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了夜风华?
事情得从她刚才迷糊入梦讲起。依旧是梅花宫宴,上次被太后打了她就醒了。
其实没完,太后命人把她软禁起来,关在一个小屋里罚跪。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女子。
那女子看她的时候,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似她有多么不堪,多么让人厌恶。
那女子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冷冷道,“你以为你真有资格坐在明安王妃的宝座上?不知廉耻的贱人!从今天起,太后不会护着你,凌云哥哥也不会再正眼看你!很快,你就会成为一个羞耻的下堂妇!”
说完对她抬手就是一耳光……夜风华又被耳光打醒了。
醒来以后她坐在空旷的床上,想起前世今生;想起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用着别人的躯壳,别人的身份,身负仇恨,处处遇险;还想起被歹人抓走后的无助。
转头茫然一顾,见阿斗不在房里,又跑掉了,还特么哄不好。
她抚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去照铜镜的时候,总感觉脸被打肿了,一时悲从中来。
夜风华跑出去找战凌云,找了一圈没找着人,简直伤心透顶。她在冷风中呜呜哭了半天,回来拿衣服准备去北楼长驻,气死阿斗得了。
结果一回来,正碰上战凌云出门……此时被他伸手摸了脸,顿时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
她立时歪头跳开,抹掉挂在腮上的泪珠,佯作不在意的,“来来来,再帮我认个人!看看是谁在梦里敢打我!”
刚认了个白狐狸精,又认人!战凌云发现夜风华身上越来越多的谜团,哪有人做梦被打了还真疼的?
他觉得很有意思,知道问也问不出个结果,反正她有一堆从边关学回来的本事,不是他这个京城人氏所能懂。
他现在肚子饿了,只想拉着夜风华坐下来喝杯小酒,吃点东西。
就在他打开食盒,把菜品一样一样摆好,又给两人各自斟满酒时,夜风华已用炭笔随意勾勒出一个女子轮廓。
尽管线条简单,可战凌云还是从那传神的画法中一眼认出,画里的女子竟是兰阳公主。
一时间,他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以前喜欢过的姑娘?”这没逃过夜风华的眼睛,第一次看到战凌云迟疑的表情,心里莫名有点酸。不过只片刻就好了,自嘲地开起了玩笑,“看来我这王妃挡了不少人的道啊。”
战凌云的脸色恢复如常,声音很轻,“别胡说,这是兰阳公主。她的母妃是庆嫔娘娘,瘫痪在床好些年了。”
夜风华嘴快,“是那个被你挪了椅子摔倒在地的皇妃?”
战凌云惊异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做梦梦到的啊!但她嘴上却胡诌,“京城的圈子就这么大,你以为人家没当着你面儿议论,就没人知晓?我只是不知道兰阳公主长这模样而已。”
“哦。”战凌云望着眼前的姑娘,有些恍惚。瞧她也不过十五六岁,明明跟小渔一般大,却处处透着成熟和神秘。倒是刚才哭泣的样子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此时又那般精明起来,“我明白了,王爷大人,你找我给人治病,治的就是这位庆嫔娘娘?”
一猜就中!战凌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个透明人,“庆嫔娘娘已经瘫痪六七年了,想来也治不好。我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没看过,倒也未必治不好。”夜风华挑了挑眉,露出满满自信又坏坏的表情,“但她女儿在梦里打我,我却哭着喊着去给她治病,有那么贱吗?不去!打死也不去!”
战凌云将酒递到她面前,哑然失笑,“梦里打人也能作数?”
夜风华将酒一口饮尽,又把杯子往他面前豪放一推,“满上!”
这才摇摇手指,老神在在地说,“非也非也!我问你,如果梦里不作数,那我没见过兰阳公主,为何能准确画出她的样貌?”
“或许你以前见过,现在不记得了?”战凌云本来对这事儿也好奇,还帮她分析着,“远的不说,就说梅花宫宴。你作为夜家大小姐,怎么也参加过几次,说不准是那时候见过的?”
王爷的话勾起了夜风华不太好的记忆。
话说哪个姑娘不爱俏呢?谁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亮个相。尤其是梅花宫宴这样一年一度的盛宴,那可是要热闹三天三夜呢。
那一年,夜风华十三岁。夜家的当家主母还是她的三叔母陈樱樱。
陈樱樱见她父母不在身边,也没个人给她张罗,便派管事的嬷嬷给她送来了花绫雪缎做衣裳。
这花绫雪缎在京城是难求之物,而陈樱樱不知从哪里搞回来的,给自己闺女做了衣裳,剩下的也就刚够给夜风华做一身新裙。
当时夜风华开心得睡不着觉,心想一定不能给夜家和三叔母丢脸,便连夜赶出了要在梅花宫宴上参赛的画作《暗香》。
在参加宫宴的前几日,夜阑珊来了,看到了用花绫雪缎做好的衣裙,还有她那副《暗香》。
夜阑珊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竟称赞她画作俊秀。
夜风华心思单纯,很少获得称赞,只当人家确实欣赏才情,是以对自己有所改观。她便热情地跟夜阑珊聊了起来。
夜阑珊问什么,她便答什么,总之是有问必答。
例如她所作之画隐藏的寓意,当初如何构思,落笔又有什么讲究,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知梅花宫宴的头天晚上,她一整夜闹肚子,到天亮人都虚脱了,根本起不来床。
夜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这个样子就不要去了,省得丢夜家的人!”
夜阑珊当天格外乖巧善良,劝道,“祖母,风华姐姐又不是故意生病不去,求祖母莫要苛责她。”
后来,夜阑珊穿了夜风华的花绫雪缎新裙去参加梅花宫宴,还带了夜风华的《暗香》一起去。
当时夜阑珊说得十分诚恳,“虽然风华你人不到,但我必须要把你的画作带去,让人知道我们夜家还有一位才情出众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