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针在路灯照射下反了两下光,岳书延看了下没接,“你要回来的,就还在你手里吧。”
这边人少,他们两个走着不说话,四周就是安安静静的。
岳书延走在他身侧,看和江拿着胸针的手一转,随即身侧的口袋一紧,那枚胸针就滑了进去。
路灯隔了挺远才有一个,中间视线昏暗,岳书延低头看着和江收回手。
“原本就不是大事,你还想下去捡。”和江说。
他要是不过来,岳书延就真的打算这么下去,到时候把东西捞起来打开看,岳漫池的另一条腿恐怕也不好保证。
“这胸针是一对,不是一个,也没办法一个一个的买,我不下去捡就真的没有了。”
他当时一眼看中,也许当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含义。
和江没有说话,岳书延却揪着这个话题不撒手,“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有多爱你。”
“……”
和江的脚步骤停,旁边路过的流浪狗一直跟着,看到和江停了跟着刹车,绕着他们转两圈不敢靠近。
他这样突然来一句,和江受不住,“是不是又给张连垠打电话了。”
听起来岳书延很有底气,“我没有经验,取取经。”
他猜到了,和江叹气,“我们暂时不提这些行吗?”
岳书延沉默一瞬,“我忘了,说好了给你时间。”
原来距离岳书延出现在他门口,他紧接着看到车里的花,才不过几个小时,中间因为岳漫池的出逃行动摔伤腿,他们原本都睡下了,又深更半夜换衣服过来到医院。
现在接近凌晨两点,和江没有想着在这边守一夜。
“楼上我买了些吃的,你和岳漫池垫一垫肚子,明早我再过来。”
岳书延抿了抿唇,“原本不该叫你过来。”
和江回头,“没有什么该不该,我本来就是岳家的助理。”
通往医院后门有一截路是黑的,路灯坏了还没有报修,蚊虫不会乱糟糟的飞,
再往外走穿过一截小路就能看到医院后门亮着的一排路灯,明暗对比就显得无比清晰。
他们隐在暗处,突然两人的脚步一顿,呼吸一屏。
后门正门口的一辆五菱宏光正大敞着车门,棕色车身有些破旧。
医院门后鬼鬼祟祟的出来两个人影,一个单腿蹦着,另一个架着他的胳膊还不忘带上桌子上放的吃的,跟着他们不稳定的动作一抖一晃,薯条都散了。
和江轻声说:“那是梁松。”
岳书延把视线转移到和江身上,“我跟他没什么。”
“……”,和江:“只是怕你不记得。”
岳书延点了点头,“确实忘了。”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看着岳漫池龇牙咧嘴的艰难上车,然后梁松飞速逃到驾驶座,转眼就离开了。
过了会儿他们才从暗处出来,看着疯狂逃窜的车身,和江问:“你不打算阻止他吗?”
岳书延居然真的没有打算去追,“他脚上有伤,先放他两天。”
楼上没了宵夜也没了人,他们转了方向往车上走。
岳漫池的鬼点子多,但和江记起陈姨跟他说过的他们小时候的事,他就知道这全都是从岳书延身上耳濡目染来的,只不过岳漫池用起来不顺手罢了。
当时听说的时候,他觉得难以置信,岳书延居然会为了几颗糖想尽办法。
但又觉得很合理,毕竟当初他还模仿字迹,拿着标孕假的请假条过来威胁自己。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岳书延问他:“在想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车停在门口,但后来和江出去一趟买了点吃的,再回来就停在了稍远一点的停车场,还有一段儿路要走。
和江却问他:“你在为岳漫池的未来做打算吗?”
他管岳漫池管得严任谁都能看出来,手段不说残忍但也算得上步步紧逼。
和江想知道,岳书延就告诉他,“他今年二十一,从来没有收过心,公司不进家也不回,好像除了吃喝玩乐全都不放在心上,他总不能一直这样。”
岳漫池从小跟着外公住,和家人见面居然靠重要的节假日才多那么几次,开始都以为是岳漫池小小年纪就叛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每次过去他都能兴奋到几天几夜睡不着,拉着人一直玩到困出厚重的双眼皮,第二天又顶着黑眼圈关掉闹钟去推岳书延,让哥陪他玩。
后来外公去世要回岳家,恰好又碰上上学留学,一直持续到现在,他在岳家待的时间还没有那只金毛多,现在终于回来了,又总想着往外跑,根本关不住。
岳书延说:“我知道他早就回来了,那点行动路线不用特意关注也能发现,他甚至还登过一次娱乐新闻,只不过关注度不高。”
和江垂眼,没想到他嘴边说着把人扔外面不管,实际上一直在关注。
车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停着,岳书延看到他的变化,“我知道你替他瞒着了,也怪不得他总叫你嫂子。”
言外之意,他哥身边的人这么维护他,一定得是他哥身边最亲近的人。
但岳漫池这么想想就算了,他不能这么想,和江说:“我告诉他不准这么叫了。”
岳书延出奇的没有争论,道:“确实不像话。”
和江瞧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岳书延说:“到了,先送你回去,我回岳家。”
和江一顿,看见岳书延帮他打开车门,没再开口便弯腰坐进车后排。
-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皮沉重,因为来去一趟医院,回来后又在客厅对着助眠的牛奶坐到天将白才缓缓升起困意,根本没睡够。
楼下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刚打整好自己,正对着冰箱纠结早餐是蒸小笼包,还是蒸顶着水晶虾仁的烧麦。
时男进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他从外面带来的早餐,和江看看那些东西,再看看自己的冰箱,发现这两种没有区别,于是关上冰箱门跟时男平分了袋子里的东西。
“和助,门外的车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时男喝着豆浆,说:“应该是岳总派人来处理的。”
从袋子里把油条摆到盘子里,和江垂眼听时男疑惑发问车是怎么会坏,岳总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得从昨晚说起,再严谨一点是从一句话打通岳书延的某条神经说起。
时男悄悄抬眼看还在对着盘子摆来摆去的和助,咬着吸管终于大胆开口:“和助,就这几根油条,真不用摆盘,我食欲好着呢。”
闻言和江收回手,坐下看着时男:“今天我们不去公司。”
“啊?”时男诧异,“今天公司要开早会。”
这事和江还真不知道,只能把自己想的事往后退,问是关于什么的。
“听说是某个项目,这几天Tina姐和陈助都在忙这些。”
最近关于项目的问题,他只听到过一个,就是岳书延说的要让他负责的朗日,当时他没答应,还给岳书延推荐了另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那他这是想明白了,和江回神夹了一根油条,“先去公司。”
时男连连点头,看和江咬了根油条貌似不太满意,但他带来了五份,个头挺大的,剩下三根全进了和助的胃。
原来心情和食欲在和助这儿没有半毛关系。
他们去公司赶得非常及时,没有迟到,和江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有时男急急忙忙的看看手表,看到准时准点才松了口气。
和江注意到他的动静,乘上电梯问他:“怎么了,今天很重要吗?”
时男说:“对其他人倒是不重要,但是对您来说就不一样了。”
和江瞧他一眼。
“对您来说每一天都很重要,”时男顶着和江淡然的眼神,补充说:“自从那种新闻被爆出来,咱们总得注意一下言行,不然被人说出去,假新闻也成了真新闻。虽说见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私底下流传起来那就成了真事,到时候还是有嘴说不清。”
时男说的是对的,他在八卦这方面的严谨性甚至超乎工作,考虑的很全面。
等到电梯门打开,和江迈出电梯前甚至考虑了下应该先迈哪只脚更合适。
发现和江没有动,时男把伸出去的一只脚收回来,一直等到电梯门快要关上,他才一掌拍过去阻止电梯门关闭,小心问:“和助,咱们不走吗?还是要撤?”
和江看着他,恍然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回神出了电梯,“去会议室。”
会议室他的位置在岳书延左手边,右手边的人负责记录,和江在座位上坐着,桌面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有人在做汇报工作,和江出了会儿神,看着自己的桌面和岳书延的,再看看其他人的,突然又想起时男说的,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然私下里流传开来……
他该拿点东西进来的,但这次不行了,和江垂着眼,放在大腿上的手摩挲了两下手指。
突然有人叫他,和江猛地抬头,Tina手上拿了一份会议记录,而对面已经讲完PPT的负责人正紧张的看着他。
Tina注意到他失神,笑道:“您也没有问题吗?”
“没有。”和江顺着她的话答。
于是Tina又转头看岳书延等他提出意见或者建议,再不行就把方案打回去重做。
但今天好像所有人都不在状态,其他人比平时沉默就算了,和助居然也少见的出神。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岳总身上,但转头她就明白了,今天这间办公室的风水出了问题,可能是因为在准备会议期间踢歪了一把椅子。
那边岳书延的视线根本不在前面的PPT和报告人身上,Tina很不想承认,视线的终点在和江的脸上。
他看的毫不避讳,Tina手里捏着会议记录表,眼珠转动瞥向桌上的其他人。
没人不是眼珠乱转,往其他地方看看,再往他们岳总跟和江身上转一转。
Tina脸上的表情终于碎了,她看着和江,寄希望于让当事人解决问题,直到和江察觉,他猝然转头看向岳书延——
视线相对,和江额角一跳。
他不想知道岳书延是不是盯了自己很长时间,只后悔自己刚刚出神,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
现在好了,被其他人看到了,Tina还在努力挽救局面,“岳总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除了岳书延。
和江努力不去看岳书延,但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又太过明显,同时时男的话在自己的脑子里转的飞起。
和江一咬牙,放下腿慢慢探过去,直到碰到岳书延。
腿上被触碰的感觉异常明显,尤其他知道那是和江,岳书延一顿,心跳几乎瞬间加速。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江突然蹭过来,是为了考验他吗?
想法交织不过一瞬,下一秒,和江的脚向下狠狠一踩——
Tina掐准时机问:“岳总也没有问题吗?”
岳书延回神,看着面前讲方案的负责人,沉默片刻,顺带感感受了一会儿和江是不是还踩着他的脚。
“背景调查做了吗?”
那人顿时出了汗,“还没有。”
“做完背景调查再出一份新方案。”
等那人出去,屏幕变得灰暗,会议桌上才又重新提起朗日。
Tina把计划书分发下去,说:“各位有推荐的负责人或者自荐都可以,过后我会拟一份名单投票决定。”
会议桌上的人这才跟着从刚才的状态脱离出来。
关于朗日,和江负责介绍,又提到了两年前已经停掉的婵娟,毕竟当时的婵娟是他负责,在座的每个人里最有项目经验的还是他。
期间他总能注意到岳书延的视线,那种视线根本不懂得掩饰,直勾勾的看向他。
他反击过几次,但无济于事,索性没再管他。
但他不管,有的是人注意,Tina甚至感觉能看到桌上其他人疑惑讨论或者八卦的心。
直挨到和江讲话结束,岳书延才开口,“这项目原本想让婵娟的负责人继续负责,但他不想,并且推荐了财务总经理时远。”
时远被提到后才抬起头,他年轻,而且有能力。
和江跟着看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见时远这个人,他看人的眼光毒辣,他信这个人能做好。
会议后他跟着岳书延往总裁办去,关了门重复一遍,“现在来看,我能更确定时远没有问题。”
岳书延没说话,拿一次性水杯接两杯递给和江一杯,“你才第一次见他,怎么这么确定他一定可以。”
讲了半天,和江也口渴了,喝了大半杯才说:“以我用挑时男的眼光来看的,你信吗?”
时男确实在和江需要的那一方面没得说,岳书延点点头把水杯放回桌子上,“我信。”
和江收回视线把剩下的水喝了。
水杯从唇边拿开,视线内的人突然靠近了几步,看上去求知欲爆满,微攒着眉问他:“那你是怎么看我的。”
“……”
他把纸杯挨着岳书延的轻磕在桌上,看着岳书延慢条斯理道:“如果在开会的时候岳总能稍微约束自己的视线,兴许我还真能看出点什么。”
岳书延问:“现在看不出?”
“看不出,”和江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审判衡量,沉默片刻才说:“除了‘色’欲熏心。”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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