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岳书延突然又沉默起来。
明天去医院拆线的事他不想让岳书延带他去,是因为还有一个岳漫池。
岳漫池装脚受伤到现在,也该重新站起来了。
他腿上腿上打的一截石膏,当初还是因为“骨折”才一直留到现在的,这会儿想起来,腿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脚扭伤了。
他得把岳漫池带过去,拆了他腿上的石膏。
但岳书延不知道这件事,岳漫池也不敢让他知道,和江只能帮他瞒着,暗地里做打算。
偏偏岳书延钻了牛角尖,想着和江现在已经连陪着去医院拆线这种事都开始拒绝他了,这不就是要断的趋势?
越想越没底,岳书延抱着他的力气又收紧了一些。
和江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说:“松松力……”
没等他说完自己的感受,岳书延突然问他:“你不喜欢我吗?”
这句话问的突兀,和江还沉浸在怎么骗岳书延别陪着他去医院的正事,被这话一问,他差点想不起来刚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一时怔愣没有开口,岳书延却像是想到办法帮自己找到答案,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是不喜欢,只是难说出口。”
和江一顿,岳书延补充说:“你说话,说什么都好,只要开口就代表不喜欢。”
台灯散发的微弱光亮根本照不出清晰的物件儿,岳书延给了他很简单的选择方式,说话就表示拒绝,不说话就是默认。
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像前几次那样岳书延要一个答案,这一次他直接给了他更加直白简洁的表达方式。
和江知道自己该开口,哪怕哼一声都行,但他嗓子发紧,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岳书延等了他半晌,说:“刚才就当作是给你思考的时间,现在起我数五秒,如果你还不开口说话,过后可就没有改的机会了。”
和江的心口一紧,岳书延已经在读秒了。
他读的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蹦出来竟然像隔着三秒那么长。
倒计时永远能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但他知道这是岳书延给了他第二次拒绝的机会。
“三——”
“二——”
“一。”
和江突然开口:“我没有同意这种做法。”
岳书延说:“晚了,我倒数都数完了你才开口说话,晚了。”
和江一顿,“我没有同意……”
岳书延突然凑过去,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这时候才说不同意,你刚才犹豫了吗?”
和江偏头嘴硬道:“不是,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就是犹豫,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就是犹豫,”岳书延蹭他的动作微滞,说:“我明白了,这次我明白了。”
和江不知道他突然又领悟了什么,他的头发蹭在他脸让人发痒,偏偏岳书延抱着他不松手。
肩上的人又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于是和江推他的动作又加了力气,“你现在才‘醉’,也晚了。”
岳书延往他身上紧贴过去,蹭蹭他肩膀和额头说:“你知道我没醉,我现在也没再装,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和江被他蹭的脸上发热,“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现在就在好好说,”岳书延不可能放开他,放开人就跑了,但和江一直在推他,力气越来越大。
眼看着人就要滑走了,岳书延翻身压住他半边身子。
和江顿时觉得胸口的气都少了半截儿,眼皮猛跳,最后咬牙道:“下去。”
岳书延咬咬牙当一次无赖,说:“不,你都答应我了。”
和江打断他:“我没有。”
岳书延不听,无赖的羞耻感过去之后变得坦然,蹭蹭他额头鼻尖说:“我们试试吧。”
他贴的近,和江进退不能,鼻息交缠间竟然也觉得手软脚软。
但预想中的温度适中没有落下来,和江缓了缓说:“你先下去。”
岳书延却问他:“你反感吗?”
和江说不出厌恶和反感这种违心的话,只沉默着偏了偏头,半晌才说:“这不是一回事。”
岳书延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喜欢我但是对我的接触也不反感吗?”
“你在说什么。”和江低声呵斥他。
突然大腿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下,他的身体立刻僵住了,一触即离后还没等他放松下来,那种触感像是找对了东西一样又攀了上来。
和江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知道那是岳书延的手。
和江觉得手软脚软的无力感开始蔓延至全身,但岳书延的手还在继续往上,他心里紧张但喉咙更紧,一时竟然没出声制止。
在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以及岳书延的手还在不断往上后,他终于清醒过来,摁住岳书延,出口的声音微颤,“你疯了吗?”
岳书延不说话,还在继续。
窗帘没有拉上,有车辆经过的时候车灯打进来一束光,迅速从地板掠到床上,又掠过床上的两个人。
光亮让和江霎时清醒过来,他也看清了岳书延的脸。
不是满含□□的迷离沉沦,和江微怔——
岳书延竟然是满脸的伤心困惑,闭着眼眉心微蹙。
现在又因为自己往后躲了躲,岳书延蹭不到他,动作微滞可又小心翼翼的贴过来挨着他额头。
他又想起来这几天岳书延一直在问他的问题,而他也从来没有给过他确切的答案。
他以为这样能让岳书延不再纠结这种事,或者以后再谈,但他忽略了没有答案带给岳书延的只是更加焦灼的心态和更烦乱的思绪。
没有答案就是没有底,他心里没底,自然就变得小心翼翼。
今天晚上这一次应该是他要做的最后一次尝试,很大胆的尝试。
和江一阵恍惚,如果不是看到了岳书延的状态,他以为岳书延就真的像他借着醉酒表现出来的这样大胆。
手上强硬的动作和他萎靡的状态给了和江很强的割裂感和冲击。
他开始后悔了。
窗外的光亮在那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房间又变得昏暗不可视物。
岳书延身上的烟酒味儿若有似无的飘过来。
和江摁着他的手松了,轻轻放在上面像是安抚,又紧着嗓子哑声改口道:“试试……”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岳书延问:“什么?”
和江抬眼分辨着岳书延的五官,说:“像你说的那样,试试。”
岳书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次怀疑自己真的喝多了,他稍抬了抬头没再紧贴着和江,急切的又问了一遍:“你说真的?”
和江侧了侧脸,说:“真的。”
岳书延反复的确认都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一时怔愣,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和江不太清晰的面部轮廓,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和江突然答应他。
半晌,和江以为他魔怔了,又察觉到还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抬眼警告他说:“试试就试试,但是不能随便动手。”
岳书延突然脱力埋在他肩膀,却难掩喜悦道:“好,你说了算。”
等了片刻,等岳书延呼吸顺畅平稳了和江才偏头看看自己肩上的头问:“现在能起来了吗?”
岳书延最后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在和江开口骂人前立刻翻下去,仰面躺在床上。
和江跟着躺了会儿,房间内混乱浮躁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他从床上下来,看到他身上沾着烟酒味儿的衣服依然佯装淡定的提醒他:“新换的床单被罩弄脏了,明天你自己洗。”
岳书延立刻回应:“好,我洗。”
和江看他一眼,怕是他现在让他回岳家他也答应。
但现在时间很晚了,和江想放过他这一次。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和江想起刚才来还是觉得发热,不想在这儿多待,他让岳书延早点休息,转身就想逃回自己的房间。
但是岳书延突然叫住他。
以为是不想让他走,但岳书延似乎今晚已经很满足了,没有再提其他要求,只是问:“你说的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吗?”
和江看着他,不好意思再说出口,胡乱怼他:“你失忆了吗?”
岳书延笑了下,说:“刚才你手机来短信了,记得看……晚安。”
和江一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果然有一条短信,收到的时间是十分钟前。
是岳漫池问他:我哥是不是又留宿在和江哥那儿了。
和江这才有时间回复他,说:是,不用担心。
岳漫池哪儿是担心,他是想趁他哥不在出去玩,又怕被他哥当场抓获,这才向和江确认一遍。
岳漫池有什么话都跟和江说,很快回复消息很得意的告诉和江说:腿瘸也不能扼杀我自由的心。
和江现在没有时间管他,只嘱咐他:别回家太晚,明天我有事找你。
岳漫池就回了一个嘴角向下的表情。
和江收起手机没有再回复他,但屏幕熄灭他抬眼看到岳书延还在仰面躺着消化今天收到的“礼物”,突然意识到什么问。
“你刚才在拿我的手机?”
他一直没有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在被岳书延“环绕”的情况下,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岳书延一定听到了,是他提醒自己手机来了消息,消息还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岳书延终于坐起来:“如果我说真的只是在拿你的手机,那挺不是人的,毕竟还顺便占了你的便宜。”
和江扯了扯被他压皱的衣服,他以为岳书延要消停两天才能适应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没想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混蛋,没忍住怼道:“你倒是了解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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