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沉思的赵洛凝这才有了一些反应，她握住柳清韵的手，恳求道。

“清韵，你能不能不惊动府里的人，帮我弄一辆马车来。”

采雪听得，大惊失色。

“小姐，你这就要离开了？！”

赵洛凝当下便赏给采雪一个梆子.对这个口无遮拦的丫鬟，她有些时候还真是没辙。

“夫人找我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采雪下意识地接着话。

“是为了让你替她上昭明寺还神啊。”

想到这儿，采雪才恍然大悟。

如果赵洛凝现在出现，肯定会被人逼问消失的原因，若是她如实说是因为和柳清韵喝茶耽误了一天，肯定会被人指责没有做好主母之责，不守规矩。

就算她搪塞过去了，季时苏因为她大闹了沉香馆，她现在出现也只会让夫人脸上挂不住。

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消失。

反正夫人有托，让她上山去礼佛，正好有借口。

这样她就是为了夫人的嘱托才去了山上，夫人也保全了面子。这事最后只会显得是季时苏小题大做，胡搅蛮缠。

想到这儿，采雪点点头。

对，这季家二爷本来就喜欢小题大做，胡搅蛮缠。

符合他的作风。

柳清韵也听明白了，忙叫人准备车马。

……

“路上小心一点。”

柳清韵将包裹递给赵洛凝，这是她趁着准备马车的当儿，让人特意准备的。

“谢谢。”

赵洛凝从马车里伸出了半个身子，握住了柳清韵的手。

柳清韵笑着摇摇头，说道。

“夫人那边，我会帮你打点好的，你还是快点走吧。”

赵洛凝点点头，复又坐回马车，车夫扬起了马鞭，『驾』的一声，马儿便扬起蹄子，往前跑去。

柳清韵见马车隐没在夜色中，完全不见踪影之后，才转身离开。

芙蓉苑

季时苏从沉香馆气冲冲地出来，走进芙蓉苑，丫鬟们见他一直没有用饭，就想着摆上饭菜，却被季时苏拦住了。

“还没有二少奶奶消息吗？”

季时苏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抓着羽池问赵洛凝的情况。

“回爷的话，还没有。不过，派去昭明寺的人还没回来。二少奶奶冰雪聪明，不会有事的。”

羽池安慰的话，让季时苏淤积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冰雪聪明？冰雪聪明就不会傻到割脉自杀了！要是凝儿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我娘，我也不会再忍让了。”

季时苏一锤打在桌上，连桌上的摆放的茶杯都跳起来了，羽池在一旁，看得是胆战心惊的。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二爷，有二少奶奶消息了。”

季时苏听得，大喜，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可是找到二少奶奶了？”

下人摇摇头，让季时苏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了。

“是三少爷房里的刘姑娘说的，她在午时刚过的时候，还见过二少奶奶，还是她亲自送二少奶奶上马车去昭明寺还神的。”

季时苏半信半疑，忍不住问了句。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可能认识？不会是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的吧。”

“哎呀，二爷，属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二少奶奶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羽池在一旁也帮着说话。

“是啊，二爷，您这样子非但帮不了二少奶奶，只会让她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我也觉得，您还是先放宽心，等派去昭明寺的人回来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季时苏当然知道羽池话里的含义。

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赵洛凝割腕自杀那天的场景，就忍不住担心。

所以在他知道赵洛凝自从早上被夫人叫去沉香馆，就一直没回来的时候，脑海里就不自然地浮现了那种令他六神无主的想法。

是不是娘亲已经和赵洛凝说了怜香的事，赵洛凝不肯答应，惹怒了娘？

赵洛凝的性子那么刚烈，要是又做出那样的事来，该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不顾一切地冲入了沉香馆，以从来都没有过的强硬态度向娘要人。

只因为害怕旧事重演。

只因为，他已经不能保证，他还能不能救她第二次。

话说赵洛凝从季府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奔向昭明寺。

赵家与昭明寺素有渊源，昭明寺的空了方丈与她也是极为投缘，所以她在未出嫁之前，时不时会上昭明寺一趟，与空了方丈论诗理佛。

所以对这山上的路形，比一般人要熟悉得多。

她带着采雪，并那位马车夫，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往上走。

山中夜风微凉，但是三个人一点也没有觉得冷。

采雪是爬的大汗淋漓，如果不是碍于有车夫这个男人在场，一定早就把外衫脱掉了。

牵着采雪，赵洛凝的呼吸也有些混乱了。

车夫做惯粗活，走惯山路，是三人中最稳健的一个，在前面为她们开路，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等两人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也走了一大半了。

“前面转角就能上大路，离昭明寺也就没几步了。”

车夫好心为采雪指路，采雪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拄着车夫帮他找来的拐杖，机械地迈着步子，心中已经悔恨万千。

这样还不如被夫人骂一顿呢。

一阵猛烈的山风在这时候吹起来，惊醒了林中夜宿的鸟儿，几声尖锐的鸟叫声想起，一群黑影扑腾着翅膀，往别处飞去了。

不知道是山风作祟还是鸟儿惊动了树丛，林中渐渐有了些动静，又是在这样月光凄惨，鲜有人烟的山路里，从老人口中听到的那些志怪之事，一件件地在采雪的脑海浮现。

身边的树丛动了一下，采雪吓了一跳，丢下拐杖，忙抱住赵洛凝。

“呜呜，小姐，那边有动静。”

赵洛凝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牵着采雪的手，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会明知道采雪胆小，还带她来走这条山路了。

采雪死死地抱着赵洛凝的右臂，紧张地四处张望着，生怕从哪里钻出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月光越来越淡了，林子里竟也静得出奇，连虫鸣身都弱了许多。

车夫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采雪则死死地贴着赵洛凝，谁也没有说话，倒让环境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