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听人说，洛景用赵家的钱，自己在外面开了好几家铺子。”

赵老爷十分震惊：“竟有此事？！”

“我也是才知道的，听说城中最有名的那家胭脂铺，就是洛景名下的。而且老爷您这些年难道没察觉，大房那边对您越来越不尊敬了吗？上次洛凝那事……”

一提起赵洛凝的事，赵老爷的脸就瞬间垮下来了。

“洛凝现在已经出嫁，这事休要再提。若是被旁人知道，不管是对洛凝，还是对你的洛月，只会有害无益。”

赵二夫人连忙改口，她将头蹭到赵老爷的怀里，软言软语。

“老爷您放心，也就在您面前，我和您掏心窝子说一些知心话，旁人我断然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所以，老爷您也要多留个心眼，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全心全意对您的。”

“如果洛景真的背着我私开商铺，我定会让他好看！”想到这儿，赵老爷站起身来。“季时苏这个宴会我还是得去一趟，不然真要被人蒙在鼓里，成个傻子了。”

见目的达到，赵二夫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她连夸了好几句老爷英明之类的话，还貌似无意地提到。

“老爷，其实洛眀他也很有天赋，您看不如……”

赵老爷一听就摇了摇头。

“你不提我都忘记了，洛眀又有几天没回来了？你先让你那好儿子收心归家再说吧。”

赵老爷说着，推开赵二夫人起身离开了。

看着赵老爷离开的背影，赵二夫人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

她是真的恨。

大房那位夫人那么窝囊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了那么难对付的三胞胎。

搞走一个还有一个，一个比一个难缠。

眼看着自己年老色衰，赵二夫人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而另一边，赵老爷带着仆人已经出了府。

赵老爷刚上马车，门口的小厮就已经转身，在门房里取出信鸽放了出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山上茶庄盯着新茶进度的赵洛凝耳里。

赵洛凝有些吃惊。“我爹这次这么配合？”

她甚至都做好了她爹不想赴宴，把她骂一顿的准备了。

飞星不如采雪，话不多，赵洛凝不问他他就在一边沉默地呆着。

“季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季家这两天好像很忙，总有人进进出出的，不过都和芙蓉苑无关。

飞星记得采雪来信中的嘱托，不要让小姐有太多优思，那些和他家小姐没关系的事就没必要都告诉小姐。

想到这儿，飞星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

赵洛凝没有多想点点头，她抬眼，看着窗外正忙碌着赶茶的茶工们。

这群人是如此相信自己，哪怕现在没日没夜地赶工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们的无条件信任，对她而言，既是责任，也是压力。

赵洛凝觉得疲累的时候，就会想起爷爷的遗言。

“洛凝，这赵家，爷爷就交给你了。”

这句遗言就像是一个枷锁，将赵洛凝困在了这个牢笼里。

“飞星，你说，如果某一天我真的丢下赵家不管了？爷爷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飞星点点头，十分诚实地回道：“会。”

赵洛凝：“……”

飞星补充道：“但是小姐您也不必在意，老太爷也不过是在利用您罢了。”

赵洛凝：“……飞星，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飞星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的语气。“属下说的是事实而已，小姐若是不爱听，那属下便不说了。”

赵洛凝：呜呜，还是采雪可爱！

虽然飞星说的话字字句句都直戳人心窝子，很不好听，但是说的都是事实。

其实静下来想想，爷爷对她的确利用居多。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被爷爷当做棋子的呢？

算下来，从出生的时候，她的人生好像就一直在爷爷的掌控之中。

当年，季家和赵家两家交好，季家想求娶赵家姑娘定做娃娃亲，那时候赵家有两位姑娘。

赵夫人生下了三胞胎：大女儿赵洛凝，儿子赵洛景以及小女儿赵洛羽。

能定亲的，也就是赵夫人生下的三胞胎里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赵洛凝，二女儿赵洛羽。

所以虽然季赵两家也没有明说要订谁，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赵家人心里都默认定下的娃娃亲对象就是大小姐赵洛凝。

赵洛凝十岁那年，一胎出生的弟弟赵洛景因为体弱多病，卧床不起。

眼看着大房被二房逼到了绝境，大房急需人站出来支撑，赵洛凝只能穿上弟弟的衣服，假扮弟弟去跟着爷爷行商。

半年后，“赵洛景”成为了赵家顶梁柱。

而赵洛凝，被她那位经商多年，精明无比的爷爷发现了新的利用价值。

赵家老太爷后悔了。

赵家虽然子孙众多，可是中用的没几个。

儿子赵老爷昏庸，一心只想着他那美妾。长孙赵洛醇平庸，是一块怎么也点不醒的榆木疙瘩……

放眼望去，赵家能指望的，竟然只有赵洛凝这一个女娃娃！

这个孙女，天生就是该当做孙儿养，做大事的！

赵家老太爷想悔婚了。

可是他又不敢得罪季家。

那时候的季家，早已经不是当年定亲时穷困潦倒，还要依赖赵家接济的穷朋友了。

季老太爷入朝为官，颇得圣宠，季家风头一时无两。

偏偏这季老太爷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感念赵老太爷在他穷困潦倒时的帮扶，说什么也要继续履行季赵两家的婚约，在他的二儿子季时苏刚到婚配之年的时候，就派人上门催请赵家姑娘的庚帖了。

而此时，赵洛凝女扮男装不能嫁，赵洛羽早就意外离世，成了家族不能提的秘辛，从家谱除名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庶出的赵洛月了。

赵老太爷很鸡贼地不说自己要嫁的是哪个孙女，将赵洛月的庚帖递了过去。

因为害怕合庚帖的时候被季家发现端倪，他还特意在庚帖上用的是赵洛月的族名赵新月。

凰城风俗一向以族为尊，族名与本家名字不同，一般会用于重要的场合。

这个规定，倒方便了老太爷浑水摸鱼。

合过庚帖，八字相合，这婚事，就算是板上钉钉定下来了。

赵老太爷生怕别人知道他李代桃僵，此后更是命令赵洛凝不许抛头露面，赵家人不知内情，以为赵老太爷讨厌赵洛凝，于是也很少提及这位大小姐了，怕惹得赵老太爷不开心。

赵家二少爷名震四海，赵家大小姐则渐渐被人遗忘了。

而赵洛月被赵家二夫人拉着参加了诸多聚会，靠着容貌出尽了风头，一时风光无限，导致整个凰城都以为赵家只有赵洛月一个小姐。

这正是赵老太爷想要的结果。

在弥留之际，他不仅留下遗言，还逼着赵洛凝发过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