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视线微移, 落在了郑管家的身上。
郑管家像是得到了准许,顿时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沉沉地落地。
先生和太太怎么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了呢?
这不应该啊。
郑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 上前一步, 走到姜姒身边:“太太, 先生回来了。”
明明姜姒早已认出他,她却笑眯眯地说:“哦?是陆凛啊。”
陆凛方才没有半分反应。
现在, 姜姒对陆凛直呼其名, 似乎认出了他, 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姜姒看了看系统面板。
气运值+10?
陆凛的情绪隐藏得很深, 就算站在她面前, 她也猜不透。
郑管家忽然懂了, 太太刚才故意装作认不出先生, 一定是为了引起先生的注意。
现在这场合, 他们这些电灯泡就不应该在啊。
郑管家随即后退, 给了佣人们一个手势。
每个人都福至心灵,迅速撤离,客厅里只剩下这对心思各异的夫妇。
姜姒刚才都在注意陆凛,她坐在沙发上时,才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个红木盒子。
难不成这会是他送的见面礼?
姜姒皱着眉,怎么也想不通。
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凛走到了姜姒旁边的沙发上,弯腰落座。
两人分坐一侧的沙发, 硬生生在中间划出楚河汉界。
姜姒抬起眼,对上陆凛的视线。
寂静里,四目相接。
这对夫妇的眼中,满是试探。
姜姒双臂环抱, 轻靠在沙发上,做足了防备的姿态。
陆凛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地敲着铂金表。
他知道,姜姒方才已经先发制人,现在她一定不会主动。
她在等他开口。
陆凛藏起眼中的探究之意,手指按在红木盒子上,轻轻推至姜姒的面前。
他的声线清淡:“陆太太,不想知道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陆太太。
姜姒半眯着眼,这个称呼倒是很有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陆凛,他想做什么?
按照系统的描述,此人心思莫测。有一天,陆凛会不会猜到她这具身子已经换了灵魂?
陆凛要送她的,总归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
但姜姒仍是谨慎起来,她的视线落在盒子上。
她抬抬下巴,声音轻软:“那就劳烦陆先生帮我打开,好吗?”
听到姜姒娇俏的语气,陆凛眼眸微沉,结婚三个月,他们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位新婚太太。
思索半秒,陆凛就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在锁扣上,轻轻一掀,盒面打开。
“民国黄蕙兰的飘花翡翠手镯,成交价三亿。”
姜姒微怔,原来真的是见面礼。
陆凛竟然拍了三亿的翡翠手镯给她?
诚意十足,同时也令她心疑。
但是,姜姒的目光在那对翡翠镯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有些移不开眼。
姜姒上辈子听过黄蕙兰,也知道她是最喜欢翡翠的人,黄蕙兰对翡翠的品味是顶好的。
飘花翡翠手镯,上等的料子。
完全踩中了姜姒的审美,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姜姒没有流露欣喜,只是淡淡做了评价:“翡翠很漂亮。”
陆凛掀起眼皮:“喜欢就好。”
姜姒表情很淡定,大脑中思绪纷飞。
陆凛只是为了送手镯?他没有别的反应?
比如问问她,为什么要买酒庄?为什么花2亿投资一个烂片导演?
她可是在国内挥霍了几个亿诶,陆凛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
礼物都收了,姜姒总该有点表示。
她稍倾身,询问:“我投资了卫渡导演拍戏,你知道吗?”
姜姒在心里默念,快生气呀,快凶我,这样我才能获取你的气运值。
陆凛面不改色,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就好。”
姜姒:“……”
陆凛低头看腕表,缓声道:“今晚我加班,先走了。”
姜姒捏着旗袍,轻声回了句:“哦。”
姜姒就不信了,她能花2亿逼陆凛回国,一定能靠花钱逼他生气。
陆凛现在毫无反应,就是因为她花得太少了。
姜姒想到包里的那张黑卡。
如果她砸钱,拍更多的烂片,陆凛还能这么淡定?
姜姒走到窗前,望着陆凛的车驶进了沉重的夜幕里。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次的交锋,陆凛暂时还没有猜到,她的身份。
姜姒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陆凛和她前后脚回到陆家,这件事即将传遍全网。
在旁人的眼中,陆凛不远千里飞回国,仅仅是为了见姜姒一面。
难道说,这对夫妇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
相比姜姒的悠闲自在,现在最不好受的人是姜锦月。
姜锦月坐上保姆车,身心俱疲地靠在车后座上。
“大哥有没有打电话给我?”
姜锦月知道姜姒最怕大哥,特地通知了姜方朔。
姜方朔答应她,一下飞机,就去姜姒那儿。
算算时间,姜姒应该被骂了吧。
今天在化妆间,助理见识到了姜锦月的脾气,说话变得小心翼翼:“还没接到姜总的电话。”
姜锦月皱了皱眉。
汽车很快就到了姜家。
她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是姜方朔的车子。
姜锦月眼睛一亮。
刚瞧见有人从车上下来,她就委屈叫了一声。
“大哥,你回家了。”
和姜锦月想的不同,姜方朔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像经受了什么打击。
姜姒最怕大哥了,大哥还能在姜姒那儿吃瘪吗?
姜方朔的态度确实古怪,他没有和以往一样亲密地拍拍她的脑袋,声音略显疲倦。
“天气冷,进去再说。”
姜家只剩下姜母和姜锦月,佣人全都下去了。
姜方朔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刚才姜姒无视他这事儿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他声音显得有些艰涩。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姜姒好像……变了个人?”
姜锦月眼泪安静地落下来:“妹妹越来越容不下我了,和从前一样,她根本没把我当姐姐。”
“可能是我做错事了,如果我登门道歉……”
姜母打断,心疼地把姜锦月搂在怀里,连声哄着:“你哪有什么错,她一直都是这样,怎么样都教不好。”
“还有云皓,说要去阻止,人也不知道跑哪里了。”
姜方朔眉头拧着;“听说他也去了姜姒那里?”
姜锦月抽噎:“他说他人被姜姒扣住了,没办法过来。”
所有的事情一团乱麻。
姜方朔往沙发上一靠,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早就和你说过,别进娱乐圈,现在我们姜家在别人眼里成什么了。”
原本还委屈落泪的姜锦月,忽然哭不出来了。
大哥什么意思?
姜锦月忽然警觉。
长久以来,这些人的迁就和宠爱,让她太过安逸,差点让她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一开始,她按照每个人的性子,详细制定了针对每个人性格的方案。
对于姜方朔,姜锦月采取的方案是,始终扮演乖巧听话的妹妹。
和姜姒出格的脾气形成对比。
因为她知道姜方朔为人比较正直,但他有个小毛病,就是重面子,非常在乎外界对姜家的评价。
而现在,向来以正面形象出现的姜锦月,在姜方朔的眼里,第一次有了裂缝。
姜锦月眼圈发红,在姜母的怀里怯生生地开口,仿佛无意间提起:“我还听到一些和妹妹有关的奇怪谣言,我肯定是不信的……”
姜方朔看过来:“又说姜姒什么了?”
姜锦月支支吾吾地说,“他们说妹妹被鬼附身了。还说要做什么法事之类的,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胡闹!”
姜方朔皱眉,拔高了声调:“谁乱传的谣言,我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这要传出去是会闹大笑话的。”
从姜方朔的性格就能看出来,他全然不信这种灵异之事,对他来说,都是些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而姜锦月不同。
姜锦月本身有一个系统,她对鬼怪之事半信半疑。
对付姜姒一事,她又不会亲手去做。无论如何,倒霉的人只有姜姒而已,怎么也不会扯到她的身上。
一旁的姜母沉默着,没有搭话,若有所思。
姜方朔在家停留了一会,就站起了身:“我先回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
姜锦月亦趋亦步地跟在身后,把他送到了门口。
“大哥,路上小心。”
姜锦月刚哭完,眼尾还带着红,乖巧懂事的模样让人心疼。
姜方朔意识到刚才对她的态度有些急了。
他叹了口气,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今晚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姜姒那边我也会抽空见上一面,让她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
很快,姜方朔的车子驶离了姜家。
姜氏集团的官微连夜发了声明。
【姜锦月的确是姜家的养女,可她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家人,希望大家不要对此过度议论。】
这一则声明,变相承认了姜姒是唯一的姜家千金。
却也做出了对姜锦月的维护。
姜方朔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将网上对姜锦月的议论压了大半。
网友的评价逐渐向同情姜锦月靠拢,反倒让她吸了一批路人粉。
同时,网友也在感叹姜家的公平,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才会让网友误会,姜家的股票也开始变得平稳。
处理完事情,姜方朔一大早就给姜姒打了电话。
姜姒接到电话时,正在返家的路上。
昨晚熟悉的那道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姜姒,我是你大哥。”
姜姒才没兴趣讨好一个古板无趣的姜家人。
平日,就属姜方朔对原主批评得最多。和姜方朔对姜锦月的态度一比,原主心理不失衡才奇怪。
姜姒懒懒地靠在后座,语气少了先前的恭敬。
“有事?”
果然,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姜方朔才开口,声线明显绷紧了几分。
“我是你大哥,难道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姜姒撇了撇嘴,在她这里逞什么大哥威风。
姜方朔没等到姜姒的道歉,察觉到她的反常,他也只好深吸一口气。
“有时间见一面。”
车子刚好经过一家民国餐厅,姜姒忽然想到了什么,报了个名字:“地点就定这里。”
是一家民国餐厅。
“时间呢?”
姜姒不紧不慢道:“等我通知。”
没等姜方朔回答,姜姒随即挂了电话,她才不管姜方朔在电话那头会不会板着一张脸。
姜姒慢悠悠地点开了系统给她的名单。
姜姒如同施舍般给了姜方朔一个见她面的机会,是因为气运名单上,姜方朔的名字赫然在列。
由于他是姜家的掌权人,他的名字在姜云皓之上。
能获得的气运值自然也比姜云皓高。
气到姜方朔很容易,姜姒在脑海中迅速制定了惹怒姜方朔的计划。
想到能让古板的姜方朔气得跳脚,姜姒托着下巴,轻轻地笑出了声。
-
前段时间,姜锦月仓促出国,是因为她从私家侦探那里得知了傅济臣的消息。
当她按照给出的地址到达纽约时,已经慢了一步。
傅济臣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锦月不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索性留在了纽约,试图在这里偶遇傅济臣,而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些天,姜锦月一无所获。
直到新电影发布会开始,姜锦月才从纽约回来。
等电影上映后,姜锦月会回纽约。
在此之前,姜锦月决定和那些已被她攻略的气运人物见一次面。
早上八点到十二点的时间,留给祁寻。
下午六点后,陆星沉和姜云皓已经放学,地点就安排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
次日,祁寻按照约定,接姜锦月去旗袍店。一路上,他的思绪有些乱。
姜锦月的回来,仿佛给了他当头棒喝。
祁寻心里有点烦躁,自从他见过姜姒后,姜姒的身影偶尔会在他脑海浮现。
他对自己说,这样是不对的。
这次姜锦月回来,冥冥之中就是在告诉祁寻,他之前的那些行为是错误的。
姜姒是陆凛的太太,她本来就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祁寻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以后他不会再见姜姒。
这样想后,祁寻松了口气。但一想到以后不再见姜姒,他心里仿佛有一只猫在挠着他。
有些痒,有些躁。
他想极力忽视这种感觉,那股子痒却好像隐没在骨子里,无处不在。
车子停下,祁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姜锦月的视线恢复如常。
姜锦月上了车,祁寻与往常一样和她调笑。
她明显感觉到,这次她回来,祁寻对她的态度更热烈了。
姜锦月脸上浮起笑意,或许是因为她离开了太久吧。
这时,她侧过身,不经意挽起左侧的头发,身子微微侧着。露出的耳朵尾部,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祁寻侧头,瞥了一眼。当他的视线落在红痣上时,他薄唇抿了抿。
他的母亲耳朵上也有一个这样的红痣。
姜锦月思考的时候,她会不自觉翘起唇,然后轻轻点一点她的鼻子。
这个动作,祁寻的母亲思考事情时也会这样做。
祁寻垂眼,或许是因为这些巧合,每次看到姜锦月的时候,他都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他看到姜锦月穿上他母亲穿过的旗袍时,他的心彻底变得柔软,从此眼里只有姜锦月一个人。
姜锦月察觉到祁寻的目光,她笑了笑没说话。
她只是抬手,把发丝愈往后挽了挽。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了下来,祁寻下了车,他走到姜锦月那一侧,停步。
下一秒,祁寻十分自然地弯腰,帮她打开车门。
“我帮你开车门,你新做的指甲不能划花……”
话音刚落,祁寻瞳仁微微放大。
没说完的字僵在喉咙口。
这是那天姜姒对他说过的话,他竟然在姜锦月面前脱口而出。
姜锦月没察觉到不对劲。
她甜甜地开口:“你怎么知道,过几天我会去做指甲啊?”
祁寻敛了敛情绪,他轻挑桃花眼,舔了唇笑。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做了指甲,那该有多好看。”
阳光落在祁寻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游戏人间的风流姿态。
他的手却微微绷紧。
姜锦月心里带着满足感。
祁寻长得好,背景又强大。虽然他多情,现在却为她收了心,她非常喜欢和祁寻相处。
姜锦月翘着唇:“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旗袍?”
她刚走进店里,第一反应就看向橱窗。
她咦了一声,惊讶道:“那件松霜绿丝绒旗袍怎么不见了?”
那不是非卖品吗?她心心念念了好久,却没有买到。
店长开口:“那件旗袍被陆太太买走了。”
听到陆太太这几个字,姜锦月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怎么会是姜姒买走了旗袍?
她有些不甘心。
姜锦月摇了摇店长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我很喜欢那件旗袍,我可以定做一件嘛。”
既然姜姒可以穿,为什么她不可以?
店长轻不可察地拧眉,姜锦月有点无理取闹了。
傅济臣大师的作品,每一件都是独特的,从不会有相同的两件。
店长拒绝了姜锦月,姜锦月有些失望,她抿了抿唇。
这时,祁寻忽然开了口。
“那件松霜绿旗袍……”祁寻不咸不淡道,“你穿了不合适。”
他潜意识觉得,只有姜姒才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闻言,姜锦月不可思议地看着祁寻。
他现在……
是在当着别人的面质疑她吗?
姜锦月眼睛有些红了。
祁寻发现,他好像说错话了。他弯腰靠近姜锦月,低低笑了声。
“你想什么呢。”
祁寻拎起一件杏色旗袍,散漫道了一句:“我这不是更喜欢看你穿俏丽的颜色吗?”
他又哄了姜锦月几句,姜锦月才笑了。
姜锦月看了一圈,她刻意挑了一件豆绿软缎旗袍。
这件旗袍和松霜绿旗袍是同色系,她要让别人看看,她比姜姒穿得更好看。
过了一会,姜锦月穿着豆绿色软缎旗袍,走了出来。
她走到祁寻面前,甜美的声音落下。
“祁寻,你喜欢我穿这一件吗?”
她自认她非常适合这种清纯的颜色,会让祁寻眼前一亮。
祁寻抬起头,几秒后,他缓缓地站起身,目光落在姜锦月身上,他没说话。
姜锦月等着祁寻夸她,她耐心地叫了他的名字:“祁寻?”
他没应她。
“祁寻?”
“祁寻?”
姜锦月唤了祁寻很多次,他始终没有回应,他好像在发呆。
此时,祁寻的眼神直白又热烈,他定定地望着她,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姜锦月满意地低下头,看来是她想多了。祁寻并没有改变,他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
祁寻望着姜锦月,穿着旗袍的姜锦月,毫无疑问是好看的。
但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或许是因为他见过了最独一无二的风情,再看其他的,总觉得有些平淡乏味。
祁寻脑海里不由浮现了一张娇艳的脸庞。
那个跋扈的美人,一点一点覆盖了眼前的姜锦月。
祁寻仿佛看见了,姜姒穿着一身松霜绿丝绒旗袍,她拢着白皙的手臂,趾高气昂地睨着他。
姜姒昂起精致的下巴,嗓音清亮又娇脆。
“谁准你看我的?”
第一次,祁寻当着姜锦月的面走了神。
祁寻明明看着姜锦月。
他心里想着的人,却是姜姒。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是会转移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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