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站在卧室的窗口处喝药,看着岳书延开车驶出岳家,总觉得车尾冒火。
他的车窗开着,透过车窗能看到他的脸,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不怎么友好,毕竟被自己的弟弟威胁了。
谁知和江刚想完,岳书延突然转头看过来。
他能明确的知道岳书延在看他。
最后两粒药片被这一眼看的吞咽不顺利,和江蹙眉重新倒一杯水灌了进去。
喉间的异物感存在明显,他抬眼再看向窗外,岳书延的车已经行驶远了。
去G城还有两天,他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只是抽时间去看了看叶荷。
这些天他去的次数少,这次再去,他只在珠宝店门口驻足片刻,转头就去了糕点房。
叶荷看到那些糕点的时候无奈发笑,“明明你比我爱吃。”
和江确实爱吃,只是这次的糕点也确实是他特地给叶荷挑的,“原本要拿两份,怕吃不完口感不新鲜了,没敢带。”
“行了吧,拆开当下午茶了。”叶荷说着把一份糕点拆开,又煮了一壶咖啡。
和江看着,“没有茶叶了,下次来帮你带一些。”
“不用,我这还有,只不过这两天为展会的事忙,我喝咖啡提提神,”叶荷坐下捏了一块桂花糕,还没喂进嘴里先叹口气,“浓茶已经对我没作用了。”
准备展会不仅为内容发愁,也要为流程、场地、邀请名单和展票等琐事劳心费神,虽然有人帮忙,但也分身乏术。
这次和江也是为展会的事来,“过两天我要出差,你这边我帮不上太多,只能给你留一个帮手,有什么需要的就叫他。”
“帮手?岳善给你配了助理吗?”
和江捏了块糕点,抽空回:“不是,从岳书延手里挣来的。”
叶荷的兴趣陡然升起,“为什么?派人监督你,还是真的对你放心了,预备重用你。”
“都不是,”和江喝了口咖啡润嗓,“人是我自己挑的,说起这个,虽然把帮手给你留下了,但可能还不太好用,得麻烦叶小姐多提点。”
叶荷“嗐”一声,“客气了,我最喜欢调教新人。”
“可以继续说说你是怎么从岳书延手里挣来一个助理的事吗?”叶荷的兴趣不减,拿笔指指东边又说:“我看到你房子的装修进度了,快了很多,也是挣来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邻居,和江道,“没什么,都是小事。”
“可算不得小事,”叶荷说,“你教我,等我学会了,就用这些手段来拿捏岳善。”
听到这儿,和江实在不忍,“叶小姐和岳老总的感情跟我和岳书延终究不一样,不能随便用。”
“有道理,”叶荷挑眉,“那我只听听,你告诉我,过些日子的会展上我帮你物色好男人。”
和江婉拒,“男人就不用了,只是几天前他带我出去谈了一场生意,就挣来了这些。”
他虽说得这么简单,但叶何知道岳书延的手段,她垂眼拿了咖啡杯握在手里,“当年岳善和我没订成婚,他可帮了不少的忙呢,从他手里讨好处,不容易吧。”
当年的事,和江不清楚,但从叶荷的口中和现阶段的状态来看,恐怕岳书延不同意这门婚事,从中作梗,毁了他们的订婚宴。
不知道原因,但和江对此也无能为力,只把咖啡喝完,转移话题,“前两天岳老总打电话给我,说是你的会展场地出了问题。近些天我会和场地负责人联络,如果不行,等我回来再帮你们找新的。”
这一次叶荷没有客气,想来也是遇上了大麻烦,只提醒他,“负责分划场地的老板不是东西,你小心些。”
第一次听叶荷这么直言骂人,对方确实难缠,他应声“放心”。
想着和江都能从岳书延手里捞好处,叶荷就真的放了心,伸手要去拿糕点,发现油纸包裹的点心只剩下糕点上用来点缀的两朵桂花。
“……”叶荷收回手,“总共八块点心,和助的胃口不小。”
和江放下杯子,看看桌上发现确实没了,轻咳一声,“抱歉,我下次注意。”
刚说完,自己的手机铃声突然在桌上响起,和江扫了一眼发现是岳书延,站起来到窗边接了。
岳书延问他在哪儿。
和江没有隐瞒,“现在在琳琅馆。”
岳书延沉默一阵,知道他不可能是去看房子的进度,而是去看叶荷,这是他父亲交给和江的任务。
见他不说话,和江问:“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一个地址,到那儿去取定制的西服,就在琳琅馆不远的地方,拿完回岳家,签收两对送上门的胸针。”
和江应了,“好”。
岳书延换了只手接电话,“另外,时男呢?”
“……”这事岳书延还不知道。
恰巧他的质问刚问完,叶荷家的门铃就响了一声,和江转头看一眼,叶荷已经去开门了。
待门打开,电话里的“时男”已经出现在门口。
和江转回头,对手机那头说:“在我这儿。”
他把时男留在叶荷这儿是咨询过岳善的,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但最近叶荷的会展办的不顺利,需要人手,也就答应了把时男留在这儿。
只是和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咨询过了岳善,却没有问过岳书延。
岳书延也需要人手,如果不是需要人,这个取西服的电话也不会打到他这里。
果然,岳书延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沉默片刻,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和江看一眼手机,装作无事发生把时男介绍给叶荷,“有什么需要就找他,”又嘱咐时男,“记得给叶小姐留一个电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开车按照岳书延给他发的地址取了定制的西服,总共三套。
小哥要他检查,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西服,他想起岳书延带他去买礼服的那天,绛红色确实显得不搭对。
“没问题,装起来吧。”和江签了字说。
取完又一路赶回岳家,恰巧碰到有人来送胸针。
他把人带进去,停好车才出来签收,来送货的男人把纸笔递给他,又把两枚胸针取出来,掀开盒子摆正到和江面前。
和江随意看一眼,丝绒盒里的胸针简约大方,款式相近。
他盖上盒子,“没有问题。”
做完这些他就一直等到夜里。
岳书延今天回来的也一样晚,因为后天要走,这两天他忙着把一些相对重要的工作处理掉,剩下的Tina和陈清可以完成。
坐在车里微阖眼,进了岳家从落地窗能窥到餐厅的灯光亮着。
陈伯在岳书延进门后就把大门落了锁,再返回来,发现岳书延驻足看到了他种在小花园里的花,问他,“陈伯种的什么花,长起来快,我看都有花苞了。”
陈伯说:“那是玫瑰。”
而且是移植的植株,前几天就有花苞。
但后面的他没有说,岳书延已经进了门。
客厅没有人,只有矮几上两个关着的丝绒盒,岳书延过去拿起来掀开盒子看了看,又随手碰上放回去。
和江刚好从洗手间出来,放下挽到手腕的袖口,“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单据压在了盒子底下。”
岳书延看看他,到餐桌上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餐桌上的一道水晶虾仁被两人迅速捏完。
和江放下空了的海鲜粥小碗,擦擦指尖唇角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坐在那儿琢磨一会儿开口道:“时男,我把他留在琳琅馆了。”
餐厅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半晌也只有餐勺轻碰白瓷碗的声响,和江抬眼看他,却发现岳书延早就停下筷子。
岳书延见他抬头,“我知道,下午的时候你说过了。”
和江轻咳一声,终究是觉得抱歉,道:“如果需要他,你要重新安排人了。”
岳书延看着他,眼神没有从他身上掠过一分一毫。他的视线落在他跟前干净的盘子上,并没有回视自己。
和江的状态和以前不一样岳书延看得出来,不能说很少见到,应该说这是第一次。
下午生过的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岳书延摩挲着手指,靠在椅子上看他轻咳,又看他几乎态度强硬的解释,但这已经很难见到了。
岳书延看够了才说:“我原本的计划是要时男也一起去,怕你忙不过来,时男也能帮帮你。”
和江看向他,岳书延继续道:“既然他走了,你自己就多做些事吧。”
和江是觉得抱歉,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多做些事是不论有没有时男都会做的,但岳书延要时男过去一定不是来帮他的。
但现在时男的确没有办法要回,和江没有就这件事和他争唇舌之快,只应一声,“知道了。”
岳书延却觉得不舒服,总想撩拨两句听他暗戳戳的骂。
刚想完和江就站起身离开了,没有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餐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岳书延想着没了时男就没人帮他看着和江,于是想了想,他到后院搭起来的花棚里找了陈伯。
陈伯在检查那些玫瑰花苞,听到有人进来以为岳书延是对这些花起了兴趣。
这花棚是两个月前临时搭建的,那会儿怕倒春寒把花冻坏,但后来不了了之,一些事把种花的事耽搁了,直到最近才移植了些快要结花苞的植株。
岳书延抬头看花棚的架子,“花棚也快拆了吧。”
陈伯笑了笑,“不能呢,最近天气热了,怕把花晒坏。”
“这么难养。”深绿的植株上缀着深红的花苞,岳书延蹲下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和江,觉得挺像。
“还好,要想花开的好就得娇养,但拆了大棚风吹日晒也是能开花的,只看方法罢了。”
岳书延敛神瞧了两眼,“陈伯更懂这些。”
陈管家颔首,“我不懂,是向叶小姐打听了打听经验。”
陈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提起叶荷,为的是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缓和岳书延和岳善的关系。
往常岳书延从来不领情,只打个岔换过话题,好像没有听到什么名字什么事,今天却不一样。
岳书延居然抬头问他:“叶小姐的电话是多少?”
陈伯心里诧异,平静下来跟着模糊话题,“花棚我打理就成……”
“我找她有些别的事,不为花棚。”岳书延站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土灰。
这下没得弯弯绕绕,陈伯沉默不语,他不想给电话,也不想拒绝岳书延。
岳书延看出来他的不安,安慰道:“陈伯,我什么时候做过过火的事,何况只是找她帮个忙,出不了大事,放心吧。”
至此,陈伯才无奈交出电话,又不放心的嘱咐两句:“大少,这么多年了,岳老总也不容易。”
陈伯还是从前当岳善司机的时候的称呼,改不了,也不愿意改。
闻言,岳书延拨通电话的手一顿,转头道:“我明白,辛苦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