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起鱼肚白,雄鸡高鸣报晓,迎来崭新的一天。
晨光洒入屋内,偶尔传来几声鸟的短啾,翅膀扑打在树叶,仿佛是和同伴在树梢嬉戏玩耍。
从鸟儿欢喜雀跃的鸣声里,可以听出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禤文乐站在窗前,望着浅蓝明净的天空,清新的晨风扑面而来,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晾在外面的鞋子已经风干,周铭拿回来放在了墙角边。
禤文乐去洗漱时,发现院子里的果树青菜已经浇过,土壤都是湿润的。
他在前面转了一圈,没看到周铭,不知是去地里还是哪里。
大门稍掩着,小狗们趴在一旁,看到禤文乐就摇摇尾巴。
周新苗将木盆放好,脸上还带着睡意,和禤文乐打了声招呼。
禤文乐问:“他们都去哪了?”
也没看到周父周母,家里很安静。
周新苗坐在饭桌前,回想道:“大哥二哥好像是去村长家,爹娘的话去了地里。”
周母他们出去的时候,来屋里和她说了一声,但那时她还在睡,只迷糊地应了。
禤文乐点头,没再问,也坐下开始吃早饭。
早饭还是温热的,想来他们才刚出去不久。
禤文乐剥开蛋壳,咬了口蛋白,又喝了口米粥。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饭,拿上胰子和棒槌去河边洗衣裳。
河边的妇人阿么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远远地就能听到声音。
“你家出几个人去干活啊?”
“两个小子和他爹去,怎么了?”
“嗨能有啥,我就问问,不知是哪天开始建,我到时去看看。”
“听说要去干活的人今天都到村长那登记了,哪天谁去干活会安排好。”
“这样啊……”
禤文乐找了个地方开始洗衣裳,竖起耳朵听他们闲聊。
大家都在说学堂的事,又提到不久后的清明,要开始准备祭祀用的东西。
黄钱香蜡还有酒食果品,都需要备好。
他想起家里过年时还剩不少,这些倒不用再准备。
听他们聊天的时候,禤文乐手里快速将衣裳洗干净,和周新苗一起回去。
今天还得去山里呢。
周铭他们已经回来,板车也拉到了门边,上面还放有担子背篓和砍柴刀。
禤文乐去后面晾好衣服后,四人一起拉着板车往山里走去。
林间的草茎和树叶上还沾着露水,踏过草丛隐约感到裤脚有些凉意,刚出窝的雏鸟蹦跳在枯叶树枝上,开始探索这个世界。
禤文乐手里长棍拍打草丛前进,还得防止天上突如其来的白色物体,不对,他心想也有可能是其他颜色的。
周新苗感叹道:“果然春天就是不一样啊,林子里也太热闹了。”
周卓看着脚边刚落下的鸟粪,默默远离,是热闹没错,但有些过于热闹了。
往里走了一段路后,树木更加密集高大,还有一些小动物留下的痕迹。
周铭放下背篓道:“我们就在这吧。”
禤文乐他们闻言也停下,四处张望起来。
仔细察看会发现地面上有兔子的粪便,以及野鸡掉落的羽毛。
周铭拿出绳子和刀,去寻找合适的地方做些绳套陷阱,还有用来引诱的食物。
绳套陷阱都是比较容易的,禤文乐在旁边看了一遍后,上前帮忙。
虽然周铭说过是简单的小陷阱,实际做出来也确实不需要太多功夫,但禤文乐还是觉得很神奇,心想原来是这样做啊。
禤文乐打量着陷阱道:“这样就好了吗?”
周铭莞尔道:“嗯,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只是最简单的小陷阱,费不了多少功夫。
周新苗看向禤文乐道:“很简单对吧,刚开始我也很震惊来着。”
她也下意识认为会很复杂,但实际看到后会为那种巧思而叹服。
周卓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
他之前还冒出过当猎户的想法,但想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是一时兴头上,没准后面他会后悔,毕竟猎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镇上的饭馆会高价收野物,猎到猎物可以卖不少钱,但只身一人往深山里走,有个危险家里人都不能及时赶到,那钱可不是谁都能赚到的。
禤文乐跟上周铭的步伐,往下一个地点走去。
最好是在动物活动范围内设置陷阱,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周铭看着前面留下的脚印,停下脚步,开始拿起工具布置。
对于这些小陷阱,一开始周铭也是和同伴们弄来玩玩,没想到最后会捉到猎物,他至今还能想起那时他们好几个小子兴高采烈的样子。
那是他十三还是十四岁的时候,村里的猎户猎到了野猪,扛着去镇上卖时,被他们几个小子瞧见了。
他们围上前去看热闹,听他说了一嘴陷阱的做法,大家看着那只结实圆溜的野猪,笑闹着去尝试了一下,谁知竟真的成功了。
但也只有那次成功了,后面好几次都没能捉到猎物,他们没敢往山里走,只在山外围,那次也真的是运气好。
接连好几次都落空,最后大家的兴致也没了,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周铭再长大些能稍微往山里走的时候,想起之前做的陷阱才重新尝试,里面确实更容易捕到野物,他偶尔会捉到一两只野兔野鸡。
之前一起玩的同伴还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这本事,他笑着说大家以前一起做过,但对方一副完全没印象的表情,想来是早已往得一干二净。
周铭他们在林子里设了四处陷阱,最后检查好后,往山下常捡柴火的地方走去。
周铭还背着背篓,路上看到挂满野果子的树枝,会折几枝放到里面。
大家相隔都不是很远,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开始干活。
周卓爬上旁边的矮树,用脚踩掉枯枝,有些还有韧度,得用刀来砍。
适时砍掉枯枝对树木也有好处,不然留在树上会影响本体的生长。
树叶随风轻轻摇动,阳光透过无数绿叶,如同碧玉一般,树影斑斑驳驳,枯枝落地的脆响和柴刀砍树声不绝于耳。
禤文乐从旁边扯过一条绿藤,放平铺在地上,去捡拾地上的柴火捆成一扎。
林子里柴火很多,不一会儿便有好多捆柴火堆在一起。
周铭将绿藤捆紧,直起身道:“这些就可以了,我和阿卓先担下去,乐乐你们可以在这附近看看。”
山路狭窄弯曲板车上不来,只能停在山脚下,他们得一次次挑柴火下去,好在离得不是很远。
“嗯,我们就在这附近看看。”禤文乐拿起还空着的背篓。
清明前的野菜翠嫩爽口,无论是凉拌还是清炒都好吃。
禤文乐与周新苗没挖太多野菜,够今天吃就行,不然挖太多拿回去会放坏。
周铭和周卓的动作很快,禤文乐上前将最后一捆柴拎起,和他们往板车那里走。
今天上午主要还是砍柴,陷阱没有那么快捕到猎物,过两天再来看看也不迟。
他们回到家时,屋檐下还放有铲子,看来周母他们已经回来过,之后又出去了。
周铭将板车拉到屋角边,和周卓一起把柴火整齐地码放好,最后用苇席盖严实。
箩筐和担子还有柴刀,周新苗都放回了屋里。
禤文乐拿起板车上的扫帚草,放在院子里的木墩上,用刀将根部给清理干净,挂到屋檐下晒。
扫帚草在路边长有很多,老株晒干扎起来就可以当扫把用,嫩茎叶还可以食用。
前两天地里点花生,剥完剩下的花生壳放在灶房里烧火用,但被小狗们叼出来咬碎,地上哪里都是。
“小黄小黑一边去。”禤文乐拿起扫帚,将堂屋门前的地给扫干净。
小狗们只能停下嘴里的动作,朝院子里去。
禤文乐去拿箩筐将灶房里的花生壳装好,防止它们又进来使坏。
小狗们从乳牙换到恒齿的这一时期,总是想乱咬身边的东西,等过段时间换完牙齿就好。
禤文乐将野菜放到篮子里,关好灶房的门,往屋里走去。
他们四个人速度快,捡完柴火回来,离午时还有段时间。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团扇,想了下直接这样拿去给云哥儿也不好,最后还是放在篮子里,又装了些方才周铭摘的野果子。
禤文乐和周铭说了声,往云哥儿家走去。
路上还遇见了小荷,他和她打了声招呼。
周新苗和小荷玩得好,她有时也会来家里玩,一来二去禤文乐和对方也能聊几句。
禤文乐走近村长家时,还看到有几个人走出来,应是来登记干活的。
他还没能走到门前,就听到后面云哥儿的声音。
“乐哥儿!”白云快步走到禤文乐旁边,脸上满是笑意,“我还以为看错了。”
禤文乐浅笑道:“我给你送个东西。”
倒是巧了,他还怕云哥儿不在家。
没等云哥儿说让禤文乐进去坐会儿,看到递过来的团扇,他一时怔愣道:“这是……”
禤文乐将团扇往前递递,“前不久去府城进货,给你带了礼物。”
当时也是想着给朋友家人带礼物,他们收到肯定会很高兴,最后没想太多就买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云哥儿和双哥儿喜不喜欢团扇,但也还是买了。
云哥儿连忙推拒道:“这可使不得,这……”
府城买的东西,听着就不便宜啊。
他看着禤文乐真诚的眼神,突然又说不出话来。
乐哥儿去进货还想着给他带礼物,那是把他当真正的好朋友,他何不收下来,以后他再送回去就行,毕竟这可是对方的心意呢。
想清楚后云哥儿笑着接过团扇,“谢谢乐哥儿,我很喜欢。”
手里的团扇精巧别致,绣以花鸟,栩栩如生,让人下意识放轻动作。
禤文乐见他接过后,开心道:“云哥儿你喜欢就好。”
怕他会有负担,禤文乐又说明费不了多少钱,不用放在心上。
云哥儿此时心里很感动,他倏地想起这是在家门口,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人,松了口气。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紧张,他和乐哥儿是朋友,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禤文乐笑眼弯弯道:“给你送到我就不进去了。”
快到午时了,他差不多该回去了。
云哥儿两手拿着团扇,眼里亮晶晶道:“那乐哥儿我下次再去找你啊。”
“好,我走了啊。”禤文乐提着篮子往家里去。
云哥儿站在门口,看禤文乐的背影转角不见了,才低头仔细看手里的团扇。
不愧是府城卖的东西,这做工可真精细,他心里感叹。
“夫郎手里拿的是什么?”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白云一个激灵。
他回头看向站在门后的姜川诧异道:“你怎么在家,早上不是去镇上了吗?”
姜川靠门道:“东家说有事,我就先回来了。”
他往白云怀里捂着的东西撇去,眯着眼笑,“给我看看是什么吧。”
方才从堂屋出来看到乐哥儿离开的身影,他好奇夫郎此时手里拿的是什么。
“嘿嘿,是乐哥儿送我的团扇,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云哥儿将团扇伸到姜川眼前,晃了晃。
姜川垂眸看着工巧的团扇,点头道:“好看,让我再瞧瞧。”
“我们去里面看吧,别站在门口,”云哥儿拉着他往里面走,“我和你说,乐哥儿拿出来送给我的时候……”
姜川看他眉欢眼笑,不自觉跟着欢欣起来,夫郎能有如此好友,他也跟着开心。
禤文乐回到家时,午饭都做好了。
周卓挠挠头道:“反正不知道干什么,干脆就把午饭做了。”
他如今已经把所有的家具都做完了,都摆放在院子里,等会儿那边会让人来拉过去。
他想着不如今天就吃早点,所以去把午饭做了,再等一会儿爹娘他们回来就可以开饭。
周铭和周新苗坐在屋檐下,手里还拿着几个野果子,眼神示意禤文乐坐过来。
“我们再坐一会儿,爹娘他们快回来了。”周铭喂了个果子给禤文乐。
“嗯嗯。”禤文乐吃着果子,嘴里酸味蔓延开来,朝周铭皱起脸。
周铭伸出手里的果子,轻笑道:“太酸了吗,那吃这个,这个看起来熟透了。”
禤文乐拿起周铭掌心里那个看起来稍红的果子,他塞到嘴里,实际证明还是很酸。
“我不吃了。”禤文乐推推周铭的手。
周新苗道:“哈哈哈,这次大哥摘的果子都是很酸的。”
她刚刚也是不信邪,但连续吃了好几个后还是放弃了,那一整枝都是酸的。
“那留着饭后吃吧。”周铭把果子放回篮子里。
周父周母不一会儿也回来了,家里开始吃午饭。
午饭周卓做了很多凉拌野菜,大家吃了个爽快。
吃完饭后,有人来取家具,来回搬了好几趟,那位管事当场就结清了货款。
手里满满当当一共三十二两银子,周卓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周卓捧着银子,认真道:“我们可以打井了!”
大家哭笑不得地看向他,没想到第一件事是说这个。
周父拍拍他的肩膀道:“先别急,晚上再好好商量。”
周卓笑嘻嘻道:“行吧行吧。”
反正现在家里的银子肯定是够了。
周母笑道:“行了,快拿回去放好先。”
大家也都替他高兴,毕竟这一个多月,周卓有时间就做家具,费了不少精力。
没再聊太久,大家也都准备去午休。
在家休息让人无比放松,禤文乐和周铭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阳光正好,周铭拎起竹笼,和禤文乐去河边。
禤文乐哼着小曲,晃动着手里的木桶。
周铭此时也很惬意,午后阳光晒在人身上还有点懒洋洋的。
他们去到河边时没人,只听到潺潺流水声。
周铭道:“乐乐我先去把竹笼放在河下面。”
在河下游一点的位置,因为石头的阻拦,会有一个小口子,把竹笼放在那里,鱼就会跑进去。
“好。”禤文乐扎起裤脚,走到浅水的地方,忽地接触微凉的河水,他的脚趾蜷缩了下。
放好竹笼后,周铭直接往河中间走去。
禤文乐看河底哪里有河蚌螺蛳,他不是很擅长抓鱼,就先捡捡容易的吧。
河里靠近石头的边上会有小鱼游过,但是下手要轻且快。
周铭放轻动作走向小鱼,屏住呼吸,待鱼靠近后,迅速向前捉去。
鱼被捉住后,鱼身一直来回摆动,水甩了周铭一脸。
禤文乐立即拿着木桶走过去,惊喜道:“夫君抓的好快啊。”
他们也才下水不到一会儿,没想到那么快就捉到鱼了。
禤文乐抬手扯扯袖子,帮周铭擦了下脸上的水珠。
周铭把鱼放在桶里道:“我们多捉几条,拿回家放桶里养着。”
“行啊。”禤文乐盯着桶里的小鱼瞧。
河里的鱼只有他手掌那么大,多捉些也没事,反正家里能吃完。
周铭道:“乐乐你过来这边,这的鱼被我堵住了。”
禤文乐走到周铭旁边,果然看到有好几条鱼在石头缝里。
周铭接过禤文乐手里的木桶,朝他点点头。
禤文乐弯腰小心地靠近,鱼一动他就停一下,不断慢慢靠近,当鱼就在手边不远时,双手立即抓住。
“抓到了!”禤文乐亮着眼睛道。
“乐乐继续吗?”周铭递过木桶。
禤文乐看向跑窜开的鱼,还是摇摇头道:“我先去摸螺蛳捡河蚌吧。”
今天也抓到鱼了,下次再来体验吧。
“那我去看看竹笼里怎么样了。”周铭往后边走去。
果然有好几条鱼跑到了笼子里,周铭拎起来数了一下,一共有四条,加上抓到的两条,再抓几条就差不多了。
他把鱼倒在木桶里,重新将竹笼放回去,去和禤文乐捡河蚌。
河蚌螺蛳不像鱼一样,只要捡起来扔桶里就行。
禤文乐抖了下木桶,“这些螺蛳可以了吗?”
“可以了,再捡几个河蚌我们就回去。”周铭又放了一个河蚌进去。
禤文乐朝另一个桶里看去,“我们现在有多少条鱼了?”
周铭将竹笼拿上来,“十五条鱼,够了。”
“那我们回去。”禤文乐注意脚下的石头,往岸上走。
螺蛳和河蚌要吐几天泥,那今晚就先吃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