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华一夜宿醉,次日醒来时,脑子疼得快炸了,完全不记得头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她赶紧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穿得整整齐齐。不由得拍拍胸口,庆幸没有酒后乱性,不然今天就尴尬了。
王爷也不在床上,被子拉开盖到了她这边。
管事的大丫环见王妃起来了,赶紧唤人侍候她起床梳洗。
不知道为什么,夜风华看每个人都觉得人家在憋笑。她在狐疑中梳妆打扮好,准备去北楼看看情况。
刚一开门出去,就听到外面震天齐喊三声,“当家主母好!当家主母好!当家主母好!”
再一看,夜风华快要晕了。这是准备跳广场舞吗?
这日晴朗,积雪渐融。
庭院中整整齐齐站满了人,丫环婆子,小厮侍卫,就连门房和厨子都在列。
树下那美玉少年面如桃杏,身姿颀长秀雅。今日穿着深蓝色锦衣,腰封白玉,真真儿是英媚袭人的艳丽贵公子。
他远远朝她笑着走来,下巴微抬,黑亮的瞳孔中星河璀璨。
夜风华感觉自己被美色蛊惑了,满眼都是他灿烂的笑。不禁诧异,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房中的卫氏老夫人正要出门去找老十七的媳妇谈谈心,让她多顾着点王爷、王府以及战家的面子,不要弄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来。
才刚踏出房门,就见庭院中乌央央站了一片人,齐喊三声“当家主母好”。
这几声如醍醐灌顶,生生惊醒了卫氏老夫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媳妇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明安王府的当家主母!
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先不说她并非王爷的亲生母亲,也不提她只是一个妾室,只论侯府和王府的显贵高低。
她一个侯府的妾室,有什么资格去找王府的当家主母摆婆母架子?
卫氏一生谨小慎微,生怕落人口实,说她不顾廉耻爬上侯爷的床。
她当年倒不是贪图荣华富贵,而是她的大小姐性子大大咧咧,又常忙于战事。她总担心侯爷的起居饮食无人照顾,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日子久了,大小姐便主动将她推给了侯爷。可她知道大小姐心里很难过,在她和侯爷行完礼后不久便上了战场,一去就是大半年。
后来才发现,大小姐对她已心有芥蒂。她便偷偷找大夫要了避子药,默默吃了多年。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那避子药对身体造成损伤,她已不能正常生育。
大小姐哭得泪流满面,终于与她和好如初,还说以后自己的儿子都是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也真把小姐的儿子当成自己儿子看待。却终究忘记了,这个小儿子的身份到底有多贵重。
卫氏老夫人微笑着走向夜风华。
夜风华赶紧收起对着战凌云才有的戏谑表情,微微躬身道,“姨娘好!”她见对方眼部浮肿,忙关切地问,“姨娘昨夜歇得不好?可是我们胡闹的动静太大,影响了姨娘休息?”
卫氏老夫人笑道,“年纪大了就是睡不着,跟你们没什么关系。王妃没听过一句话么?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
“没吵到姨娘就好,我还真怕怠慢了您,到时母亲知道了会责怪媳妇的。”
“怎么会?你母亲心疼你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责怪?她总说咱们十七被惯坏了,有时候说话冲撞了,你要多担待。”卫氏老夫人把心态和位置调整好后,又觉得眼前王妃瞧着乖巧顺眼。
怜素在一旁暗暗纳闷,说好的表姑母要和王妃算账呢?怎的两人都显得如此和谐?
她朝王妃偷偷打量。但见女子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尤其眼睛在朝阳里好似会发光。
她不由自主捏紧指尖,连呼吸都不畅了。
夜风华见旁边女子长相端好,却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不由得也朝她望去。
怜素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怜素见过王妃。”
夜风华笑道,“起吧,我们王府不兴这些虚礼。”她手一挥,“还有你们也是,都散了罢!这一大早是听了谁的话在这瞎喊?”
众人对着她又是齐齐喊一声,“是,当家主母。”然后才各自捂嘴憋笑着散去。
夜风华仍旧不清楚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众人都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当家主母到底是什么梗?
卫氏老夫人却在这时牵起怜素的手介绍起来,“她其实是老身的表侄女儿,从小跟在我身边,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王府这边若是需得着,可把她留下,也好让我放心。”
这话信息量简直大得很啊。
这么漂亮个姑娘,还是姨娘的亲戚,又知冷知热。啧啧啧,是知谁的冷,知谁的热呢?
没想到,她家阿斗挺招姑娘爱的嘛!
夜风华暗暗用小本本在心里记下来,排名不分先后:一号白清音,二号苏玉痕,三号怜素,四号兰阳公主……哦哟,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呀。
她挑了挑眉,“好呀,正巧……”
“正巧看下黄历,看看哪天是好日子!”刚走近的战凌云抢了她的话头,“怜素的确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宜室宜家。本王记得上次四嫂给她说下的那门亲事还不错,就定了吧。”
怜素脸色一白,眼里噙着泪,“爷,素儿想在表姑母身边多陪两年,并不想这么早嫁人。”
战凌云白而长的手指轻轻转着手上那枚碧玉扳指,说话也是漫不经心,“你年纪本就大了,再不嫁人,恐怕以后就嫁不出去了。不知真相的人会以为,是我战家不让你嫁人呢,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讲到这里,已经是对儿时情谊的最大尊重,又抬头对卫氏老夫人道,“姨娘,就下月吧!上回那门亲您看好了便好,看不好就找人再多看几家,务必下月把这事儿办了。”
卫氏老夫人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看着长大的老十七虽然混是混了些,可从小到大都十分尊重她,也护着怜素,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但今日不同。那不是商量,是命令。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下月若是她们自己选不好亲事,那他就要随便将怜素打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