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是窝在任仰怀里的,他费劲地抬开了任仰的胳膊,这才从任仰的怀里挣扎出来。
乙酉看着面前的任仰,昨晚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了。
“任仰这算是不计前嫌地接受我了吧……”乙酉这样想着,嘴角竟然慢慢地有了一个弧度。
“任先生——”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任仰睡觉沉,现在还睡着。
乙酉快速地起身穿衣服。他掀开了被子要下床,一旁的任仰又把手伸了过来,拦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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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去?”
乙酉毫无防备,被腰上把着的一只手吓得抖了一下,“有人来了,我去看看,你也快点起来吧。”
任仰这才放乙酉下了床,努力地睁眼醒神,被吵醒的感觉不是太好。
乙酉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是金兰和秀秀。
“乙先生?”
金兰看到乙酉从任仰的房里出来,又看到他穿的是拖鞋,头发也有点乱,猜到他昨天晚上是歇在这屋里的。
“金阿姨,秀秀。”乙酉朝他们两个微微点了点头。
这“金阿姨”是金兰让乙酉这么叫的,他看乙酉这么年轻的模样,连姐也不让叫,干脆叫阿姨了。
不过乙酉倒是有点别扭,毕竟他自己都活了三百多岁了,这欧阳家的老祖宗他都见过。
但这事也没有办法说清楚,只好跟着任仰一起叫了。
“哎,没什么事,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任先生好了没有,顺便叫你们去前厅吃饭。”
“任仰的烧已经退了,现在还没有起,我们马上过去,您费心了。”乙酉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正好秀秀也说还没谢过你们二位,想跟着我一起来看看。”金兰一说完,秀秀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坟子窝的事一出,秀秀也不似之前那般活泼了,应该是还有些阴影在的。
“没事,秀秀是我和乙酉的妹妹,帮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三个人正说着话,任仰就从屋里出来了。
听到任仰的声音,欧阳初秀一下子抬起了头。等看到任仰的那张脸时,欧阳初秀的心里又“砰砰”地跳个不停,连话也不会说了。
“金阿姨!”任仰熟稔地和金兰打招呼,精神头比昨天好多了。
昨天乙酉和任仰之间的古怪氛围欧阳家上上下下都觉察出来了,但是也都不好开口问。
现在金兰看任仰出来后就习惯性地把胳膊搭在了乙酉的肩上,知道两个人应该是和好了。
“秀秀妹妹!”任仰又笑着和欧阳初秀打了个招呼。
欧阳初秀又把头低下了,金兰抓着女儿的手,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怎么不叫人?”金兰晃了晃女儿的手。
“乙酉哥,”秀秀抬起了头,先看向了乙酉,然后又低下头,声如细蚊地喊了声“任仰哥”。
“那行,你们赶紧洗漱吧,一起来前院吃早饭,我们就先走了。”金兰说着就要拉着秀秀离开。
她看了一眼刚刚睡醒的乙酉,觉得他和任仰的关系真是不一般,连睡觉也睡在一起……
秀秀的这事算是完了。慢慢地就入冬了,天气冷了起来。不过让乙酉困扰的是关于伊莫托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段时间他和任仰把干越村逛了好几遍,连村里有几个狗洞他俩都清清楚楚的,但就是没有伊莫托的下落。
乙酉呆在干越村里,不管到哪儿心神都一点变化也没有。倒是他一离开干越村,心神就起了波动。
所以,这伊莫托一定还在这村子里。
“伊莫托究竟在什么地方?”乙酉坐在躺椅里发愁道。
任仰听着乙酉的话看了他一眼,“不急,慢慢找呗。”说完,往乙酉嘴里塞了颗话梅。
“我们已经在干越村耽搁很久了。”乙酉一边嚼着话梅一边说道。
刚进到院子里的欧阳闵听到了乙酉的最后一句话,以为他是觉得在自己家借住的时间太久了,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走上前去说:“这是什么话?!”
任仰和乙酉转头一看,是欧阳闵老爷子。
“你们本来就是我欧阳家的座上宾,是大恩人。后来又帮我们家秀秀这么大一个忙,我们欧阳家上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你们不要担心住得久,这老宅子平时就家里几口人住,冷清地很。你们来了还多了几分人气儿!
“你看,现在也冷了,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这样,你们在这儿过个年再走吧。”
这些天呆在欧阳家,老爷子对乙酉和任仰的家庭也了解地不少,知道他俩都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这才提出了这个想法。
乙酉一听这话本能地就想拒绝,他和任仰出来不是真的要旅游的。一旦找到了伊莫托完成了血祭,他们就要赶快离开赶赴下一个地点了。
时间对乙酉来说很宝贵,他不想耽误太久。
但任仰却先替他开口了:“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和乙酉两个小辈也没什么好说的,又要打扰一阵子了。”
欧阳闵听到他这么说立刻喜上眉梢,他是真的喜欢乙酉和任仰,也是真的想把他们留下来。
回到房间后乙酉皱起了眉头:“你不该答应欧阳闵的。如果我们提前找到了伊莫托,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任仰看了眼乙酉,知道他心里放不下那个诅咒,安慰道:“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当面驳他的好意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这不还没找到伊莫托吗!等我们真的提前找到了,完成了血祭,你要是真想走,那时我们再推脱说临时有急事就好了。”
任仰已经答应了老爷子,现在乙酉说不同意也没用了。而且任仰说的也有道理,乙酉索性就不再管了。
任仰看着乙酉坐在门前晒太阳的身影,刚刚眼中的一抹笑意渐渐散了。
乙酉不知道,任仰之所以这么着急地答应了老爷子就是希望能留住他,留他在身边久一点……
两个人就一直在干越村住着,平时没事也去欧阳家在镇上的店里帮忙照顾一下生意。
这下,任仰和乙酉算是真的成了欧阳家的人了。
秀秀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性子也慢慢恢复了,渐渐有了以前的模样。
她每天没事也去找任仰和乙酉玩,或者和他们一起去店里照看生意。有个小妹妹在身边解闷,任仰和乙酉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南方冬天一般不下雪,不过气温也是很低的,是那种湿冷湿冷的。任仰一个北方人,在这儿确实有点不大适应。
“乙酉,见过雪吗?”任仰和乙酉从外面回欧阳家的时候,任仰随意地问乙酉道。
乙酉想了一下,他一直都是在南方住的,这雪见的确实不多。
“上一次见雪应该是很多年前了,都有点不记得了。”乙酉说着把冻得通红的手往袖子里塞了塞。
任仰看到就把他的一只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乙酉觉得这样很奇怪,挣扎了一下。
“啧,别动,给你暖暖。”
任仰说完又笑了,接着说道:“你见过什么叫鹅毛大雪吗?我们北方经常一下雪就是几厘米厚的的雪。下雪的时候没有一家孩子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的,全都出来挨冻疯玩!”
乙酉听着任仰说他小时候的事,也就不再挣扎了,任由任仰握着自己的手,在他的口袋里捂着。
“等以后我带你去我老家,过年的时候一准下雪,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样了。”任仰说完看了一眼乙酉。
任仰还在说话,但乙酉却没怎么听进去。
乙酉一直想着任仰刚刚的那句话,他估计是没有机会跟着任仰去他的老家看看了。
第一次,乙酉觉得想让时间慢一点,想让自己离开地慢一点……
一转眼两个人真的在欧阳家待到了过年,干越村的家家户户都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年货。
这干越村过新年有着自己的风俗和传统,村子早早地就得开始准备。
腊月二十四往后就开始忙了起来,大家要祭拜先祖,还有打糍粑、杀鸡买鱼、准备点心。
虽然都是些小事,但实际做起来也是让人闲不下来。
乙酉和任仰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腊月底的时候帮忙把这大宅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打扫地干干净净的,就等着过年了。
秀秀小跟班一样地跟着他俩天天往外窜,回来的时候总是高兴地不得了,金兰看了也高兴。
大年三十那天上午,金兰早早就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这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她一共要准备十八道菜。秀秀也收了心,老老实实地跟着妈妈一起做饭。
任仰和乙酉关了镇上的铺子,回来的时候买了点小点心,不忘给秀秀送去了一点。
“呦,秀秀还会做饭呢!”任仰把点心送到了秀秀的手上,看她做饭有模有样的,嘴贫地夸道。
秀秀本来是不想来帮忙做饭的,但一听任仰这样说,心里瞬间就甜滋滋的了。
干越村这边的年夜饭吃得很早,下午五点左右全家人就都坐在了饭厅开始吃年夜饭了。
吃完了年夜饭,全村人都要到祠堂里去烤火,等到晚上的时候回家来放个鞭炮,就当是守岁了。
这个风俗在干越村延续已久,平时不常见的人,新年了到祠堂里,哪门哪户的,又添了几丁几口,一问一聊就又熟悉起来了。
任仰和乙酉在这边没什么认识的人,两个人到祠堂里也跟着烤烤火,权当是沾沾喜气。
祠堂很大,里面燃了好几个火堆,人已经围了上来,村长说完了吉祥话,大家就都叽叽呱呱地聊了起来。
乙酉这两天被任仰带着去这儿去那儿的,真心觉得有些累了。
认识任仰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有了明显的下降。乙酉刚刚坐下没有一个小时,瞌睡就起来了。
任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实在是困极了,就把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乙酉微微睁开了眼,任仰看了他一眼说:“困就睡吧,回家了我叫你。”
听他这样说,乙酉算是彻底没了防备,一会儿脑袋就滑到了任仰的颈窝里,呼呼地睡着了。
任仰伸出了左胳膊把他整个儿地搂在怀里,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听村里的老人聊天。
时间越来越晚了,快到放鞭炮的时间了,家家户户都派了人回去,祠堂里的人走了得有一大半。
欧阳家的人就只剩秀秀还执意呆在这儿,坐在离任仰不远的地方。
等到了半夜的时候,整个干越村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绚烂的烟花不时在天上炸开。
任仰给乙酉捂了耳朵,但乙酉还是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祠堂上空的烟花,一时也出了神,一句话不说地依偎着任仰,眼睛中映着的是一抹抹的彩色。
任仰看到他亮亮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在他身后几步远的秀秀却皱起了眉头,她看着任仰和乙酉之间的举动,几缕疑惑渐渐地从心头升起——
任仰和乙酉之间的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