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她这种卑劣小人的行径,她倒是连搭理都嫌浪费了精神。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季时苏,那个前一刻还在说要好好对待她,要让她给一个机会的男人。
第一次破门而入,气冲冲地跑到她面前兴师问罪来了。
他踹开门的时候,她正在卸妆。
她手里捧着刚濡湿的帕子。
突然的响声,让她吓了一跳,帕子抖落入水盆中,金盆里,开出了一朵巨大的水花。
水花不少都落在了她的月白色长裙上,落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迹。
在一旁伺候着的采雪看情形不对,很自觉地端着水退下去了。
这些时间的相处,她对季时苏很放心,知道姑爷不会伤害小姐。
所以她也愿意为他们腾出空间来。
在门外看热闹的人,也被采雪一个个赶下去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他很少在芙蓉苑发脾气,最近的一次还是好几个月之前,他为了飞星一事。
赵洛凝拿过一块干手帕擦着身上的水迹,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没有啊,最近两个人不是挺好的?
“间文的事,你最好有个理由。”
他望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眼中闪烁的怀疑刺痛了她,她的笑容在瞬间就冷了下来。
赵洛凝从容不迫地放下手中的帕子,就要进内房去换衣服。
“难道你都不为自己辩解?”
她从容不迫的模样,让他无由来地一阵心烦。
这个世间,似乎就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发怒了,他多么希望她哪怕解释一下也好。
只见赵洛凝放下帷帘,隔绝了内外房两个世界,一阵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从内房传出来。
季时苏站在门外很不耐心地等着,倒不是急于离开,只是一想到……
他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但是很显然,这是一件痛苦的差事。
她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对他来说却还是像一辈子那么长。
等他把目光收回来,放到别处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服,衣衫款款地走出来了。
毕竟现在还是季时菡的丧期,她不便穿太过明艳的衣服。
不过,素服也好,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素服更衬得她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
赵洛凝换好衣服,忙完了自己的事,才不紧不慢地回话。
“二爷若是相信洛凝,今日就不会过来兴师问罪了。”
说话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他身边错肩而过,走到了一旁的衣柜旁。
在与季时苏错肩的瞬间,一阵幽香从她的发间飞出来,落在他的鼻尖上。
所有的伪装在她飘然走过的那一刻砰然瓦解。
那些拥抱着她的每个甜蜜又痛苦的夜晚,让他欲罢不能。
一想到这儿,季时苏的心顿时就飞远了。
直到赵洛凝从衣柜里搬出一套衣服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他的面前。他才咳了一声,强迫自己收回心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
“照二爷这个情形,想必今晚是不会在芙蓉苑留宿了,您今晚还是去绿蕖那儿吗?爷的素服,是要自己带过去呢,还是让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季时苏有些慌乱了。
她这一招可真狠啊,瞬间让季时苏想起了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让他瞬间羞愧难当。
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每当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他都会逃也似的躲到别的院子里去。
她这一招,一定是在揶揄他曾经的幼稚,就算眼下他有留宿别院的心思,也不敢了。
面子的事姑且可以放在一边,这般机灵聪敏的可人儿,打死他都舍不得让她独守空闺的。
“谁说的,你别自作聪明了。”
赵洛凝突然笑了起来,如银铃般的笑容加剧了他的窘迫。
望着她浅笑嫣然的模样,心神驰荡的他早就把持不住了,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宣告投降。
“你知道了?凝儿,你让我无计可施了。”
季时苏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他知道她聪明,担心她在府里呆着早晚会发现真相,更担心她知道了实情更加不会离开。
他本来想着用激将法,让她对自己生气。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他背顿骂也无所谓。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
他在她面前演戏,压根就瞒不过她。
趴在他的怀中,赵洛凝把玩着他前襟上的纽扣,吐气如兰。
“你还剩下一个法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联合怜香,演这一出戏。”
和他好歹也做了一年的夫妻了,他的脾气,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是绝对不会有那个耐心,不仅任她将他视若无物,还耐心等着她换衣服。
似乎就在两个月前,他才摔门,气呼呼地从芙蓉苑离开过。
这个男人,一般不容易发怒,但是一旦惹他生气了,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叹了一口气,季时苏在她的秀发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她看不到,他眸子中的柔情,只从那些叹息式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无奈。
“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凝儿,你只需知道,你必须要走,在近两天离开。”
“走?”
蓦地,她想到了门外守着的那些士兵。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也知道,时菡不过是一个闺中少女,压根不值得官府这么大动干戈。
季时菡的死,肯定只是官府拿来大做文章的幌子。
季府一定扯上了一件值得叶县令这般大动干戈的事。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没想过做缩头乌龟。我不会走的,我会与你共进退。这才是夫妻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这句话,季时苏的心一定飞上了天。
但是在眼下这个生死攸关的关头,他倒是宁愿她任性一点,自私一点,就像以前一样,一心只想着离开自己。
“凝儿。”
他轻轻推开她,想三令五申,让她同意离开。
见她媚眼如丝,脸上还有一些红痕,一定是靠在他胸前那堆用金丝绣成的紫荆花,被刺绣印上的缘故。
在嘴边的话,此刻怎么也说不出口。
季时苏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憋红了一张俊脸,呆呆地望着赵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