼,轻飘飘留了句:“把贵重稀罕的挑出来送回去。”
眼下之意就是,若是有什么不那么值钱的,就可以留下来了!
这倒是比尽数返还回去还叫人惊喜。
不过碍于刘鸾还在此处,现下静悄悄的甚至都能听到临近人因为钱财而砰砰的心跳声。
而后待到刘鸾冲着伍什勾了勾手指,离了八角亭后,一众人忙不迭的举起酒杯欢呼。
***
“他们很怕我?”
待到离了八角亭不远处后,刘鸾双手抱拳倚在一颗半人高的山石前微微眯了眼打量了伍什半晌,
看的伍什心里发凉。
自打方才正喝着酒被大当家的叫出来,他心头就七上八下的。
原本觉着大当家的回来他稍稍低调一点,过上几日她就忘了。
哪成想她记性好着呢,现下怕不是要同他将先前不在山上那会儿发生的事算账了。
想到此处,伍什的大腿极其不争气的微微抖了下,顺手拣了一片芭蕉叶狗.腿似的凑到刘鸾跟前,
脸上堆满了笑细细的为她扇风,“大当家的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待兄弟们好大家都有目共睹。”
“怎么会怕你呢?”
“你这意思是我没有威慑力了?”刘鸾淡淡启唇斜睨了他一眼。
把他手里的芭蕉叶都吓得顿了顿。
生生叫伍什涨红了脸,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得了,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
刘鸾道是也不多加为难,慢斯条理的将身上衣袍上的褶子都一一抚平,而后淡淡道:“先前的事情我暂时不想同你计较,今儿把你叫出来是劝你日后行事低调些。”
说罢,她又朝着伍什勾了勾手指,叫他往近处凑了凑:“树大招风。”
刘鸾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甜味道,恰时一阵微风,倒是叫伍什有些恍惚了。
哪知还未神游额角便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
只见得刘鸾往远处走了十来步偏头沉声:“还不快跟上?”
是叫他帮着一同巡视山上,设置新的布防。
先前因着出了岔子一直没有顾忌上,如今重新回了山上,不管怎么说都要重新做一份,
以防被卫和桓等人钻了空子。
心头提及卫和桓,刘鸾的心口不由得一抽,旋即无奈的摇摇头轻嗤一声,
这些日子为山寨操.劳太多了,连心口都累的疼起来了。
估计等到反将那些个官兵们一军,待到好好讲明了昆嵛山现下并非恶迹斑斑的土匪一事,
日后也不必这般提心吊胆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是五月十五那天,官兵们将昆嵛山尽数点了。
如今算着日子也快到了,不过现下卫和桓的运过来的弓箭尽数被伍什等人给毁了,
就怕他临时调运新的过来。
这般想着,刘鸾不由得又深吸了一口气,得想个办法激他们上山才是。
再看伍什见刘鸾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身上不由得生上一层寒意,
看大当家这阴悱悱的神情,该不会是盘算着日后怎么折磨他吧...
想到此处,伍什忍不住的轻轻唤了声:“大当家的,你在...想什么啊...”
刘鸾一记不悦的神情扫过来,他立时垂了头再不敢说话。
“等会我将新制的布防图给你,今晚就加紧安排上。”刘鸾满脑子尽是山上的地形地势,并不愿多话。
看在伍什眼里却成了他们大当家的近些日子脾气不好,为保住小命需要尽量避免接触了。
他们这位大当家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难懂了些。
回了昆嵛山的第一天,刘鸾忙着绘制布防图直到月头挂在了夜空正中央才剪断了灯芯,
脑中却莫名其妙的浮上初次进卫和桓府上的第一晚,
也是这么个时候。
***
已至深夜,愈来愈明晰的月光将庭院的石子路映的胜似雪夜般温柔。不时有打更声透过空旷的街道传至巷口乃至院墙,伴着犬吠渐渐走远。
卫府,灯火通明一片。
卫和桓脾胃不好向来睡的早,现下却端坐在前厅的木椅上心思清明。
前厅底下跪了一排丫鬟仆役,大气都不敢出。
自主子回来后,他们现下已经在前厅跪了约莫三四个时辰。
为的不过就是田姑娘失踪一事。
田姑娘失踪不过就是自作自受,同她们又有什么干系。
可这般想法只敢在心底偷偷抱怨,她们实在是怕极了主子肃着脸眼眸中尽是寒意的样子,若是再因着口舌之快惹怒了他,
只怕是比先前的紫儿姐姐还要惨。
自始至终卫和桓未置一词,他脑海中的思绪繁多乱的很。
分明方才他紧赶慢赶的查看了自济北都城运过来的货物,待回府之后修书一封再运些过来,
而后同田姑娘再去一趟长街的神树求个姻缘。
毕竟先前田姑娘是怕耽误了他的事情,
可她并不知道他现下唯一能放到心头第一要位的是田姑娘才对。
哪知待他终于料理了手头上的事情回府见田姑娘时,却被管家告知田姑娘不见了。
说是她回府后发觉有香包落在了神树旁,要了一架马车过去,
奈何车夫一不留神的工夫,田姑娘却没了踪影。
......
卫和桓不是没有亲自出去寻,可即便是寻遍了整个小城的街道甚至于郊区的破败房子,都没有像上次一般幸运的寻着她。
思忖到此处,卫和桓不由得握紧了木椅的把手,青筋暴起连指尖都泛了白。
“公子,属下在郊外破屋中发现了这个。”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裴安披着一身清冷的月色进屋跪在卫和桓面前。
坐在上首约莫好几个时辰的卫和桓这才隐隐有了些许动静,才要站起来却发现僵了身子。
裴安见此连忙双手托着寻到的物什走到了他面前,
这是一把匕首,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匕首。
上面绘有属于信都诸侯国王室独有的花纹。
“属下是在昔日田姑娘和江姑娘被绑架的破屋干草堆里发现的。”裴安声音冷清,这会儿却沾染了些带有私心的小雀跃。
他私心里也是担心田姑娘的。
“还有吗?”因着心头惊诧与急躁,脾胃伤痛连带了心肺,
卫和桓咳的不停。
哪知裴安略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口,“属下打听到田姑娘失踪那会儿,昆嵛山上有人在石桥旁来着...”
“备车,去昆嵛山。”卫和桓当机立断。
“公子,现下正是深夜,更何况我们的货物尽数没了,若是现下冒昧的上山只怕...”裴安欲言又止,而尽可能的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编造着瞎话:“或许田姑娘是走丢了,天亮便回来了,我们再等等也许...”
“我们等?”卫和桓声调不由得拔高,咳得也更加急促,端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一时屋里只剩下破碎的瓷器声。
“她等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