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知道的事情的确多,但和江问出来了,他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装作听不懂。
两人就没有再交流。
下午和江回公司,是杨言开车送他过来的,和江下车的时候杨言说。
“我就不下去了,免得你们造成误会。”
和江帮他关上车门,俯身从车窗里看他,“虽然觉得你下来也也不会让岳书延造成困扰,但还是要感谢杨先生的贴心。”
“谁知道呢?万一就真的钻了死胡同,”这种话特指岳书延,杨言摸摸下巴说:“尤其你还没有答应他,还有我的私生活人尽皆知。”
说着他把后视镜对准一个方向,帮和江调整出一个角度,和江的眼神便往上走,看到某个窗户前爬了几个人影。
“一定有人好奇是谁送和助回来的。”
的确,一定有人好奇。
杨言走了,和江抬头看了一眼,窗前趴着的人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垂眼毫无察觉似的往公司大楼走。
坐电梯上楼,总裁办的门紧掩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动静。
他收回视线回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用印着油墨画的油纸包着的糕点。
拆开特制的细麻绳,糕点完好无损,但让他想起来甜穗做的糕点,里面加了茶渣。
而且从上次说过以后,他们约的那一顿饭就没了着落,也没有再听岳书延提起过。
也是这几天岳家的事情多,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想起他的。
不知道这一顿饭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糕点沁香,但没等他填进口里,门被敲响进来个人。
岳漫池扒着门把手,看看桌上又看看和江,眨了下眼说:“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你来的赶巧,”和江看他进来,托起糕点放到旁边的矮几上,“吃吧。”
岳漫池推着轮椅过去,揉揉鼻子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是闻着味儿过来的,每次都这样显得我多馋似的。”
和江还帮他倒了杯水,“不会,吃吧。”
但岳漫池没有去拿,只是看着,问:\"这是我哥送的吗?\"
和江把茶壶放回桌上,问:“怎么了?你哥送的不放心吃吗?”
“那不是,”岳漫池说着推了轮椅过去,半路推不动了还伸出一只脚滑一下地。
和江扫了一眼,看出是哪只脚后把糕点往他那边推了推 ,而后取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手。
岳漫池接了,说:“我哥送的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别人送的呢……”
和江拿糕点的手一顿,“又看见什么了。”
岳漫池笑了一声,知道自己瞒不过和江,坦白道:“那辆车挺眼熟的。”
他从窗口看到了楼下有人送和江回来,不过也不是他闲着没事趴在窗口守株待兔,只是路过茶水间,无意间看到了时男。
当时时男就站在那儿看着窗外楼下,看不出他看的是什么,但水都溢出来流到手上了才反应过来,一看就是楼下有吸引人的东西。
他这才上前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车,车旁还站着和江。
“眼熟?”和江吃糕点的动作一顿。
岳漫池“啊”一声,说:“那天咱们出去吃饭,杨言开的就是那辆,而且他的车很好认,每次花边新闻漫天飞的时候它都是主角。”
和江手里拿着的糕点吃不下了。
岳漫池一看,心想自己口出狂言了,解释说:“但也不完全是,这次不就是正经事吗,没人报道他的正经事,不够吸引眼球。”
和江突然看他一眼,问:“真的没事吗?”
“当然不……”岳漫池突然卡了壳,这事还真不好说,他们知道是“正经事”,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杨言是个不知道遮掩的人,好像越乱他越开心。
他说不下去了,颇有些担心地说:“应该不会吧。”
和江敛神把剩下的一半糕点吃了进去。
倒也不是担心那种事,只是突然又想起来岳书延,怕他多心。
又想起什么来,和江问他:“早上你哥一直在公司吗?”
岳漫池吃着糕点,脖间的领带早又被他扯松了,嘴里有东西,他就点点头然后忧心忡忡的说。
“在,我看我哥没出去过。”
岳漫池一直盯着他哥呢 ,总想着趁他哥不注意的时候让自己喘口气,偷会儿懒,但他哥一直在公司,就不敢造次了。
“不过中午的时候没带我去吃饭,”看到眼前的糕点又明白过来说,“应该是去给你买吃的了。”
但和江中午不在,从刚才他被杨言送回来就能看出来,中午是他们一起吃的饭。
那他哥岂不是捞了个空,岳漫池突然抬头问:“我哥没问你吗?”
“没有。”和江说,“我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他说帮我把糕点带回公司。”
岳漫池一拍大腿,“完了,我哥一定是知道。”
“怎么说。”
岳漫池解释:“我哥对我进行审讯一般分两种情况,一是他确实不了解,需要我和盘托出,二是他已经非常了解,专以折磨我幼小的心灵为乐趣。”
“那他不问,就也分成两种情况,一是已经了解,所以不问,二是还是已经了解,但对方是你,他不会以折磨你为乐趣,就只能憋在心里折磨自己。”
“所以我哥不知道的情况只占百分之二十五,有非常大的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前面弯弯绕绕的和江没听进去,糕点吃了两块,后面的是重点,他理解了,而且觉得说得十分在理。
“那上午郑晨出去了没有?”
岳漫池想了想,“时男出去了一趟,我倒是没有注意郑助理。”
和江点了点头。
没再想这件事,如果岳书延知道,早晚会来问他,而且会用其他借口作辅助,他稍稍安了心。
两个人在这边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和江休息够了才关爱一下岳漫池,“那你过来是想干什么,既然不是闻着糕点味儿跟上来的。”
岳漫池把唇手擦干净,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时总让我看报表,看烦了出来转一圈。”
和江看看他,“这才两个小时。”
“才不是,”说起这个岳漫池就觉得头晕眼花,“我都看了两天了。”
时远让他看的报表是三年内公司对外披露的,让他看是想让他了解公司,他没进过公司,对集团甚至没有公司会计了解。
但岳漫池因为这几天深受他爸语言的毒害,胡思乱想后就又想来问问和江:“和助,你说时总不会以为我是来取代他的,所以给我难堪吧?”
和江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转头看到岳漫池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又想起这小孩儿的童年了。
只能换言安慰道:“时总不是那样的人,你跟着他,他让你看报表就看,让你做数据分析就做。”
岳漫池还是觉得苦不堪言,“真的不是要让我知难而退吗。”
和江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坐着,“当然不是,你哥还让你进公司就去送快递文件,你当时这么想了吗?”
原本只是安慰,可说着说着,和江看向岳漫池的眼神就染上了一层担忧,他怕岳漫池是真的这么想的,又怕岳漫池是这么想的,但又不说出来。
但岳漫池摇了摇头,“没有,我哥要是这么想就不会让我进来了。”
和江松了口气,“放心,时总不会故意为难你。”
岳漫池靠在轮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想到其他主意说:“和江哥,不然我给你当助理吧。”
和江一顿。
岳漫池却突然振奋起来,抬头看向和江说:“你以前给我爸当助理,现在给我哥当助理,我跟着你学,这不是更好的安排吗!把我爸教给你的,把我哥教给你的,全都吸收了。”
和江不知道怎么说,但这个想法挺不切实际的,何况岳善也不能答应。
岳漫池却接着说:“这样一来,我爸要赶你走还得想想,他儿子还没学完呢,是不是?你跟我哥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和江突然看向他,岳漫池亢奋的状态突然卡壳,收敛了小声道:“我也就这么一说……”
和江打断他,“他们又谈起这事了吗?”
岳漫池摇摇头,“没有,那天偷听之后就没再说起这事,不知道我爸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要憋个大招出来。”
按照岳善的行事风格,他应该不会那么做,既然能当面给自己提出“建议”,就不太有可能出阴招。
不过他想起来件别的事,“你带着你哥在门外偷听的吗?”
岳漫池在和江这儿根本没有隐瞒,他不怕和江,毕竟和江还帮自己瞒秘密呢。
他“嗯”了一声说:“但不是在门外。”
这事和江知道,他要说的是别的事,现在想起岳书延冲进去他都还印象深刻。
“回家把你的监控设备拆了。”
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他哥把监控的事告诉和江的,但他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偷听他爸,是为了偷听他哥跟和江,只不过他爸回来的太突然了。
不知道他哥有没有说他安装监控的目的,他狡辩道:“其实也就用过那一次,别的时候可没有用过,也没听过其他人……”
和江却只是提醒让他拆了,其他的不在意。
而且更重要的是其他的,他转头嘱咐岳漫池说:“下次拦着点你哥。”
岳漫池眨了下眼,表情瞬间变得夸张,“和江哥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都快把我自己挂我哥身上了,脚也刹出火星,愣是没把我哥拽住,你就想想我哥多么倔吧。”
和江:“……”
岳漫池荡了荡腿说:“而且我哥那不是关心你吗,他怕你真走了,到时候再想冲过去阻止你做其他的事,得先坐几个小时的飞机,还要换乘出租车,说不准还要坐缆车、滑雪橇、骑骆驼……这不比一脚踹开门憋屈吗,想想我都觉得苦。”
岳漫池对此深有同感,觉得他哥跟他一样没有自由。
和江却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没一会儿,岳漫池荡着腿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后来竟然还滑着地板把轮椅当摇摇车。
这场景把和江其他的心思都冲击没了,额角抽了抽,提醒他:“你装的时候用点心。”
岳漫池坚定地看他一眼,“什么啊?我是真的可怜我哥。”
和江知道他是真情实感,但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腿,“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岳漫池这才后知后觉的迅速把打了石膏的腿放回轮椅的脚踏板上,甚至眼睛都没眨一眨,紧张的看着和江说:“和江哥,别告诉我哥。”
他实在和江这儿放松惯了,一下没忍住就暴露出来自己的脚早就没事的事实。
和江看着他不说话,岳漫池滚了下喉咙,说:“这个真的不能说。”
他的每个“秘密”都是不能说的程度,和江轻吐一口气,终于体会到岳书延管弟弟有多么费心劳神。
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理由呢?”
岳漫池这一次还真的有个正当的理由,他说:“我要是腿脚好了,时总肯定分给我任务,到时候我哥一定不好办。”
和江没有明白。
岳漫池解释说:“首先我是很聪明的,这一点绝对不能忽略,但我也知道我肯定是比不上我哥的,可又遇上特殊时刻,你们现在正难,借题发挥什么的,又是股东会的老家伙,又是媒体报道的,我这腿瘸着还没什么事,一旦我好了,那不是风雨欲来?”
和江蹙了蹙眉,岳漫池想的在理,但只是岳书延遇到难题那一部分在理,他因为腿瘸不想干活儿这一部分,虽然没说出来,但在他心里已经驳回了,并打算找个机会让他赶紧“站起来”,他哥不需要他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
如果先知道这件事的是岳书延,他也不会答应岳漫池这么做,更不会因为这些委屈自己的弟弟。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很快岳书延就推门进来了。
岳漫池没想到他哥过来,尤其刚做完亏心事,说完悄悄话。
看出来他的表情怪异,但他也看到了已经吃的剩下渣渣的糕点,站在门口问:“过来蹭吃蹭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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