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弯下腰，捧了一把清水。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

过了一会，他便反应过来。

“这水里是不是又能缓解异变的物质？”

孤馆也俯下身子。他缓缓点了点头。

“或许，但我们的目的地不在这。”

猛然起了一阵风，冷风吹的孤馆脸色有点白，不过他眼眶里的黑色瞳仁万没有一点波动，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他指了指地下河的另一边：“跟我来。”

两人走过木桥。面具男留意到木桥上结着少许霜。

木头也散发着潮湿的味道，踩在上面还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这里木桥在这很久了。

久到即将被溪水瓦解。

在桥上视野好，面具男望到了河对面的一朵雪花。

没错，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雪花。

河对面的地面上附着雪一层，空旷的白镶在掉漆的水泥墙中央。在墙根处，生长着一株晶莹剔透的白花。与其说是白花，不如说是一朵琉璃质感的花朵。

它屹立在松软的雪中，琉璃的色泽让它在月光下变得熠熠生辉。成为了昏暗中的唯一耀眼。

孤馆没有理会停下脚步的面具男，他从桥上走下来，朝着那朵雪花。

雪花散发着幽幽香气，那种香气更多的是一种清新，一种淅沥小雨的柔绵。

雪花下面的叶子是一个筒状的白色椭圆。孤馆伸手将叶子摘下来。

在叶子被摘下来的瞬间，椭圆开始蠕动，在孤馆的手心当中。

孤馆看着手上动弹的如同虫蛹一般的叶子，丝毫不见紧张。

几秒之间，椭圆被撕开一个小口子，里面出现一个小生命。

从雪花叶子里孵出来的那个小蝴蝶等到彻底摆脱蛹的束缚，就扑腾了几下翅膀。

它的翅膀如同雪花的花瓣一般，都光彩流转，像是水晶宝石，却又被平添上一份属于生命的脆弱。

那家伙抬头和孤馆对视。

刚刚出生的璃蝶卧在孤馆的手心，剧烈的扑腾起翅膀。

刚刚出生的时刻都是直觉的巅峰，璃蝶似乎感受到眼前人的不善，想要逃走。

不过很可惜，它才刚刚出生，还没那个能力。

孤馆沿着脚印原路返回，桥上的面具男微笑着说：

“据我所知，这是雪花，一种罕见的植物，没人知道这种植物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它出现在世人的世界里也基本是以传说的方式。所以雪花也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花语：覆灭在冰川下无人得知的真相。”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这种稀罕植物，还有璃蝶的诞生过程。”

孤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花语。"

“或许是民俗不同吧，你们这关于这种花有什么说法吗？”

孤馆的目光落到璃蝶身上：“这种蝶与花是关联体，花一旦枯萎，蝶的生命会枯竭，蝶消殒了花也会跟着凋落。”

“所以，惨白世界中缔结生死的红线。”

面具男轻轻嗤笑。

“我该说你对这花好像很有研究吗？ ”

孤馆没有再回答面具男调笑意味的问题，也没有将手上的蝴蝶递给面具男。

“这就是你问我要的能缓解异变的生命体，璃蝶，据书上说，璃蝶选择某人，就会尽所能庇佑他，这种异变的范围不出意外属于璃蝶庇佑的范围。”

“还有你不是要进行关于我给你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缓解异变值的检验吗？我有个现成的办法。”

面具男没有正面回答，却示意孤馆说下去。

“很简单，你只需要一个有变异值的人类。”

面具男表示自己懂了，孤馆却摇摇头。

“不是我，是我的母亲。”

面具男扫了眼孤馆脖子上的异变百分比。

78%

大概是这里太靠近四号通道，孤馆受到的影响格外的大。

面具男本来想反问几句，当他看到孤馆的眼睛的时候，还是住了嘴。

“你？”

孤馆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当然不是，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去哪？”

“去一个崭新的，不存在人类末日的世界。”

这个邀请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直截了当的就像一个不加掩饰的陷阱。

孤馆沉思后，回头看了眼盛放的雪花。

雪花还是和刚刚一般的圣洁。

“不了。”

面具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连问都不问一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孤馆没有直接回答：“本组织之所以要和人类对着干就是因为追求这种没有危险的世界对吗？”

面具男：“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是这样没错的，牺牲多数人，让人类步入经久不衰而盛大的文明之中，这不能说不划算。”

孤馆眼睛里还是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淡然的看着面具男。

面具男脸上的面具在雾白的月光下散出一丝游离于华贵之外的淡金。

“人类是一个整体，不论是从哪一个方面来看。”

“我不能背叛我的命运。”

面具男眼中似乎染上了些思绪。

“失策了，我以为你会是追求自我的人。”

“和我一样的那种。”

“现在看来，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孤馆先生。”

面对面具男的意有所指，孤馆并没有放低姿态。

“你开始打算毁约了吗？”

孤馆站在月光下，他身上的白衣和身后的雪地好像要融为一体。

面具男靠在腐烂的差不多的木桥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忘了吗？我们还没有达成共识。”

他看向孤馆手中的蝴蝶。

“好了，就到这里吧。”

霎时间，面具男就像是来时一样的，转眼间就出现在地下河门外。

他在门外对孤馆摆摆手。

“再见了，你会如愿所偿，永远的留在这里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温柔，就像是真的在祝福孤馆那样似的。

然后消失在孤馆的视野中。

连同着璃蝶。

随后，第四通道的门开始缓慢打开，里面的丧尸朝着孤馆涌过来。

他们的眼中满是贪婪，就像是窥见了鱼腥味的猫，恨不得用视线将孤馆生吞了。

孤馆闭上了眼睛。

不出意料的，那人食言了。

他刚刚回答的时候也考虑过后果。

但在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更倾向于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搏一线生机。

未知背后的深渊，谁知道有多深。

下一刻，孤馆转身就跑向自己最初看见母亲的地方。

第四通道里的丧尸如同洪流，涌向孤馆的方向，那些涌过来的人潮将原本这里的纸箱吞没，只一个转眼，向出口望去，只能望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还有他们的血盆大口。

孤馆翻过一些碍事的柜子，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奔跑着。

但不可观的是，孤馆于身后丧尸的距离正在减小。并且距离缩短的速度非常快。

好几次，孤馆与身后丧尸的距离差之分毫。

此时，身后又一个丧尸追了上来。

孤馆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他修长的指甲，同时将身边的柜子推到，此举为孤馆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

一个纸箱的旁边是孤馆熟悉的衣角。

孤馆目光越发独决。

在他早在拒绝面具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地下河的水还是清的，水没有被污染，水里不出意外是能在一定程度上驱散污染的。

也可能就像是面具男说的，水里有璃蝶。不过这种可能概率很小，毕竟这里只有一朵雪花，一朵雪花只会对应一只璃蝶。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这条河都是可以净化污染的。

面具男当初没有杀死孤馆，也没有对昏迷的孤馆做什么。都能证明，至少现在，面具男是对孤馆没有杀心的。

所以就算他毁约，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他拿到璃蝶直接走人。再不济也不太会直接出手取孤馆的命。

这对孤馆没有什么很大的危害。反正他原本就是要来这里的。

不过没想到这里的雪花只剩下一朵了。这朵雪花对应的璃蝶必须给面具男。

但是万幸，命运还是眷顾着孤馆的。留下了一条地下河。

他和他的母亲跳入河中，就能触碰到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他的母亲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缓缓的起身。

孤馆在看到母亲站起来的一瞬，奔向母亲的速度加快。

他跑了很久，很累，也很饿，不过在憧憬面前，他还是低估了自身的实力。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力气，在跑了大半个基地，在三天没有进食物的情况下。

“母亲！扶着我，我带你走。”

纸箱的位置刚好背着所有窗户，孤馆想将母亲从阴影中拽出来。

“……”

母亲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的呆滞，下一秒，黑暗中浮现出一双瞳孔泛白的眼。死死望着孤馆。

下一瞬间，母亲冲了上来将孤馆扑倒在地。

借着月光，孤馆看清了母亲左边脖子上的数字。

100%

孤馆长吸一口气。

最坏的可能还是出现了。

孤馆的母亲扼住他孩子的喉咙，眼里全是漠然。

孤馆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感受不到丝毫母亲原本的气息。

母亲就像是在欣赏眼前的美味一般的，伸手轻轻抚摸过孤馆的脸颊。

同样的动作母亲做过很多回，唯独的动作里加上了一丝残忍的意味。

指甲划过孤馆的脸，轻轻将其割开一条血口。

或许是异变的缘故，母亲的力气大到孤馆也挣脱不开。

母亲冷漠的双眼印在孤馆眼底。

被刮伤之后，孤馆脖子上的异变值瞬间暴涨到90%

如此同时，第四通道还在不断地向外面涌出着丧尸。而刚刚被桌子绊倒的丧尸也已经重新站起来，恶狼一般的朝着这边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下一章攻出场。

攻：萧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