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只有呼啸的风声, 安沅看了沈浓多久,沈浓就看了她多久。www.mengyuanshucheng.com
对视半天, 安沅说的什么话他都没搭理,安新钧在前面看不过去,提醒说:“他可能喉咙有问题。”
街上的小乞丐,身体上要是没点毛病就怪了。
安沅哼了安新钧一声:“不许你乱说。”
目光转向沈浓,安沅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语调比哄安嫦他们还柔软,“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你只是现在防备我,害怕我, 所以才不跟我说话。我会一直对你好, 等你放下戒心就会跟我说话了。”
安新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安沅的神情,也不知道她会热衷个几天, 可能把人带回家几个小时就后悔了。
不过这个小乞丐也真是硬气, 天上掉的馅饼,竟然还一副吃人的样子, 丝毫不给安沅回应。
说不定安沅就是喜欢这样, 安新钧扯了扯嘴, 不再看后面专心致志地开车。
安沅说话的时候沈浓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动也不动,眼神一丝变化都没有, 就跟他之前餐厅老板没什么区别。
回了安家, 人还没进门,张姨太太就先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捂着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家里水沟子破了?”
“姨太太……是小姐少爷带了个人回来。”
佣人一脸为难,谁知道两人出门吃饭竟然还带了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回来。
“带了个人回来?”张姨太太一脸疑惑, 瞧见了安沅身边的人就是一愣,“这谁啊?”
“沅沅说是她弟弟。”终于见到了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安新钧表情无奈,安沅执拗起来谁能劝得住。
“弟弟?”
安沅才不管这些人多惊讶,想了想家里头的空房,安沅指挥佣人:“给一楼收拾个屋子出来,拿来给我弟弟睡。”
“这……”
佣人犹豫着看着张姨太太跟安新钧。
“怎么!我的话都不听了?我现在连自家人都指挥不了了?”
安沅看着站着不动的佣人,表情要多刁蛮就多刁蛮,重重一哼,“我这就给我爸爸打电话去,我连自己家的佣人都指挥不动了,让他帮我指挥。”
“小姐你别那么说,我这就收拾去。”
“沅沅这是怎么回事?”
张姨太太刚放下了手,差点被臭的晕厥过去,扇开鼻尖的臭气,张姨太太看了那小乞丐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这是你学校的同学?”
张姨太太刚说出来就觉得不可能,安沅小时候是老师到府教导,现在上的是沙城最好的女子中学,怎么也不会认识那么个臭同学。
“要我说几遍,他是我的弟弟。”
安沅不耐烦地说,听到地方收拾好了,迅速带着沈浓过去,“准备个大盆还有剪子我要给他收拾干净。”
人走了,张姨太太还是一头雾水,帕子遮在鼻前,不解地看向安新钧:“新钧你怎么把沅沅气的那么厉害,捡个小猫小狗就算了,捡个人回来。”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见到这个小乞丐在餐厅捣乱,沅沅非说他是她弟弟。”安新钧一肚子火气不知道跟谁发,本来就睡眠不足,还要受安沅的气,“让她闹腾吧,我上楼睡一觉,她闹够就好了。”
安沅多闹几天也好,他好腾开手做事,不用频繁回府哄着她。
安新钧走了,张姨太太就是有话也不知道跟谁说,干脆也不管了,免得惹了安沅的厌。
进了佣人收拾好的屋子,安沅见这屋子窄小的只放的了木板床,皱了皱眉:“这地方也太简陋了……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在楼上收拾个屋子,你就住在我房间旁边。”
沈浓看着安沅脸上的笑,不疑惑不可能,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东西,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感觉到柔软的手搭在头上,沈浓凶狠地看着安沅。
安沅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我现在要把你的绳子取了,你别怕哦,乖乖的不要跑,我会对你好的。”
话是那么说,安沅还是让家里的佣人守在了门口,怕解开了绳子沈浓就跑了。
安沅一边帮他解开,一边柔声说:“我不是坏人,我是真的想照顾你,你别怕啊,你肚子饿不饿,洗了澡我让厨房给你做饭吃,你别打我……”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她可怕疼了。
绳子落地安沅见沈浓站着没动,重重地松了口气。
“你现在要洗澡换衣服……啊!”
安沅给沈浓脱衣服,谁知道手刚伸到他领口,他突然埋头重重一咬。
白皙细嫩的胳膊先是浮现一排牙印,旋即迅速发红发肿,血珠子冒了出来。
“你这小畜生快松开小姐!”
看着佣人拿着棍子往沈浓头上敲,安沅捂着胳膊,猛地挨了那么一下说话都带着疼的吸气:“你们别打,别打!”
说不让他们别打,但沈浓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冲来撞去,这些人手上的棍子还是不停向沈浓身上招呼。
安沅都听到骨头被敲的声音了。
想着沈浓一身的骨头没几两肉,安沅哪里敢让他们打他。
“别打了!”安沅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句,“你们再打,我就让这些棍棒还到你们身上!”
“把门关了!”见一停下,沈浓就往门外冲,安沅吩咐说。
“你们把他衣服脱了给他洗澡,让王婶来,你们粗手粗脚的别弄疼他。”
胳膊疼得不行,安沅也不敢离开上药,怕自己一走这些人就没轻没重的欺负沈浓。
让人把药拿到了屋里,沈浓身上一定也有伤,正好等下一起擦了。
“小姐要不然你在外面等着吧。”
王婶为难地说,让她给这个小子洗澡没事,但这小子虽然瘦小但应该也有□□岁了,怎么能让小姐看那么个小子洗澡。
“我背过身子不看。”
面对有些发黄的白墙壁,安沅觉得自己说话都带着回音,这让她更清楚自己的声音是放的有多软,“你别害羞,我不看你,我就陪着你,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语调一句比一句软,沈浓扫了眼她捂着的手臂,隐约能看到血迹。
知道反抗无用,沈浓这次没浪费力气,只是频繁看着看着窗户和门口,考虑如何逃出这里。
“衣服脱了就包起来扔掉。”
背着身子安沅也不忘开口嘱咐,“你先穿我表哥的旧衣裳,等明天我叫裁缝给你做几套新衣。”
“还不谢谢小姐。”
见沈浓闭着嘴不说话,王婶拍了他的背。
这一打沈浓就恶狠狠地看着她,王婶不由觉得渗人,也不知道安沅是从哪里找来这个乞丐,要真养在家里也是养不熟的那种,这眼神又野又狠。
“你别打他。”
听到拍打声,安沅不高兴地说。
“好好好,我不打了……小姐他可是真脏,水都变黑了。”
一桶水没怎么洗就变黑了,乌黑的脏泥洗了一层又一层,水上面还有漂浮的小虫,王婶是吃过苦的看着水都觉得恶心,“这一桶水不够还得再拿一桶,小姐他这头发都得剃了,全是跳蚤虱子,小姐你离他远点别染上了。”
“你先帮他洗,我等会亲手帮他剃头发。”
王婶真不懂安沅今天是着了什么魔,平日里一点恶心的东西都看不得,安嫦他们流点口水她都躲远了,现在又骚又臭,她竟然能稳稳的不动。
“我姓安,单名一个沅,沅不是圆圈的圆,是三点水美元的沅,是一条河的名字,你叫什么?”
虽然从系统那里知道了沈浓的名字,但是沈浓自己却还没告诉她。
良久没听到回答,王婶都不耐烦了:“小姐他嘴巴都不张,说不定是个聋哑的。”
倒不是王婶故意说难听话,现实就是小乞丐大多身上残疾有病,聋哑不少见。
说出来王婶就觉得一切说得通了,哪个小乞丐被带到大房子不高兴,而且安沅说的那些话,换谁听了不高兴,一个千金小姐要认一个小乞丐当弟弟,但这小子看谁都像要狠狠咬一口,一点没高兴的样子。
“小姐你要不然重新去捡一个好的,他都听不见怎么陪你玩。”
王婶看了看他的耳朵眼看不出什么,想看他的嘴,只是手刚压在他下巴,他就狠狠一咬,王婶躲闪及时没被他咬到,但是也被唬了一跳。
见沈浓低压的眼睛,还有喉咙里发出的呼哧声响,王婶猛跳的心跳就没平静下来。
“这小乞丐就跟野兽一样,怕人的很。”知道安沅脾气执拗,王婶还是忍不住再劝劝,“小姐你养个小猫小狗野一点还能关进笼子里,人又不能关笼子,还是赏点钱送出去吧。”
“我不!他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背着身安沅也看不到沈浓,“还没洗好?”
“还没呢,小姐你别回头。”刚刚差点被咬,王婶不怎么敢碰沈浓,草草给他清了一遍,确定身上没什么泥巴了,赶快让他把旁边的衣裳穿上。
这衣裳是安沅表哥的旧衣服,穿到沈浓身上还是大了些,但怎么都比他来的时候那一套好。
安沅转过头,见他皮肤干净了许多,五官也有了熟悉的感觉,忍不住一笑:“我弟弟长得可真好看。”
王婶也瞧了瞧,刚进门的时候就跟从粪坑挖出来的一样,现在洗干净了一看的确比一般孩子要长得好看点,虽然瘦骨嶙峋,脸都凹了,嘴巴薄薄的没什么血色,但是鼻梁高。
男人鼻梁高就丑不到哪里去。
安沅拿着剃刀,给沈浓围了一圈布:“你头上有虫,我把你头发剃了,你别怕啊,我下手轻轻的,你不会疼的。”
安沅嘟着嘴吹了吹他,“不疼的。”
任由安沅怎么说,沈浓都盯着剃刀看,王婶他们怕的不行,就怕这小子夺刀把安沅给伤了。
“小姐还是我来剃吧,你别被他伤了,他不一定听得到你说话。”
“我知道他听得到的,他知道我会对他好的!”安沅的眼里满是认真笃定,目光转向沈浓,安沅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意荡漾其中,“头发以后会留下起来的,你别怕,你就是没头发我也喜欢你。”
王婶心里连说了几句疯了,但安新钧他们都管不住,她一个佣人就更管不了安沅。
安沅特意要了面镜子摆在了沈浓的面前,让他能看到她给他剃头发的样子,见他的视线从她的手转到了镜子里面,安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沈浓夺刀给她一刀子。
按着沈浓的头,安沅看到小黑点在他头上穿梭,眉心一跳,谁能想到这颗头她刚刚还摸过几次。
头发一缕缕地落下,沈浓头发打结的厉害,但发根却是没事的,头发剃了也好,因为他长期营养不够,头发枯黄,这种头发就是清理干净了看着也难看。
透着镜子,安沅的神情全都反射在了沈浓眼中。
完美无瑕的脸上满是心疼跟认真,她的手指轻轻按压在他自己都不曾摸过几次的头上,也不知道在小心翼翼什么。
安静的把沈浓的头发给剃干净了,安沅打量着他的样子,没了脏乱的头发,五官更清楚了。
还是熟悉的那个他,只是年纪小了点。
“放心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
虽然沈浓看起来不在意,安沅还是安慰地说。 “厨房的饭菜做的怎么样了?”
安启明应酬不回家吃饭,张姨太太早用好了晚饭,厨房本来意思拿剩菜剩饭给沈浓吃,但安沅不愿意,所以厨房只有重新准备新鲜的饭菜。
“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就行。”
安沅伸出手想要牵沈浓过去,安沅看着沈浓盯着她的手掌,最后竟然双手捧了上来,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的攻势有用,谁知道下一刻沈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在了她的胳膊上。
这一口他端端正正咬在了她之前的伤口上,原本除了点血丝的伤口,这次是直接有血珠冒了出来。
“!!!”
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沅泪眼汪汪抱着自己的手,眼泪啪啪往下掉,太苦了太苦了。
谈狗屁恋爱。
再谈她的手就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