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亲人重聚是好事,可顾家的气氛却很低沉。
顾定稳稳坐在上首,吕氏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天色大黑,院子里也撑起了灯,屋檐下站着士兵。
“夫君,天色不早,还有客人等着,先用饭再说吧。”吕氏拧了拧手里的帕子,小声开口。
在丈夫面前,吕氏没了平日里的骄纵,反而变的温柔小意。
顾定稳坐不动,“你去招待一下舅兄吧,我和蓁蓁说说话。”
吕氏见儿子和侄子都不动,想到兄长来了,就她一个妇人去招待,这不是落娘家人的脸吗?
她委屈的看着丈夫不动。
顾定却不看她,而是看着女儿,他长相英俊,镇守关边多年,浑身又透着股威严,人到中年也是男子最为有魅力的时候。
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面对分离三年的女儿时,脸上也露出了温柔之色,他招招手,“蓁蓁,到爹爹这里来。”
是的,在父亲那里,顾蓁蓁喊的不是父亲而是爹。
顾蓁蓁听话的凑过去,顾定抚着女儿的头,“长大了,转眼三年未见,还想着等我家蓁蓁嫁人了才能再见到。”
“爹爹。”顾蓁蓁靠近父亲怀里,脸埋在父亲的衣襟里,无声的落泪。
这么忠心爱国,又一心为百姓和大兴王朝的人,凭什么落得那般下场?
吕氏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夫君,蓁蓁大了,这样趴在你怀里多不好。”
站在身后的杜妈妈恨不能上前去将夫人的嘴捂住。
她的夫人哟。
姑娘又不是外人,那是二爷亲生女儿,父女两个多年不见,这样又有什么的?夫人怎么能连这个都要嫉妒?
果然,吕氏的话一落,顾定的目光便扫了过去。
吕氏委屈的嘟嘴回视。
在场的顾亦清和顾亦生面带尴尬的低下头。
儿女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像小女孩一般撒娇,实在是.....
顾定绷起脸,“舅兄还在外面,你去吧,另外小爵爷和沈首辅长孙也不能轻视,好生招待。”
这已经是顾定第二次赶人了。
吕氏还想坚持不走,最后杜妈妈小声劝着拉走的。
屋里没有外人,顾定拍拍怀里的女儿,“好了,和爹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蓁蓁便把有人冲进府里诬陷顾家私通外敌的事先说了,顾定是知道这事的,他还向朝里送了奏折,之后家中的信便没有收到过。
顾蓁蓁微愣,把家里给这边送信,还有家中的事都细细说了,最后连路上大伯父被放跑的事也说了。
在场最尴尬的就是顾亦清了,他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私利要夺二叔的权也就算了,竟连亲情都不顾,祖母都能下毒。
顾定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杯盏也微微晃动。
顾亦清惭愧的低下头。
“亦清,这件事与你无关,当初你祖父就说你父亲扶不起来,这才将你带在身边,又留在边关,至于你父亲他对你只有生恩无养恩,你日后好好照顾你母亲妹妹,便是还生恩了。”顾定第一时间安慰侄子。
“二叔,我知道。当年祖父子...就和我说过,若有一天出了什么事,让我不要伤心。”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行。”顾定对侄子还是放心的,他又看向女儿,眼里透着心疼,“你母亲从京都回来,只说你怎么不听话,却从未说过你如此懂事,当时我就在想若是不送你回京都,一直留在这边,是不是也就不会像你母亲说的那般胡闹了?如今看来是我太过担心,你长大了,也是爹爹的骄傲了。”
顾蓁蓁却没有像小女孩听到表扬之后露出来的欢喜,委屈道,“父亲,你怎么能一点也不担心?”
“高处不胜寒,当我站在这个位置,就知道会面对这些事,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也见识了许多事情,心里有准备了。”顾定以前不说这些,是想着女儿还小,现在女儿经历了这些事情,却不能再不说,“如今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顾蓁蓁望着父亲,好一会儿才道,“我这次过来,也是想问问父亲如何看的?有什么决定?”
顾定笑了,“好孩子,确实让人放心了。”
他站起身,“好了,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爹爹心里已经有数了。”
听到这话,顾蓁蓁也放心了。
四人回到前堂之后,吕泽华一行人并没有用餐,看着是在等着他们,众人见面少不得又客套几句,这才坐下用饭。
吕氏一顿饭,面上都委屈着,不时的看向丈夫,饭桌上的人都看着,面上无不露出尴尬的,只有顾定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淡然的吃着饭。
晚上,各自散了。
沈少从还想和顾蓁蓁说两句,他迟疑的时候,李德宝已经凑上去了,顾二刚喊出来,就有一道身影挡在两人中间。
“小爵爷,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顾亦生脸上带着标志的笑。
李德宝抿了抿唇,要动怒的人,硬生生扯笑出来,“好。”
回身拉着沈少从就走。
顾亦生看着两人走了,小声嘀咕道,“蓁蓁,你怎么与他们成为好朋友的啊?”
“是啊,这两人虽没有见过,却是听过。”顾亦清也上前来。
顾蓁蓁被两个兄长护在身边,笑着把皇家狩猎的事讲了,听到她打死一只老虎,两人眼睛都直了,并没有表扬的话传出来,反而是两人一人一句的训斥,更是气愤京都里的人这般欺负人。
“这些人太过分了,当咱们顾家没有人呢,若是我们在京都,你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二弟,和二叔说一下,这次咱们和蓁蓁一起回去。”
“对,看看还有哪个欺负咱们顾家没有男子。”
顾蓁蓁眯着眼睛笑,也不打断二人说话。
身后不远处,吕氏听到这些眉头直拧,“蓁蓁也太任性了些,怎么不劝劝两个兄长。”
“夫人,他们在疼自己妹妹,这有什么不对的?又与蓁蓁有什么关系?”顾定淡淡的侧过头,“家中送的信,是与你送来的信一起发出来的,只有你的信收到了,不见家中的信,夫人可知道原因?”
吕氏脸色慢慢白了起来。
顾定没有再深问,吕氏自己却已经气息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