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天之后，季德好一段时间没再出现。
看他当时的样子，谢斯年也知道，他不会是最后一次出现。
季德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不知道目的是什么，让人提心吊胆。
深思熟虑后，谢斯年觉得他可以自己先处理着，不想麻烦其他人。
只是谢斯年希望，不会出现不好的情况，他不希望大家因为他而烦心。
也不希望，施诗会知道这些事情。
天气愈加热起来，知了也开始鸣叫。
转眼就到六一。
虽然大家已经高中，但面对枯燥无味的刷题生活，只要逮到一点节日他们就能找乐子。
一大早的，大家就在互相说儿童节快乐，甚至连老师进门都被祝福了。
像回归童年似的，课间王冰莹叠了纸玫瑰和千纸鹤，给他们各发了一个。
李简感觉几百年没见过这玩意了，倒也觉得有趣，调侃道：“小冰块，你不会千纸鹤里有写字吧？”
王冰莹不知道他又要整哪出：“什么东西？我要写些什么？”
“就比如说。”李简没个正型，“比如‘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我宣你’之类的，像那种古早爱情剧的表白现场。”
“......”
王冰莹头顶都冒出三条黑线：“你别是读书读疯了你。”
陆江在一旁蹭手臂，嫌弃地瞄了眼李简：“好恶熏，受不鸟了。”
“？”陈舒允转过头来，吐槽道，“你们这口音怎么回事？梦回非主流吗。”
他们几个在边上打打闹闹，谢斯年点了点施诗的肩膀。
施诗放下笔，转头过来问：“怎么啦？”
谢斯年浅笑：“想问你儿童节要什么礼物？”
“我想想哦。”
施诗顿了两秒，好像没什么想要的。
她把问题抛回去：“这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偷偷准备，然后给我惊喜。”
“好。”谢斯年黑眸真诚，“那我就自己准备了。”
“嗯嗯，那就这样。”
施诗说完，又继续刷题。
陆江跟陈舒允说：“你同桌现在好可怕，一直在学习，她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爱玩又话痨的施诗了。”
李简：“你不看我们施诗进步多少，你小子担心下自己吧！”
说完，李简感受到了谢斯年的眼刀，他探过头去问：“咋？”
谢斯年一句一顿：“什么叫‘我们’施诗。”
“不是，大哥。”李简合掌认输，“我就这么顺口一说，你要不要占有欲这么强？”
“——谢斯年。”
门口突然有人喊他，大家都投去目光。
那同学在门口跟谢斯年说：“数学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谢斯年：“好。”
...
数学老师叫他来跟他说了数学竞赛的事情，要他现在就准备起来，下半年参加竞赛才能游刃有余。
一旦他进入国家集训队，就可以保送了。
但是谢斯年给他拒绝了。
“为什么？”数学老师万分不理解。
“这万一要是取得了好成绩，你不就早早解放了，还高考什么？为什么不参加？”数学老师连环发问。
谢斯年回答他：“我想要有更多的选择。”
“你还要有什么选择？”数学老师苦口婆心，“能保送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见他一言不发，数学老师叹了口气：“我不跟你说那么多，你先得给我准备着，到时候参不参加再说！”
“哎，你走吧走吧，回班去。”数学老师拿着水杯去接水，边嘀嘀咕咕，“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这么轴呢。”
...
谢斯年中午放学后就出了学校，坐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给施诗买儿童节礼物。
他买了条翠玉手链，玉的色泽很好，施诗皮肤白戴着应该会很好看。
回到校门口时，午休都还没结束。
快到保安厅时，谢斯年停下在包里拿走读证，肩膀就被人按住。
回头看，是季德。
谢斯年心脏猛地一缩，刚上扬的嘴角也不自觉敛起。
季德拍拍他：“修远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爸爸啊。”
谢斯年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它仿佛能瞬间把他拉到过去，让他想起过去不堪的经历。
即使记忆模糊，但痛苦依旧。
谢斯年努力稳住神色，推开他的手：“我不认识你。”
“哎呦。”季德啧啧啧了声，“还装？看看你自己的表情，像是不认识的样子吗？”
谢斯年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扯皮，抬脚就要走。
“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怎么找到你的吗？”
季德说着拿出手机，找出学校宣传片小视频，拉住他，怼到他眼前。
“看到你的脸我就认出来了，你跟你妈长得多像啊，啊？本来我也不太确定，但那天看到你身上的伤疤我就知道百分百是你。”
季德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语气悠悠。
“你出息啊？命好啊？你走丢了都能来上这种学费贵得要命的私立学校啊？”
他拍拍谢斯年的肩膀，眼睛看向他手里的袋子：“你买的这也不少钱吧？养你的那家人是不是挺有钱的？”
他越讲，谢斯年眉蹙得越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等你这句话呢。”季德眉开眼笑，“爸爸也不干什么，好歹我给了你一条命呢你才能这样享受啊，你说是不是？”
谢斯年冷笑，他也有脸说这个吗？
当初是他要把他丢掉的，现在来说这个是不是太可笑了？
季德：“谁叫你当时要去公园玩的，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走丢了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是你还有责任要赡养我。”
多么荒谬的发言，他也太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谢斯年一字一句道：“明明当时是你故意把我丢下的，我等到天黑你都没来找我。”
季德打呵呵：“记忆力这么好？行啊，就算是我把你丢了那又怎样？没我生你，你现在能这样享受？”
季德舔舔唇继续说：“你也不想现在的好日子被我破坏吧？我的要求不多，你爸我现在没工作了，身无分文，你既然有钱，就每个月给我点饭钱。”
谢斯年唇角绷直，没说话。
季德也没继续拱火，他把联系方式给了谢斯年，拍拍他肩膀就走了。
谢斯年盯着季德的号码，眉眼冷漠。
其实他不是没钱，之前寒暑假给小学生补课还有卖笔记赚了不少钱，再加上谢宏教他理财，他自己的账户数目还是比较可观的。
只是，他该给季德钱吗？
如果只是解决饥寒问题兴许可以，可如果他就这样赖上他呢？
不就没完没了。
整个下午，谢斯年的心情都不太好。
虽然他还如往常般跟大家说说笑笑，但是施诗也能看出来他的不开心。
等到放学，收拾完东西出了校门。
施诗才认真问他
又过了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他们俩个。
施诗刷完题后没有立刻收拾东西，而是转过身来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开心？”
谢斯年笑了笑：“没有不开心。”
他并不想施诗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施诗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温柔道：“你看自己的表情。你这是在假笑，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
她走到他前面停下，跟他面对面：“你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上次在地铁站附近看到那个大叔也是这样，今天你也遇到他了嘛？”
谢斯年低低嗯了声。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那就先不说。”
施诗踮起脚摸了摸谢斯年的脑袋。
“下次那个大叔再骚扰你，我就揍他。”施诗捏紧拳头，表情发狠，“我揍到他屁股开花。”
施诗语音落下，谢斯年就低头笑了。
很奇怪，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心情莫名好起来。
谢斯年抿唇笑着：“你知道了，讨厌我怎么办？”
“不可能。”施诗斩钉截铁，“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
见谢斯年心情好点了，施诗决定赶紧换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手上的袋子里是什么？”
谢斯年拎起来：“给你的儿童节礼物，儿童节快乐。”
“谢谢你。”施诗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条玉质的手链，“好漂亮！喜欢！”
她扯扯谢斯年的衣角：“帮我戴一下嘛。”
“好。”
谢斯年取出手链，套入她的手，然后推到手腕处。
果然她戴这个很好看。
手链色泽清透，施诗的手又白净漂亮，搭配在一起格外秀气。
施诗转了转手，夸他：“你眼光可以嘛，很会挑。”
“这手链还有寓意。”谢斯年莞尔，用指腹蹭了蹭手链，“它有节节高升的寓意，希望你越来越好，万事顺意。”
“好！借你吉言。”施诗挽住他，“那就祝我的成绩节节升高，然后能跟你去同一个大学。”
说完，身后忽然咚地一声。
两人回头去看，是有人的水壶掉地上了。
再往上扫，发现这个人他们还认识。
是虞家乐。
虞家乐跟他们对视时，肉眼可见地惊慌。
他赶紧捡起水壶，然后跑上了刚好来的公交车。
施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不是那个，眼镜男吗？”
谢斯年：“对，他只休学一个学期。”
施诗哦了声：“这样啊，那我怎么感觉都没怎么见到他了？”
谢斯年解释：“因为他现在重读了高一，跟我们不在一个楼层。”
施诗点点头，而后忽然想起一个事：“当时，是不是你把他抓去给老师的？”
谢斯年嗯了声：“因为在校运会拍的照片里看到他在偷东西，而且也有别的不好的事情，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