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南霜还是老太君的丫鬟，老太君念着季时苏长大成人了需要个通房丫头，于是将南霜派了过去。

起初，南霜和季时苏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南霜是季时苏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候的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对南霜可谓是言出必从。

如果不是因为和赵家早有婚约在的话，兴许现在在当这个家的，就是南霜了。

七年前，季时苏还在京都打拼，老太君和季夫人去京都见他的时候，都不忘带上南霜，可就是那一次出了事。

她们被山贼捉住了。

南霜为了掩护老太君和季夫人从贼窝里逃出去，被山贼再次捉了回去。

等季时苏来救人的时候，南霜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季时苏怒屠贼首，一个人带着一队家丁，平了整座贼山。

也就是那一次，季时苏名声大振，圣上注意到了他，同时也褒奖了南霜忠心护主的行为。

可南霜，却成了季家最尴尬的存在。

一方面，她是季夫人和老太君的救命恩人，更是圣上亲口褒奖过的忠仆，不能怠慢。而另一方面，她被山贼玷污了，虽然季时苏力挺她表示不在乎，可是老太君、季夫人包括南霜自己，都过不去这个坎。

回到季府之后，南霜就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谁也不见，包括季时苏。

更要命的是，两个月后，南霜被查出来有了身孕，她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流掉这个孩子。

季时苏为了保护她，力证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还把南霜由一个通房丫头提升为了姨太太。

老太君和季夫人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闹出个一尸两命来，只能默许了。

季间雪出生之后，南霜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丢给奶妈去抚养。

她自己又因为当初为了流掉这个孩子，吃了很多不该吃的药，坏了根基落下后症，再也怀不上了。

自此，季间雪变成了她的眼中沙，肉中刺。

南霜对这个被迫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太多的感情，一个不开心就会打骂。

那时候，只有季时菡偶尔会去看看孩子。

都是府上大小姐，都是庶出，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季时菡关心她也是在关心自己。

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季时菡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她花了点钱，请了一个算命师傅来，只说是季间雪命中没有富贵金玉，不能在钟鸣鼎食之家生活，需送去庵堂带发修行。

这才把她送去了山上。

季时菡也不知道这样对孩子是好是坏，只知道这是她那时候能想出来的唯一方法了。

只是季时菡没想到，季间雪还是回到了季府。

季间雪，这根横亘在季家人心里的刺回来了。

季府还能太平吗？

——

季时苏一心想让赵洛凝忽略掉季间雪，他不知道的是，羽池去佛堂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赵洛凝的耳朵里。

刚入府见过几位姨太太之后，赵洛凝就命人去打听过他们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季间雪的存在。

一开始她以为季时苏既然已经把这个孩子送到庵堂这般不在意，她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嫡母自然也不用放到心上。

可没想到季时苏居然会派羽池去佛堂打点。

看来他对这个女儿也并非全然不关心。

只是赵洛凝现在也没空处理季间雪的事，天色已经亮了，大家也都渐渐地繁忙起来了。

老太君的大寿要大摆三天的筵席，第一天客人最多，第二天第三天大部分都是留宿的客人了。

赵洛凝依旧是所有人里最忙的那一个。

终于熬到了第三天。

将最后一批远客送到十里长亭之后，赵洛凝揉着酸疼的腰往回赶，行至一处凉亭的时候，天色突变。

冷风嗖嗖地往车帘里钻，车夫敲了敲马车壁，请示：“二少奶奶，看这样子是要下雨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采雪一边忙着给手都冻青紫了的赵洛凝搓手，一边回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里去躲？”

“属下知道前面有一间破庙，虽然破了一点，但是勉强可以避雨。”

赵洛凝赶紧摇了摇头。

破庙就会让她想起之前采雪和她说过的事：许嬷嬷死了，死在破庙的乞丐堆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舌头已经被拔掉了，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青紫一片，伤痕累累。

她落到一群很多年没碰过女人的乞丐窝里，不用想也知道下场凄惨了。

赵洛凝倒不是同情许嬷嬷，她害她进了青楼，许嬷嬷落得这个下场倒也是因果轮回。

她只是觉得膈应。

不知道害死许嬷嬷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个手段，着实残忍了一些。

所以，一听车夫说破庙，赵洛凝就赶紧摇头了。

虽然她也知道车夫说的破庙，并不是城东的那个乞丐窝。

见主子拒绝了，车夫也只能加快马力往赵府赶去。

这一路上就更颠簸了。

连日以来的疲累加上这一路的风寒，赵洛凝的脸色潮红，已现病态。

采雪看得心疼。“小姐，你要不靠着采雪休息一会儿吧。”

赵洛凝抱膝，呆呆地问道：“采雪，飞星有消息了吗？”

“飞星还没回来。”

赵洛凝眉头皱得很高，想起飞星说的三天后罗姨就会被问斩的消息，心中愁绪千头，无法排解。

不行，必须得做好两手准备。

要是罗姨这条线索断了，得想想其他办法。

赵洛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采雪，你小时候带的那个佛珠，你还带在身上吗？”

采雪掀起衣袖，将手腕上的檀木珠串给赵洛凝看。“小姐，您说的是这个吗？”

赵洛凝点点头。

当初她让季时苏帮忙找采雪身世的时候，只提供了采雪当时所穿的衣服和捡到采雪的时间地点，将这串佛珠忘到脑后了。

她掀开帘子，问正在赶路的马车夫。

“这里离暖玉斋远吗？”

“暖玉斋？远倒是不远，但是那可是另外一个方向。”

“没事，掉头去暖玉斋！”

赵洛凝发话了，车夫不敢不从，紧急拉着马头，没想到这马儿没刹住，车子磕上了一个石头，顷刻间天翻地覆，东倒西歪。

坐在马车里的赵洛凝首当其冲，跟着马车翻滚了好几下之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