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琴来到房门前。www.xiaohua1000.com
那扇门正大敞开着。
外面会客的地方灯光铮亮, 空无一人,里面卧房反而没开灯,但透过玻璃隔断墙, 能隐约看到一道道人影在推搡争夺什么,时不时传出哭声、笑声、争执和怒吼。
她脸上露出疑惑,抬步走了进去,站在推拉门前时, 脚底踩到一把水果刀, 抬头后看到正对着的床上,一个女人裹着一床被子坐着,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往旁边一看, 是她的小儿子和当初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他们对面是她老公陈江淮, 他衣衫不整很是愤怒。
何玉琴脑子里有些转不过来,下意识再看向床上, 视线在对方脸上凝固了两秒,直到对方的哭笑声戛然而止, 像见鬼一样瞪圆眼时, 才反应过来,那不是胞妹么。
然后她脑子里啪嗒一声, 像短路一样空白了,随着意识到什么后, 一向的冷静崩溃瓦解了, 身子晃一下,手掌堪堪扶住门的边框才没倒下。
“姐……”
何玉婷出了声。
空气里像猛地掀起波涛骇浪,所有人动作停下了, 连呼吸都仿佛窒了一瞬,房间里突然之间安静的诡异。
陈江淮脸色尤其难看到极致。
这种沉默维持了很久,直到何玉琴苍白着脸、扶着门框站直了,她看向罗薇的方向,声音又缓又沉,十分艰难道,“拜托带鹿鸣出去,再帮我关上门谢谢。”
罗薇没吭声,直接抓住陈鹿鸣胳膊带他往出走,他似乎已经走不了道,两条腿僵得打不了弯,走路间仿佛关节都在咯吱咯吱响,几乎被她硬生生地拖离房间。
罗薇带他出去很快返回把那把水果刀捡出来扔进垃圾桶,回到走廊时就见陈鹿鸣正扶着墙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看他哭了一阵,伸出手想摸摸他眼睛,他拒绝碰触,喘着气躲避,“别碰我啊……”
罗薇按了按发酸的眼皮,轻声道,“是我,你的……”
她嗓音哽咽一下,才继续说出来,“薇薇,小豆芽啊……”
陈鹿鸣肩头颤动起来,泪水吧嗒吧嗒地落满衣襟,片刻后转身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按进骨肉里,然后脸埋进她温暖的脖颈默默抽泣起来。
何玉琴出来很快,大概用了不到半小时,神色尽管再平静都掩饰不住从身到心的疲惫和憔悴,人也仿佛一下苍老很多。
彼时陈鹿鸣和罗薇正手牵手在墙边蹲着。
她视线在他们身上顿了顿,嗓音嘶哑地开口,“走,今天晚上回去住。”
罗薇把陈鹿鸣拉起来,跟上她脚步。
三个人刚出酒店大门,盛世现任总裁、何玉琴和陈江淮的大儿子陈思鸣,正匆匆赶来,他见到何玉琴后提着气喊了声,“妈……”
何玉琴问,“你知道的吧。”
陈思鸣神色僵了下,避开她目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
话没说完,响亮的一耳朵扇在了脸上。
陈思鸣顿时满脸通红。
何玉琴越过他走了。
罗薇头次来华庭,别墅很大,汽车在庭院行驶半天才停下,此时已经夜深人静,但他们刚踏上通往房子的石板路,房子一层就亮起通明灯火,有人迎出来道,“夫人回来了。”
看到后面跟着的陈鹿鸣又道,“小少爷也回来了。”
对魏薇也说,“您好,欢迎来家里。”
陈鹿鸣和罗薇都没吭声,只何玉琴嗯一声,应道,“她叫魏薇,鹿鸣的同学。”
她吩咐,“给魏薇收拾间房出来,最好挨着鹿鸣,她行李箱在华安门那边酒店,明天帮她拿回来。”
她声音不高不低,但很有威严。
对方连忙应下。
罗薇送陈鹿鸣回了房间,她进了隔壁房,佣人已经换好床单被罩,备了睡衣裤和洗漱用品。
她简单洗漱后换了衣服,走出房门站在走廊时,看到楼下大灯关了,只沙发边留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何玉琴正在那里讲电话。
罗薇敲了陈鹿鸣的房门,门没关,她轻轻一推就开了,而他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坐在床沿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一双眼也空洞洞的。
罗薇走过去摸了摸他后背,然后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让他躺上床。
他不想说话,她不逼他,跟着关了灯一起躺下,然后在黑暗中握住他手。
陈鹿鸣早累了,躺下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缓起来。
罗薇等了片刻才松开手,然后从他枕头下掏出两张薄薄的小卡片——她刚才放枕头的时候有看到。
她借着手机光翻开,看到两张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上面都贴着一张她跟陈鹿鸣的合照——看背景应该在她家里,她好像还在做题,正垂着眼,而他歪头看着镜头,眼里都是得逞的笑。
合照被剪裁过,只有上半身,小小的刚好贴进一个用红色彩笔描出来的框。
底下用中性笔划了笔直的横线,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他们各自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卡片制成的时间,时间刚好在他回京加入国家队之前。
她似乎能想象到,他当时刚刚回京住在家里,也许晚上心血来潮埋头苦干弄了这么两张卡片满足自己心愿。
她合上卡片看着封面上用红色马克笔一笔一笔描出的“结婚证”三个字,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他好傻。
*
罗薇早上醒来的时候,就见陈鹿鸣睁眼望着她,见她醒来,他嘴巴张了张,“他们都来了。”
谁来了。
罗薇起来趴在走廊栏杆往下看,客厅摆了张茶桌,左右分别放两把红木椅,上面坐着两位神情严肃的老人,他们两边各自排了几列椅子,上面坐满黑压压的人,每个人脸上无一例外都凝重无比。
何玉琴垂眼站在一边,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头上生出不少白发,她似乎没有察觉,或者根本无心在意,依旧拢成一把束在脑后,无论发型还是衣装,照例一丝不苟,浑身透着一股严谨。
陈思鸣也在,坐在那里后背笔直,但眉眼难掩焦虑。
这是要三堂会审了。
何玉琴动作真快。
罗薇正这么想,后背被轻轻碰了下,转头见陈鹿鸣换了衣服出来,他牵住她手嗓音嘶哑道,“走,我们下去。”
罗薇不愿他下去。
今天的“三堂会审”不管何玉琴的目的是揭露批判陈江淮,瓜分集团权利,还是其他,夫妻两争锋,肯定会撕破脸互相开火,陈鹿鸣见到的将会是婚姻里最丑陋的一面,还可能被翻出他爸诬赖他妈出轨,给别人养儿子的事。
那他被家里冷淡疏远的事将水落石出。
他本来就接近崩溃的心理防线还能撑住吗?
她停下脚步,“我不想下去,你陪我楼上待着好不好?”
陈鹿鸣望了她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好。”
他牵着她手往回走。
罗薇却又不走了。
陈鹿鸣看着她想了想,以为她担心不让他下去,将来他会埋怨她,便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细软的碎发,在昨晚后头次说了很多话,“没事,我下不下去都无所谓,那些人要么集团董事会的人,要么本家老人,有京这边的,有连夜从老家请过来的,他们讲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好听,我陪你回房里待着吧。”
他不知道罗薇已经改变了主意——如果一直瞒着他,能瞒多久,那些事早晚会被翻出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或者没有防备的时候,像地.雷一样爆.炸。
好歹她现在知道,也在他身边,不管他有多难过,她都可以陪着他走出去。
她思虑过后,最终还是说,“走,我陪你下去。”
*
何玉琴交代佣人等楼上两个小的醒来带他们去小餐厅吃饭,完了去后花园或者随便哪里玩,她本意不想叫小儿子参与楼下这场会议,不想当面打破他内心所拥有期待过的美好,但潜意识又希望他来,见识背叛的丑陋并不是主要目的,而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内心得到成长,将来做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如果做个四处惹是生非一事无成的人,能一直保留心里的纯真和美好,是不是也很好?
她找不到答案,所以暗中把选择权给了他自己,听到脚步声时她抬眼看去,见他和小姑娘来了,她顿了顿,冲佣人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搬来两张椅子。
罗薇和陈鹿鸣在人群末尾落了座,片刻后人大概来齐了,何玉琴冲主位两人老人点了头后,走到人群中央道,“各位叔叔婶婶、伯伯伯母、叔伯父姑母、舅父姨母、盛世的各位董事,陈江淮的事,我昨晚在电话里讲的很清楚,经过一晚考虑也做出决定,所以今天请大家来做个见证,也为我主持个公道。”
做出决定?
离婚吗?!
罗薇不由心惊。
对于顶级富豪来说,离婚没有一拍两散那么容易,涉及到各方面利益纠缠,不仅夫妻之间,还存在两个家庭、企业层面的利益绑定,造成的影响动辄连累声誉、企业发展,再大点可能直接葬送企业数十载的努力。
所以很多人慎之又慎。
要么干脆商议做一对表面夫妻。
何玉琴那么个隐忍冷静的人,这次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她要直接快刀斩乱麻,离婚。
罗薇忍不住看了看陈鹿鸣,他或许猜到他妈的决定,埋下了头,她伸过手去,他很快握住重新坐起来,后背歪进靠背里,另一只胳膊肘抵在扶手,手掌托了一侧脸颊,全程垂着睫毛,遮掩了红红的眼眶。
罗薇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何玉琴说完那话后没人有异议,她便招了下手,佣人快步走出大厅拉开大门,陈江淮和何玉婷前后走了进来。
何玉琴一夜长出白发,陈江淮当然也不会有多好过,身形虽然依旧高大,面色却灰败难堪,整个人憔悴难掩。
也只有何玉婷还是以前那副做派,走路摇摇摆摆没有端庄,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睨着众人的眼神写满不屑一顾。
也或许在故作虚张声势。
到了众人跟前时,她扬起下巴率先道,“我跟姐夫——”
主位的老人敲了拐杖,打断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何玉婷愣住,随后笑了,扬声道,“二大爷,你不能因为我父母不在世,这儿没人护着我,就连我说话的份儿都剥夺了吧?”
何家的二大爷并没有生气,沉声道,“今天解决玉琴的事,轮到你说话的时候自然没人堵着你嘴。”
何玉婷愤恨地站去了一边。
陈江淮看了看一屋子黑压压的人,最后看向何玉琴,神色复杂,“玉琴你把人都叫过来想干嘛,我们夫妻的事我们私下解决,我总能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为什么非要闹在人前?”
“我请人来是让大家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
“我要跟你离婚。”
陈江淮差点没晕倒,“你、你不能这么做,别闹了,昨天的事都是误会,我跟何玉婷之间什么都没——”
何玉婷笑,直勾勾看着他,“姐夫你再把这句话当着我说一遍。”
陈江淮对着她显然没了耐心,“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玉琴,从头到尾都是,跟你是一时糊涂,你就是个破坏我们家庭的小三,伤害你姐姐的罪魁祸首,你当初把你父母气坏身体还不够,还来伤害你姐姐,你就是个没心没肺,水性杨花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你勾引我——”
“我勾引你?”
何玉婷大概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图,得到的是真爱,没想到在关键时候轻易被抛弃被背叛,她瞪着的眼里溢满泪水,忽然抓住何玉琴手臂道,“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这些年我也很痛苦,是姐夫一直吊着我,是他在一直吊着我,你不知道一件事吧,我们在你们结婚前就认识,我消失的那三年就是跟他在一起,我们很相爱,我们是真爱,他不能反抗父母意思才跟你结婚,他跟你结婚根本不是他本意!”
一屋子的人都被惊到。
陈江淮脸上闪过惊慌,立马反驳,“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从一开始想娶的人就是玉琴,她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何玉婷,你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得到过的你有过珍惜吗?如果我当初选择跟你结婚,你能安安分分到现在?怕是早又遇到哪个真爱跑了!你从始到终追求的是爱情吗,你追求的是得不到的感觉!我从始至终都没拿你当回事,你别在这儿瞎说八道大放厥词了!”
何玉婷愣住,泪光闪闪看着他问,“所以你承认你一直在吊着我,吊了二十几年!”
“我……”
“你混蛋!”
何玉婷挥舞着双手扑了上去,等两人被众人拉开时,陈江淮衣领被扯坏,脸上都是抓挠的痕迹。
何玉琴站在人群中间沉声道,“够了。”
然后说,“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破事,出轨的事承认了吧?”
不等陈江淮说话,她继续道,“那接下来分割财产。”
律师已经在那边做好准备。
陈江淮彻底慌了,猛地跪了下去。
陈鹿鸣手指在哆嗦,罗薇紧紧握着他手,很快感觉到他掌心渗出湿汗,她掏出纸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掉,重新握了回去。
人群中央陈江淮痛哭流涕,又是道歉又是保证不会再犯,连他的老父亲,坐在主位另一边的那位老人都于心不忍起来,老人站起来说了几句话,然后想一起跪下去,半路被何玉琴稳稳扶住,老人或许明白了她的决心,坐回去后再没多说一句话。
离婚这件事看起来要敲定了。
陈江淮却突然发了疯,丧心病狂地站起来冲何玉琴怒目道,“我出轨在先固然有错,你难道什么错都没吗?非让我把你跟温镓伦的破事说出来是吧?好,你们都听好了,她跟温镓伦是初恋关系,两个人在公司里偷偷摸摸好上了,他们不仅好上了,还让我白养了一个儿——”
“陈江淮!”
何玉琴尖锐的破音突然划过客厅上空,她一直端着的冷静再次差点崩溃瓦解。
这次陈江淮的父亲头一个出来说了公道话,“江淮,这件事玉琴昨晚已经跟大伙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你、你不要太过分,虎毒不食子……”
其他人脸上闪现着悲悯的神情,都忍不住看末尾坐着的陈鹿鸣。
陈鹿鸣坐起来了一些,抬起红红的眼皮问罗薇,“他们干嘛都看着我?”
罗薇答不上来。
何玉琴过来蹲在他面前,扶着他膝盖道,“妈告诉你……”
“你爸爸他,怀疑过我……”
罗薇浑身血液凝固,听她一字一句讲陈鹿鸣的父亲怎么诬赖她出轨,怎么怀疑自己的小儿子是别人的孩子。
她讲的每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自己心里,也扎在那个无辜的人心里。
罗薇不知道陈鹿鸣会做何反应,只知道他会很疼,很疼。
而她能给他的,只有紧紧抓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煎熬。
何玉琴讲完后拿出了几张亲子鉴定,颤着手让他看,“你看,你爸爸只是误会我了,你是我们亲生儿子,你是的,你相信妈妈的对吗?妈不会做那种事,绝对不会,你是我们家亲生儿子……”
“对不起,鹿鸣,对不起……”
“妈妈被逼的喘不过气来,妈妈明明知道你无辜,但在你每次那么眼巴巴想靠近妈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带着刺疏远你,讽刺你,对不起,妈妈真讨厌,明明不对还控制不住埋怨了你,让你承担了这一切……”
她痛哭着埋在他双膝,陈鹿鸣哆嗦着坐直了,眼睛看着虚空,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吭都没有吭一声。
或许他无数次想过为什么被那样对待,从来都没想到真相是那么简单而直白。
坐着的人过来扶起何玉琴,陈家老爷子也站了起来,走之前站在陈江淮一侧道,“你,我们家家谱容不下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如果真留点良心,就净身出户吧。”
老人说完走到陈鹿鸣跟前,“鹿鸣,你爸爸有错,你能恨他,但不能总放在心里,你妈妈……她也错,但她到底疼过你。”
“你还小,恨不是长久的,爱才能长久……”
他揉了揉小孙子头顶,颤巍巍走了。
陈家那边的人自觉没有颜面,跟着走了大半,就在何家的人要走时,何玉婷哭哭笑笑着闹起来,“我爸妈走的早,你们才敢这么欺负我,没一人站出来帮我说话!”
二大爷道,“玉婷,你到今天才懂这个理吗?孩子在世,也就只有父母才能无条件包容,你父母惯得你不尊长爱幼,作风浪荡就算了,你伤害在你姐姐头上,何家不会再容你继续下去,你也自求多福吧!”
何家一行人也走了大半。
何玉婷疯疯癫癫地跑了。
只留下陈江淮面对集团众多董事和律师,他还想挣扎,何玉琴轻飘飘道,“魏薇录了你出轨视频,我去的时候,你在跟她抢那个是吗?”
陈江淮当场脸就白了。
何玉琴道,“闹大了没关系,我已经不要脸了,盛世倒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重头再来,你如果想没了财产又失去声誉,就继续闹,我可以请媒体过来看你当场表演。”
这场三堂会审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陈江淮大败,不仅被迫交出手里权利,也失去了股权,他想拿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拿捏何玉琴,何玉琴没吃那套,破釜沉舟彻底打败了他。
他离开时一个人,灰溜溜的再没有往昔风光。
华庭亮起了灯。
其余人叫去吃饭。
罗薇带陈鹿鸣回了房间,何玉琴亲自端着饭菜米粥上来,在门口伫立很久才敲了门。
罗薇接过托盘。
何玉琴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了。
罗薇给陈鹿鸣喂了点粥,他倒头就睡,脸色煞白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唇紧抿着,眼皮也紧抿着,像心灰意冷到极点。
罗薇想了想出去拿了瓶酒给他灌了。
陈鹿鸣到半夜时撒起了酒疯,哭出来了也骂出来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醒了,回忆起昨晚的事,脸上有片刻的怔忪,然后爬过来,脑袋埋进罗薇胸口,瓮声瓮气道,“豆芽,我好多了,可去他妈的离婚出轨,去他妈的谁儿子,他妈的成人世界,以后我不想了,我干嘛非拿他们的错惩罚自己……我做好自己就成了……他们做不到的,将来我做到……对不对豆芽……你告诉我对不对……”
罗薇胸口被泪水打湿,摸了摸他后脑勺道,“对。”
陈鹿鸣呜咽着哭起来。
但心里总算敞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