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三姐妹的仇怨,此生怕是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一点,楚南栀心里十分清楚。
她料想着这二公主该是想借二宝和瑞茵小郡主的事挑起自己与太后一党的矛盾,不曾想太后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乃瑞茵小郡主蛮横在前,不愿因些许小事节外生枝。
所以这人又将主意打到了宛盈郡主身上,好在自己并未听云清那小家伙的话,直接将矛头指向太后和唐郁岚,而是查出了事情原委。
这点小把戏也想在老娘面前卖弄。
但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足够心细,通过一些细小的环节查到香悦头上,这次恐怕还真要让二长公主给糊弄过去,说不定此时已经跑进宫里找唐郁岚母女拼命了。
暗自吁了口气,楚南栀目光变得阴冷,看向尹恩慈,沉声道:“求老祖宗下令,立刻捉拿二长公主。”
尹恩慈面若冰霜,凝神注视着面前跪着的几人,先是下令道:“将这不知死活的春桃立刻处死,香悦移交太仆寺终身为奴。”
顿了顿,她紧盯着一脸落寞的纪宛盈,沉吟良久后,终是决绝的叹息了声:“把宛盈郡主押入幽庭宫圈禁,终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幽庭宫乃圈禁受罪的皇族子弟,入了此处的人此生几乎再无前程可言。
纪宛盈还这般年幼,而且真凶也已查出,林言君当时就不乐意了,愤懑的正要求请:“母后......”
话还未出口,就遭到了尹恩慈的当头怒斥:“住嘴,她接连做下恶事,如今又被人蛊惑险些招致大祸,你竟敢还替她求情。”
不耐烦的朝着宫人们挥了挥手:“统统押解下去。”
话落,宫人们便将三人带出了府邸。
尹恩慈这才对林锦纾吩咐道:“纾儿,你亲自去洛萱长公主府,将你那潜心问道的二姑母押入廷尉府。”
“是。”
林锦纾终于觉得解了气,也立时出府准备前往捉拿林洛萱。
待得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尹恩慈也无心再去搭理不甘心的林言君,起身搀着楚南栀,亲声说道:“丫头,随哀家去看看瑞希这孩子。”
“是。”
楚南栀揖身作答。
二人正要迈出步子,尹恩慈忽的回过头来看了眼释怀的常老、聂老,心中虽然对纪宛盈还存有些怜悯之心,可也清楚此事终究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毕竟从头至尾,二老都将事情看得真切。
这两位老人尤其是常老,虽都已退居朝野,但身为士族领袖,威望仍在,若自己一味偏私袒护,常老这倔性子他振臂一呼自有人来寻不是。
想了想,她面带苦意的对二老宽慰道:“因这些糟心事惊扰了二老,哀家甚是惭愧,如今事情已然有了了断,就请二老回去歇着吧。”
常延珏对太皇太后的处决甚为满意,这才宽心的与聂怀安回了院子。
楚南栀自是看得出老祖宗仍要处罚纪宛盈不过是为了宽二老的心,当初芦堰港之事常老至今耿耿于怀,纵然她再疼爱子嗣,又怎舍得寒了这些刚正不阿的忠臣士子之心。
看着言君长公主那黯然神伤的眼神,楚南栀也决心不再顾忌她的感受,都是做母亲的,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誓要坚守自己的底线。
纵然这位长公主因此事生出怨恨,倒向太后一党,她也要义无反顾的支持老祖宗将宛盈郡主圈禁幽庭宫。
领着尹恩慈踏入后院,来到东边的厢房里,此时二宝林瑞希正高烧不退,柳芸独自在屋子里忙上忙下的,一边用湿帕子贴在她额间一边替她擦着从额间冒出的汗珠。
见此情景,尹恩慈心疼不已,缓缓坐下身来,目视着柳芸手里的动作,眼里的热泪终于包不住的淌了出来。
“老祖宗。”
柳芸有些担心的正想递上帕子,尹恩慈强笑着摆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让哀家来吧,大娘子也累了半日了,下去歇着吃口茶。”
说罢,拿过柳芸手中的帕子,亲自为二宝擦起了额间冒出的汗。
小家伙迷迷糊糊中直唤着“娘亲”,让楚南栀看着也甚为揪心。
她打量了眼踌躇不安的柳芸,先是安慰道:“母亲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柳芸想着尚有其余几个小宝要照顾,也不敢再逗留,告辞离去。
待得柳芸走后,楚南栀又对桑琪吩咐道:“你去采买些知母、石膏、甘草、粳米,再用些府上的人参,熬碗汤药过来为小郡主退烧。”
看到小主人难受的不停呻吟,桑琪也是心急如焚,赶忙去置办汤药。
尹恩慈虽未亲眼瞧见过那见血封喉的毒药,却也深知此毒药的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替小郡主解毒,又查出了真凶,她心中倍感慰藉,连连感叹道:“好在小不点们有你这样聪慧能干的娘亲,否则......”
接下来的话,她没忍心说出口。
“老祖宗也不要太过忧心,二宝年幼,如此厉害的奇毒,虽是解了毒,难免会伴随着些后遗症,待桑琪熬好退烧的药汤,二宝喝下歇息一晚就无大碍了。”
楚南栀柔声安慰道。
“都怪哀家心软,没能早些惩治宛盈那丫头,害得她受人挑唆,让瑞希这么小就跟着受连累。”
尹恩慈自责不已,亲孙子如今还困在平宁州不能接回京中,如若连他的几个骨肉血亲也保护不好,自己这张老脸将来还有何面目见他。
心里虽是憎恨纪宛盈,但老祖宗的心思她又怎能不理解。
别说是老祖宗,就算自己这个专掌刑狱司法的,真是自己的孩子犯了事,她同样狠不下心来太过苛责。
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可惜的是纪宛盈压根不领情,执念太深。
“老祖宗莫要自责,好在二宝算是保住了性命,待她醒来调养些日子,年节时臣媳领他们几个进宫陪着老祖宗叙叙话,吃团圆饭。”
楚南栀暖声安慰道,却绝口不再提及纪宛盈之事。
至于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宫变,她也不愿老人家跟着担惊受怕。
横竖自己早已有了应对的策略。
听着她这番暖心的话,尹恩慈心底高兴,却又止不住的叹气:“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锦骁那孩子哀家此生还能不能见上一面,你们那皇兄你虽和御医们用心为他调理,可这倔猢狲心结太重,又急于求成想着建功立业,哀家只怕他仍是熬不到锦骁还京的日子呀。”
“臣媳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调养身子。”
楚南栀嘴上虽然如此说着,可她和老祖宗心里都很清楚,有道是‘身病易治,心病难医’,做皇帝的本就比常人操劳的事情要多上许多,他心里还藏着那么多事积压着。
只怕永安宫那位一日不死,皇帝的心结就难以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