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姜悦等着二弟和小妹睡着，便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父母房间的灯也已经熄了许久，姜启的呼噜声阵阵传来。
姜悦悄悄走到肖玉门前，轻轻叩了一下门，房门便应声而开。她一抬眼，便看见黑暗中肖玉眸中的微亮。
姜悦有些惊讶，看他穿戴整齐，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来。
“等多久了？”姜悦轻声道。
肖玉淡淡答：“刚备好。”
姜悦挑眉，一副准备干点大事儿的架势，做了个“走”的手势。
肖玉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脚上：“换个软底鞋，以防万一。”
姜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戏谑道：“经验很丰富啊。”
说罢，她飞快去换了个鞋，风风火火又跑到门口。
“走吧。”肖玉低声道。
姜悦点点头，在月光的照耀下，轻轻的打开自家的大门，猫着身子钻了出去。
夜里海风微凉，空气咸湿。风的呼呼声伴随着海浪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路上空无一人，偶有狗趴在院前睡觉，听见动静，也懒得抬头看一眼。
姜悦快步走在前，肖玉紧跟在她身后。不过十几分钟，两人走到海娘娘庙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庙里很黑，脚下的土地上有些湿乎乎的脚印，看起来应该有人来过。
庙的正中间是海娘娘的神像，当年村里人一起请工匠打造的，又镀了层金。虽说现在已经斑驳老旧，但依旧显得十分恢弘。
两边则是偏殿，一般用来放些旧的渔船，以及捕鱼工具。
姜悦轻车熟路来到右边的偏殿，壁龛里面旧放着祭典时候要用到的道具，地上还摆着一个半人高的轿子。
整个轿子都被涂成了彩色，全部都是纸糊的，但是却相当有重量。四下里有两根木棍撑起来。
以往大典的第一个环节，便是从村里选四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挑着海娘娘的轿子出庙，游街，受人拜上一圈，再入庙。
“这抬纸人有什么说法吗？”肖玉轻声问道。
姜悦思索片刻：“若是纸人焚烧，或者棍子断了，都算是不详吧。”
“纸人焚烧……”肖玉无意识眯了眯眼，“抬纸人的时候，村民都会围观吗？”
“会簇拥着海娘娘一同游街，”姜悦顿了顿，“你有办法了？”
肖玉微微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先把木棍扯断，至于焚烧……我有办法。”
姜悦虽然不明，但依旧照做。随即两人蹲下来，对准其中的木棍凿了两下，就在木棍快断时，又将提前准备好小木片卡入缝中。
两个人配合起来倒是极有默契，肖玉负责砍木棍，姜悦负责用纸糊沾上木片，不一会，其中一个木棍就已经搞定了。
姜悦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盈盈道：“你还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我以为你不会做农活。”
肖玉淡淡笑道：“确实是第一次。”
“可以啊。”姜悦毫不吝啬夸奖。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休息，突然，一道微弱的光自门口传来。
肖玉一把捂住姜悦的嘴，用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嘘，门开了。”
紧接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姜悦和肖玉齐齐脸色一沉，眸光中带着惊讶，快速转身躲在海娘娘的神像后面。
为了看清楚神像前的场景，姜悦蜷缩着身子，慢慢的蹲了下来，她拉起幡布一角，投过微弱的烛光就看到巡逻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推门而入。
“你们几个把过几日用到的祭品和道具，全部检查一遍，看看可有什么纰漏！”
巡逻村民得了村长的嘱咐，自然一个个的放下手中的长矛，在那堆祭品和道具旁来回翻看着，待一切检查完毕。
巡逻的村民的村民赫然发现此刻村长满是皱纹干涸的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神色，手上不停的收拾着他体己。
一时间，他怪异的行为愈发让领头的年轻人感到好奇。
“村长，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收拾行李！作为大祭司，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次怕是海娘娘真的发怒了，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办。”
村长似笑非笑地带着奸诈的目光看着巡逻的几个村民，言语间提醒着几人。
却见那几个村民仿佛被村长的话给震慑到一般，傻傻的站在原地。
直至村长看着他们如同木头一般的傻样，一巴掌挨个拍在他们脑袋上以后，那为首的年轻人此时脸色惨白的来到村长面前，声音中带着颤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村长，莫非姜家说的是真的？”
“真不真的，我倒是不知道，反正姜启两口子向来不是话多之人。”
村长饱含深意的话语，让整个巡逻的村民为之一震，恐惧瞬间袭击他们全身。
一时间，领头的年轻人惊恐着双眸，整个人如同筛漏一般浑身颤抖着，拉着村长的衣袖。
“村长就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村长指了指已经打包好的包裹，轻蔑的看了一眼年轻人的怂样。
“法子？我能力有限，没那么多法子可以救那些个村民，你可知道若是个个心惊胆战毫无章法的来寻求我出主意，就他们蠢笨如猪的脑子，我只求他们别来烦我才是最好的。”
“不过，咱们哥几个有缘，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到时候……”
村长说着，冲几人招了招手，低声在他们耳边说着什么。
不多时，村长的计划讲给几人听后，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不放心的再次叮嘱。
“这事若是想要进展顺利，就一定要确保几天以后祭祀顺利，一旦祭祀结束，咱们就可以逃脱升天，至于别的村民，就只能让他们听天由命。”
此时，本以为做一切计划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村长和巡逻的村民，正暗自得意之时。
却没想到，他们的一切计划都被躲在神像后面的姜悦和肖玉全都听进耳中。
姜悦听着村长丧心病狂，毫不负责任的言语，气愤得握紧了拳，脚也不自觉用力。
突然，一声清脆的石子儿落地声响起，姜悦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太用力，竟然蹬掉了一小块神像角。
“谁？是谁在哪儿？”
村长和巡逻的村民听着神像后面传来的声响，警惕的目光中带着杀气，正要从前面绕到海娘娘像后面时，肖玉踉跄的身影从一旁钻了出来。
只见此刻的肖玉炯炯有神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口中还呜呜咽咽的一副聋哑人模样。一边摸索，一边朝前走着。
村长狐疑地看着肖玉陌生的脸庞，周身的杀气愈发的强烈。
他不能断定，此刻的肖玉到底听没听到自己刚刚的那些话，所以，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村长决定对肖玉痛下杀手。
肖玉故作不知的故意左脚扳倒右脚般，瞬间躺在地上来回的摸索。
“啊！唔！”
肖玉呜呜咽咽的叫嚷声，顿时将村长心烦意乱的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个瞎子，聋子，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敢在海娘娘庙撒野，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呜呜呜！”
肖玉听着村长的辱骂，想起躲在海娘娘像后面的姜悦，于是愈发的用力的拉着村长的手挣扎着，来换取姜悦逃出去的时间。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姜悦，看着肖玉的表演，佩服的冲他比了一个大拇哥，趁他们二人纠缠间，蹑手蹑脚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整个紧张的氛围，让逃出生天的姜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调整了自的呼吸。
紧接着，她眼眸一转，一计涌上心头。
“哑巴？瞎子？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姜悦一边大叫，一边从海娘娘庙正门绕去。
村长一行人听见动静，原本掐住肖玉的手霎时一顿。
肖玉借机挣脱开，挣扎着朝门口跑去。
姜悦立刻走上前，呵斥道：“跑哪儿去了！”
转眼才装作刚看见村长的样子，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来：“村长，您这是巡逻来的吧？”
村长的目光在两人间打量一番，点点头，装作不经意问道：“你家什么时候收留了个聋子啊？”
“一星期前吧，那会我赶海，他看不见，便往海里跑，差点淹死。我爹娘心善，这才收留了他。这人又聋又瞎，还不会说话，实在是太可怜了！”姜悦说着，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村长点点头，笑道：“这样啊，看来是我太久没出门了，都没听人说过。”
“诶，之前李强那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了，我家有个男人呀？”姜悦道。
“喔！就是他啊！”村长恍然，瞬间放心了不少，“现在很晚了，找着了人便快回吧。”
姜悦脆生生应了一声，拉着肖玉赶紧出了门。
村长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他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姜家这闺女长得真俊，就是有点傻！”旁边年轻人道。
“我看就挺好的，傻才有福气。”
两个人嘀咕着聊天，却被村长打断。
“姜悦可不傻，你看她那眼睛，鬼点子多得很。”村长轻哼一声。
“不傻？不傻还这么大声喊一个聋子？”年轻人笑起来。
聋子？
村长一下子黑了脸。
是啊，姜悦这一路大叫着过来，聋子又怎会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