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黑夜里，重物坠地的声音格外明显。

林妍瞬间惊醒，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抄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原来才凌晨两点。

她悄然又迅速地翻身下床，潜行至窗边，悄悄掀起向外观察动静。

没错，刚刚那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就是从窗外传来的。

她掂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往下看——关着窗，想要看到墙壁上的情况，不得不这样做。

看清楚楼下的动静后，她脑中第一个想法是：果然如此！

没错，不出她所料，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变异者。

阵容与之前的相似，但是数量翻倍了。

黑衣变异男这次仍然站在后排，在它前面有近二十个变异者，一个叠着一个在爬墙。

林妍大概判断了一下，它们已经爬到了五楼的位置，不过，刚才那道将她惊醒的响声，是爬墙变异者坠地的声音。

她将底下所有变异者挨个观察了一遍后，嘴唇不由得抿紧了一些。

可真够皮糙肉厚的，从五楼的高度坠落下来，可她没见到一个行动不便利的变异者。

显然，这个高度对这些变异者造不成损伤。

并且，一个变异者的坠落对其他变异者没有任何影响，它们仍旧一个叠一个的在往上堆、往上爬。

林妍无意间对上了爬在最上方的那个变异者的眼睛。

青灰色的眼睛，没有焦距。

短短一秒，林妍就挪开了视线。

最近，不，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可能都不会想看到变异者的眼睛了。

车行那个男孩子留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不小。

她用眼角的余光，继续打量着这个变异者。

它现在是所有变异者之间爬得最高的一个，可它立得并没有多稳。

它好似用尽全力、想遍所有方法，想往上蹿，但这并不容易做到。

外墙没有很好的着力点，要是人类，肯定就拽着防盗窗借力，往上爬了，可它们一看不见，二，或许不会借力？又或是吃了看不见的亏？

总之，它们选择爬墙的起始点距离防盗窗有三四步远。

有那么一下子，林妍觉得很荒谬。

一群看不见的变异者，有什么可怕的呢？

它们再往前走走，就到了楼梯口，顺着楼梯走上来，既快又轻松，可它们做不到。

即便或许有意识，仅看不见这一点好像就能给它们增加很多难题。

所以，林妍恍惚了一下，觉得变异者也没那么可怕。

“咚！”

又是一声巨响。

爬到五楼，摇摇欲坠的那个变异者终于掉下去了。

它甚至在坠落时连带着另外两个变异者也掉了下去。

不过，它们马上又爬了起来。

林妍收回变异者不可怕的那个结论……

这个夜晚在林妍看着变异者们爬楼、坠楼间渡过。

当第一缕朝阳驱散黑暗，变异者们如潮水般褪去。

它们不断地努力，最终也只爬到了六楼。

期间林妍着重关注了黑衣变异男，可它从始至终都没有特别的动作，好似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

林妍不甘又失落，眼看黑衣变异男已经走到了巷子口也不愿收回视线。

不知它也是心有所感还是如何，在即将转角时，它抬了一次头。

……

总有一种它还会再回来的感觉。

林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算它还会回来，自己也观察不到了。

今天，她必须离开江城。

“咚。”一道不算十分响亮地落地声。

林妍挑眉，抬头看向天花板。

此时同样在凌晨被惊醒，暗中观察了一晚上，随时准备与破窗而入的变异者们拼个你死我活的中年男人，脱力地瘫软在地，他手里拿着的擀面杖也软软地滚落到了一旁。

这动静不大不小，房间外头的人也听到了。

“爸！爸！”

两声克制地呼喊后，房门的锁被快速转动起来。

奈何房门上了锁，外头的人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拧开。

地上的中年男人歇了两息，低低地朝外安抚道：“没事，爸没事，它们、它们已经走了。”

在提到‘它们’时，中年男子的声音渐弱，‘走了’两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显然，黑衣变异男回望的那一眼，不仅仅是林妍看到了。

对这个瘫软在地的中年男子来说，他受到的冲击远比林妍要大。

上一次八个变异者、这一次十九个变异者，下一次、下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吗？

他没有答案。

此刻，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后，抬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腿脚打颤地去开了房门。

门外，一直守在门口的，他的妻子、母亲、孩子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林妍没有上帝视觉，并不完全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

只是从那道不太响亮地坠地声中，推测可能是小男孩或者他的某一位家人发出的声音。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十分理解楼上住户的心情。

扯过桌上写字本，刷刷刷地写下一些内容后，林妍将其折叠起来，与桌上几张早就写好的小纸条放在一起。

她决定趁早出发，简单收拾洗漱一番后，去厨房把之前在超市采购的物资拿出来，包括变异者出现前，她发的花生苗。

呃，这几天她都没有浇水，所以花生苗只是长出了小小的芽，远不到能够吃的程度。

但总归这是末世，应该不会有人会嫌弃的……吧？

米、面、油、冰箱里没吃完的肉、菜还有绿豆、花生、没长大的花生芽，她全部分类装置好，最后平等的分成了四份。

这些物资不多，却也是她离开这座城市前能够做的全部了。

楼上两户住户，各一份，楼下两户住户一家一份。

至于她们七楼，林妍室友已经变异了，她们旁边则没有住人。

乔装好之后，她先送楼上的。

直接敲门，肯定没人敢开，所以她在敲门之前把一张小纸条从门缝中塞了进去，物资摆放在门口，再才敲的门。

小纸条上写着：门外有一些物资，请尽快取走。

“笃笃笃！”

短暂的敲门声把人吓得够呛。

四口之家中，三位大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反而是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壮着胆子往玄关处走了一步。

当然，他很快就被几个大人扯了回来。

或许是护孙心切，又或许是年纪大了，觉得相比较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去涉险，自己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可怕的。

那位七十来岁的老太太把所有人赶去了屋里，自己往门口探了探。

咦，这一看就发现了地上的纸张。

惊诧地捡起来后，发现除了纸张，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老太太不识字，凑到光亮处确认了这不过就是两张纸后，把儿孙叫了出来。

中年男人要伸手拿过纸张，老太太侧身轻叱：“甭沾手！那雨都有古怪，谁知道这纸上有没有？你就着我的手读！”

中年男人无奈，却也只能照做。

看到小纸条时，他眼睛亮了亮，随即很快就警惕起来。

也知道老太太是急性子，不等老人家问，他先交代了：“纸上说，门外有物资，叫我们开门去拿。”

“呃，物资也就是吃的用的。“怕老娘不懂，中年男特意解释了一句。

“嘶——那事儿可怪气，不能开门！天上哪有这种便宜占！”

虽然这是一位不好相与的老太太，平日里也盲目宠孙，但危机关头她是很有几分急智的，因此第一时间告诫儿子不要贪便宜。

中年男点点头，说：“妈放心，我没打算开门，你再把另一张纸打开给我看看。”

老太太依言展开，中年男快速地观看着，表情从凝重变成了沉思。

老太太急啊，看儿子的表情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急忙催促：“这上头写了什么？出了啷个大事儿？”

中年男深吸一口气，答：“上面说，叫我们拿东西把窗户钉上，实在没材料就用床板，总之得把窗户从里面封上。

这人说那些变异者指定事盯上我们家了，迟早有一天会爬上来。

虽然咱家有防盗窗，但还是不够保险，如果从房间里面把窗户钉上了，它们就算爬上来，在外面也很难破开。”

“妈，我觉得有点道理。”

……

送完楼上两户之后，林妍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包，如法炮制地把剩下两份物资送出后，她踏着清晨的光，与这座城市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