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窗外一片寂静,细听,似乎连鸟雀都睡着了。
叶白芷眼睛睁得大大的,仰面躺在散发着太阳香气的枕头上,被子被她一脚蹬在贴墙位置。
要不是理智不允许她放声大喊。
她真想去外面嚎两嗓子!
她也是有对象的人啦!
影绰间,床上原本双手举在枕头两侧的人突然侧身捂脸。
下一秒,低低的笑声响起。
同一时间。
隔壁顾谨戈宿舍内。
床上...没有人?
目送叶白芷进屋,顾谨戈站在门外的过道,无声地偷乐许久。
等他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多么的傻冒时。
后背一阵发凉。
之前紧张得直冒热汗,晚风一吹,可不是透心凉。
回到屋内,他又是站在门后无声打了一套拳。
实在没有心情睡觉。
轻手轻脚的,唯恐惊扰隔壁的人儿。
他直奔操场,开始跑圈...
翌日。
叶白芷迷迷瞪瞪地在持续不断的哨声中醒来。
她眼神发直地呆坐在布料棉软的床单上,总觉得昨晚的一切好像在做梦。
身体比脑袋更早一步恢复记忆。
慢吞吞下床,叶白芷打开铁门,将门外的饭盒拿了进来。
早点依旧是顾谨戈打的。
与往常无异,还是喧软的大馒头配蒸南瓜。
随手拿了馒头啃了一大口,慢慢咀嚼着。
叶白芷站到阳台上。
屋子里的卫生间在阳台上,整个阳台就是两个正方格——一个是卫生间,另一个就是摆放杂物、晒衣服的地方。
从叶白芷这的位置往外看,正好是军区的大操场。
视野很大,每天都能看到不同方阵的人在操练。
障碍越野、跑操、对抗...
所有人都穿着一致的迷彩服训练。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气势恢弘。
叶白芷环顾好几圈,确定认不出到底哪个脑袋瓜会是顾谨戈之后,果断转身回了屋。
又吃了两块蒸南瓜。
叶白芷仔细洗漱一番,坐到镜子前。
塑料便携的老式红镜子撑起角。
旁边依次摆放着芦荟胶、雪花膏——后世便宜大碗,现在却是稀罕的玩意儿。
叶白芷迎着明媚的阳光,伸手举起镜子,仔细打量起皮肤。
万幸的是,即便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保养,还为了赶海风吹日晒。
她的脸,依旧光洁如玉。
仔细回忆了下,叶白芷不由欣喜起如今才21岁的自己。
比起之前已经是奔三年纪的自己。
无论怎么说,小个几岁...就像是白捡的几年一样。
脑海不经意闪过原身,叶白芷心底暗暗再次祝福对方。
希望她现在无论在哪,也能活得像她如今这般自由自在。
不多时,叶白芷在仔细抹匀了芦荟胶后,撇嘴嫌弃地看向油油的雪花膏。
她可是混合皮,适合用滋润却不油的护肤品...
正纠结如何保养。
叶白芷一拍脑门,啧了一声。
怎么忘了这事呢!
“小七?”叶白芷呼唤道。
冷冰冰的机械音实时响起:“我在。”
“百万系统...”
一顿操作猛如虎。
叶白芷瞠目结舌。
满地的烘焙模具、黄油色素、锡纸还有若干个笨重的烤箱...
她这是...捅了烘焙圈的老窝?
想到昨天的戏言,叶白芷不得不把答应给乔大力他们做的甜品蛋糕提上日程,心下暗自盘算以哪种形式拿出工具比较合适。
等她将所有东西收到随身储物空间里。
在继续做选择和出门寻觅之间。
她果断选择换衣服出门。
不过是想要一点描眉口脂的东西,总不会连供销社都没有吧。
......供销社没有。
叶白芷恍惚走出供销社时。
耳畔还响着那个卷发供销员嗤笑的神情。
心下一阵无语。
她怎么知道,供销社不会卖这种小资东西呢!
不过,这倒是让她陡然生起无限斗志。
脚步一转,她干脆往新小区那个平房走去。
嘿!她就不信了!
岛上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就没有人要化个妆?
免不了落俗的叶白芷一心想要为悦己者容。
压根忘了,凭借她还算不错的记忆力,如果没能想起来在岛上哪里见过胭脂眉笔,那可能真的是极少的...
平房内。
入夏之后,虽说还是管控的状态,但私下里来往这儿的人愈发多了。
捕鱼期间,渔船往返来回,偶尔私夹些“亲友托送来的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叶白芷走马观花绕了一圈,有些泄气。
“小芷?”
有人喊她。
叶白芷抬眸看去,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发现熟悉的面孔。
是冯红叶。
最早一次卖给她野山参的女人,也是乔大力他们邻家的好心婶子。
因着昨夜才听几个孩子夸赞过她,叶白芷向来客气有礼的笑容带上几分真切。
能对乔大力他们几个真心好的人。
不但能肯定不是坏人,还能确定她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
“冯婶~”叶白芷抬手招了招,眼尾上挑,笑得真诚。
冯红叶是过来给家里添置东西的。
入夏至今这段时间,趁着初雪消融,她特意与自家男人上山几趟。
来回折腾的东西,足够他们家安稳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数清收获的同时,她甚至独自懊恼好几次。
说实话,要不是去年大辉没了码头搬运的活,她都想不起来还能找中草药卖钱。
自打嫁进渔村,乌家母子把她照顾的很好。
身心皆是。
更遑论,她九死一生产下幺子,那男人更是连家事都分摊掉大半,不许她累着...
冯红叶手里提了个空篮子,满面笑容靠近,笑问道:“找什么呢?刚看你在另一头转悠,没来得及喊你。”
“...想找些胭脂。”叶白芷沉默一瞬,到底还是选择说实话。
只是,脸上一瞬间染上绯红。
冯红叶有些讶异,好奇不已:“胭脂?”继而又凑近一步,压低声追问道:“你处对象啦?”
论起来,冯红叶今年也就三十来岁。
曾经娘家也是一方商贾,家丁仆人一众,看过不少画本儿。
少女怀春时,也是期待于未来某一天的风花雪月...
叶白芷脸上的绯红迅速红了个遍,羞赧到声音几不可闻:“嗯...”
冯红叶乐了,一拍叶白芷肩头,打趣道:“这不是好事嘛~咱这么扭捏呢!谁啊这是?能和我说说吗?”
话里的着急,就差抓耳挠腮了。
叶白芷眼睫微颤,太过不好意思,连着眨了好几下眼,扛不住那灼灼视线,红着脸轻声道:“顾谨戈。”
“啥?”冯红叶没听清。
“顾谨戈。”叶白芷重复,这一次,声音里带着坚定。
冯红叶一愣,又是一乐,“顾连长啊!我知道!这小年轻有本事!长得又俊!配你正好!”
“红叶姐!”叶白芷急了。
哪有人这么直接夸啊...多不好意思呐。
冯红叶好笑地一瞅,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便不逗了。
转而提醒道:“这边我还没见过卖胭脂的,你可以去这附近转转,我记得这里好几户人家的女人都描眉画唇的,你拿些好点的东西跟她们换...这些人不赶海、不种田,也不知道靠什么养活自己...我听说偶尔她们中有人会偷偷摸摸过来卖些值钱的东西,你可以去问问看。”
叶白芷简单地又问了几句,等脸上的热意消退。
很快与冯红叶道别。
还约好了下次去渔村串门。
走出大平房。
今天在这维护秩序的战士恰好是上过叶白芷课的。
就在叶白芷经过他时,小战士甚至还喊了声“叶老师”问好。
可把叶白芷惊得,直到走出好远,才敢频频回头。
日头正盛。
蝉鸣不止,鲜翠欲滴的绿意映入眼帘。
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小树,也不知道是几时栽种的。
叶白芷按照冯红叶所说的路线,顺利走到一处栽了满墙三角梅的小栋外。
三角梅啊...
叶白芷莫名回忆起儿时的校园。
繁复层叠的三角梅仿佛会飞檐走壁一般,顺着一楼的花坛一直蔓延至四楼的外壁,是小学标志性的一幕。
没等她上楼。
隔壁围墙内。
隐约传来男女的对话声。
她不想听墙角的。
谁让他们说得那么大声呢!
不动声色地贴近墙壁,叶白芷实在好奇对方在争执什么。
“明晚就走!那几个孩子带不走就别带了!”粗哑低沉的男声不耐烦打断女人的喋喋不休。
十分熟悉的女声不甘心地再次响起:“你懂个屁!咱们这一趟什么都没有搞到!还折进去一个,这几个孩子少说得这个数!必须带走!”
叶白芷兴致勃勃挑眉偷听的神情一冷,收敛嘴角,连呼吸声都缓下来。
墙那侧的男人声再次响起,带着斥责:“谁让你带王二去相人了!就他那磕掺样儿!哪家姑娘会看得上他!尽给我找事!这人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我怎么知道他们人那么多,还想着姑娘家家,只有一个大哥,随便找几个机会,让俩人生米煮成熟饭...”
说到小王,陈莲香就窝火。
一切都计划好好的,她也打听好了——对方家里就一个哥哥,这人都领上门了,就算再不满意,她老婆子闹一闹,谁还敢要她,可不是正好给小王当媳妇!
那姑娘个高,配小王正好!
一墙之隔。
叶白芷脸彻底黑了。
要不是她还想再听听这两人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大事,非得现在就让这俩畜生见识下二十一世纪的自由搏击是什么样的!
成年后,因为长相惹来不少麻烦的叶白芷可是专门学了好几年的“以暴制暴”!
她的老师,也是个火爆性格的大美女!
随着对话继续深入。
叶白芷怒极反笑,濒临爆发的怒火超越临界点...无声勾唇笑了笑。
整个脸,在围墙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章,在码了在码了。
估摸要到零点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