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苏醒一天前。

“队长，我们到宴海了。”

萧微雨单手握住方向盘，朝窗外张望。

路两边的树枝此刻延伸至道路中央，高楼大厦也不再灯火通明，时不时在地面上还能看见血迹，以及残缺的尸首。这座城市如今整片被灰暗笼罩，连射进这座城的光都变得暗淡不少。

胡迷航坐在副驾驶。两只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他怀里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的是这里的实景图。

【系统提示，本电脑出现不知名故障！！】

机械女声在四人的沉默中慢慢变小。

啪。

在系统说完这句话后，电脑的整个屏幕黑了下去。

基地里的孤岭和长官看传输回来的画面心里一紧。

“发生什么了？”

孤岭摇摇头。

“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他们好像已经被人盯上了。”

萧微雨：“怎么了？”

胡迷航：“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电脑。”

黑屏上倒映着胡迷航颜色不一的瞳孔。

他的左眼是碧绿，另一只眼睛是浅蓝色。两种不一的瞳色让他有种浑然天成的混血感。

萧微雨的长发半扎起来，荡在脑后，他偏过身问胡迷航：

“传送回总部了吗？”

“当然。”

下一秒，电脑亮起来。

“总部效率这么高？”

后排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萧乐童的目光盯着窗外，明明没有转头却清楚洞悉到前排的情况。她十三四岁的样子，齐耳短发盖住下颚线，脸上明明稚气未脱，眼底却藏着一种锐利。

“不是总部干的。”

萧微雨回。

萧乐童这才转过头，看向胡迷航的电脑。

在电脑显示屏上，她看到几个红色的字。

【离开宴海，放弃孤馆，我给你们最后的忠告。】

萧乐童一声嗤笑。

“发这条短信的人真无聊。”

萧微雨从后视镜扫了一眼后排的两个人。

“坐好，前面有一个裂缝。”

月惟叹反应很快，紧紧抓住了车门扶手。

下一刻，萧微雨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腾空而起。

车子飞过裂缝，安稳的落到了地上。

可车里有人不似车子一般无恙。

萧乐童捂着额头，翻了个白眼。

“我服了。”

月惟叹递给萧乐童一个冰袋。

“敷一敷吧。”

胡迷航：“月惟叹，你口袋里这么什么都有？”

月惟叹耸耸肩：“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

基地里的长官听到这皱起眉：“他们好像真人……”

“那是自然，不过都是技术与代码的堆砌，不要搞混了。”

“……我有点看不出他们和真人的不一样。”

孤岭思索了一会，回答道：“真人的思想不会直接被其他人左右，而他们会。”

长官回：“按这样说，他们在不被我们刻意控制的时候，和真人没什么区别。”

孤岭：“……我有带你被你搞混了，也不是不能这么说，人是由很多种细胞组成，这点和数据堆砌没什么大两样。”

长官：“那他们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吗？”

孤岭苦笑：“不能，因为我没有给他们设定自我意识。他们的表情，语序，甚至过去，都是由我提前设定好的，你看到的人只是假象。”

长官若有所思：“这么类比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自我意识也是假象。”

“……”

车上。

萧乐童无语的转过头，接着就看到车外一位老太太朝他们奔跑过来。

怀里好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婴。

老太太满头满脸都是灰，身上还有几处血迹，和萧乐童对上眼。眼里满是祈求。

在那双眼里，萧乐童看出几个字。

带上我们离开这里吧。

“老大，有人在追我们，是个老太太，抱着个两岁左右的男婴，异变值为96%，好像是希望我们带她离开这。”

“要停下来吗？”

“我们要进城中心，捎不上她。”

萧微雨加速离开了那段区域。

车外的老太太意识到车上的人没有带她离开的意思，停在了路当中，闭上眼，认了命。

下一秒，丧尸涌过去，吞没了老太太。

后座的萧乐童注意到了老太太万念俱灰的表情，多看了两眼。

这种濒临绝望的表情对她来说很新鲜，她很少有负面感情，像绝望这种复杂的感觉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在有这个想法的瞬间，她感受到脖子上一痛，只一瞬间，那种火燎一般的痛感就消失了。

下一刻，萧微雨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脖子上黑焦色的数值。

1%

“这就开始了吗。”

萧乐童也意识到自己脖子上出现了异化值，她有些怅惘的说。

“异变源是可以潜藏在空气里的，看来连城市的边缘都已经被异变源污染了。”

话音刚落，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萧微雨捂着自己的心脏，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他的左耳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数值。

1%

a市试验基地。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接收不到拟造人传回来的信息了？”

长官将焦急两个字挂在了脸上。

孤岭就相对冷静多了：“或许有一种可能。”

“你卖什么关子，说啊。”

“异变是指脱离原来的生物轨道，那你说，拟造人异变会不会出现自己的意识？如果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意识，那就证明我们已经控制不了他们了。”

“……你说什么。”

“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任务怎么办？我们不是有防异变的面具吗?为什么不给他们带上？”长官揪着孤岭的衣服领吼。

“他们要去的是市中心，异变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带上也没用。”

“……你们既然知道有这种可能，为什么还要派拟造人去？他们唯一的优势难道不就是没有意识吗？”

孤岭做了个stop的手势，解释：“异变这种事情很难说，你看宴海市的人也不都是变成丧尸了啊，有些人长出了外骨骼，有些变成了四只眼。拥有意识只是千万种可能之中的唯一变数，再者我们换个方位思考，如果他们没有意识，他们一定会拼命完成我们的任务，如果他们异变的体现是产生意识的话，反向思考他们这次的行动就很大程度上没有时间限制了。”

“因为就算他们异变值为100%了，其与之前的变化只是完全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是吗？”

“你可以先把他们当成一座怪物城中的唯五的正常人。”

长官继续发问：“……那你为什么确定他们拥有意识后一定会效忠于我们？”

孤岭意味深长的问：“你能感受到出生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吗？”

“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在他们的大脑里提前植入了，他们和正常人一样的信息呢？”

“……你是说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拟造人。”

“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拟造人，只会认为自己是免疫异变，在他们视角下，他们不是更有保障达成这次的任务吗？就算有了意识也不会退缩吧。”

“他们的过去呢？”

“放心，他们的父母是为了实验献身于人类的，死前的愿望就是让他的孩子们不要心存芥蒂，继续心怀大义，报效人类。之后他们就在这个愿望中成长，成为个个领域的佼佼者，被选中为一小队，此前完成过很多任务，这次的任务最为凶险，而他们也都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长官听完孤岭面不改色的称述完他的整个诡计，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你们在决定用拟造人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所有意外了是吗？”

“也不能说所有的意外吧，大多数是可以避免了。”

长官扭过头来来回渡步，孤岭瞧出来，这应该是位清正廉洁的长官。

并且这位清正廉洁的长官正在尝试消化刚刚孤岭说的略微卑鄙的话。

几秒后，长官说服了自己。

“……这样真不会被识破？”

“很大概率不会，过去本身就不可触碰，有多少人会怀疑自己过往的真实性呢？更悲惨的是，他们怀疑某一段过往不符合他们的意识，是从另一段编造的过往里找的证据支持，这能促使他们即使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人篡改也不会怀疑到自己本身物种上。”

“这简直了……”

孤岭嗤笑：“刷新您认知了是吗？”

“好了放松点，这次人类于异变的博弈远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相信你是知道一些消息的。我们现在处于劣势，所以我们在一定时候要舍去高尚这个打法。”

长官哑口无言了好一会。时间过了有四五分钟，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次出任务的就只有4个拟造人啊，你刚刚为什么说唯五的正常人？”

“不可言说。”

孤岭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这里，留下长官一个人懵逼。

长官：“操，装什么神秘，卑鄙小人，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宴海市。

胡迷航：“队长你没事……”

话音未落，胡迷航的脖子上也被烙上异变值。

缓了几秒后，萧微雨睁开了眼。

“胡迷航，还能和总部联系上吗？”

“连接断开了，想要再次连接上很难。”

此时，车上的所有人都被污染，异变值都停留在1%。

萧微雨：“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身上上有什么异常……”

还没说完，萧微雨的眼中就染上一团向他们奔来的火红。

“跳车！有人埋伏！”

“操，哪个王八这么狗。挑现在这个时候来偷袭。”

胡迷航的身上满都是刚刚滚下车时蹭到的灰。而车就在距离他们五米的地方爆炸。

瞬间，火光席卷了所有人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长官：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孤岭：我不这样就好了吗？

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