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熙云从封渝的办公室出来后,一路莫言不出,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机,待到思绪差不多清晰明了,又将短信反复看了几遍,这条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真假性也已经拨开云雾,至于剩下的内容看来只能靠自己慢慢探寻。
常温的空中有追逐的飞蛾两三只,正盘旋在树根略低处,和花朵打着转。
喜欢黑暗和干燥的它实实在在的让周熙云一顿好找,今天午后终于在写字楼的背阴角落处,瞧见了身影。
喜欢点什么东西不好?
自己那一脉相承的老大无聊的假百过老人“学长”,任谁都想不到他竟然有飞蛾收集癖,准确来说是疯狂的飞蛾收集癖。
足够清晰的照片,清晰到看得清纹路,各种颜色,各种大小……
甚至脖子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型飞蛾的模型标本。
爱惜爱怜的像是他的世界尤物一般。
那是一只薄荷奶绿的年幼长尾飞蛾,点缀着水墨描注边廓,让人忍不住睐望,似极了锦绣玉洁的春孔雀,茁青芽胜黄鸳。
在周熙云贫瘠的好友列表中,单港算的上是挚友,名列前茅了,好哥哥这个词在她看来没有人比单港更值得。
这种错觉让周熙云不止一次的误以为他们已经认识了一生那么久。
所以周熙云每次离开紫京,总是会张望环境留意周围有没有样貌不同的飞蛾,然后拍几张照片传给他,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她那个胜似的亲哥哥喜欢。
周熙云看着手机中的灰土飞蛾照片,又和单港脖间的标本相互碰撞了几瞬画面,暗暗想到这种土粉的飞蛾才叫平常。
真不知道单港那条项链上面的飞蛾,是从哪里捉来的?
可惜这里的信号,发不出去……
周熙云多瞧了两眼保存好的照片,才不急不慢的朝着训练场集合地点走去。
途中周熙云从手腕上取下了一根橡皮筋,把她那一头散漫的黑发齐齐的捆绑住,扎了个低马尾麻花辫子,折中折叠,摇摇头后显得利落了才罢手。
等到周熙云走到集合地点后,看着完全陌生的队伍,稀疏错落的人群齐刷刷盯着自己,心中暗暗小声道,自己好像有点不太自在了……
一向波澜不惊,静如湖水的脸上泛起几轮不起眼的回荡,周熙云带着有些木讷的眉眼走到了队伍面前,站定。
正在斟酌着开口,打声招呼。
不料,队伍中走出一人,那人手中拿着文件夹板,向着自己缓缓走来,靠近自己后,那人停下,将文件夹板递向自己。
那人开口说到:“这是给周医生整理的名单,方便熟悉。”
“谢谢。”
周熙云接过名单,顺嘴问到:“你是林坑坑?”
“没错,人名都是按照队伍顺序来的,方便。”
“那周医生我就先归队了。”林坑坑说完,转身齐步归队。
周熙云看着人名单中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眼前的一小支队伍显然不对称。
此刻周熙云面前只有一个小队,想来想去,看来时间是交错开来的。
也就几分钟时间,周熙云对照着人名单,基本程度上可以看着对方的脸就叫出名字后,把人名单和肩膀上的白色手提包放到了不远处的石台上。
又从石台子里面领出了一个医疗箱子,挎着拿到了队伍前方。
林坑坑,也就是刚刚来送名单的人,名字和长相不难叫人记住,右侧眉毛的边缘有道小疤痕,虽然小但是一打眼就能够看到,尽管如此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显得朗目。
高新,挨着林坑坑站,比林坑坑高一些,硬朗的长相,比林坑坑黑些,浓眉大眼的。
尔岚,有双丹凤眼,整个人显得文文艺艺的,有些电视剧中妖孽长相的赶脚。
……
总结下来,没有特别难记忆的,长相有特点,名字也很鲜明。
熟悉工作自我完成后,周熙云才望着队伍,利落的张口自我介绍起来。
周熙云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声音和平常的柔缓不同,这次的声音十分干脆,不断发出的声音喝一声现服女兵都不为过。
“我的名字叫做周熙云。光明浮来,一如云朵悬浮。大家可以叫我周医生,希望之后可以相互关照!”
周熙云话语声停止后,她微微侧目,看向林坑坑。
“林坑坑。”
响亮的男声从唇齿中说出来,而后像是接力赛跑般久久穿梭在两排之中,直至结束。
“高新”
“尔岚”
“夏志豪”
……
“大家都知道现场救护的四要素吗?”
“尔岚。”
周熙云站到队伍前的正中间,提问主要是想看一看战士们对于医疗救护的掌握程度,才好进行更深度的讲解。
一群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周熙云会突然发问,一时之间心中都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而尔岚也只停滞几秒,便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出:“止血,包扎,固定,搬运。”
周熙云在尔岚声音结束后,肯定到。
“没错。”
“有什么问题吗?”
队伍中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响声周熙云了解,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啰嗦。
果不其然,周熙云问完,就有抗议声音划过。
“报告,周医生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以教些我们不了解的吗?”
周熙云看着说话的人,周熙云回忆这人的名字,贺龙。
周熙云并没有马上回答贺龙的问题,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细细打量他,这举动只是观察,并没有审视的意思。
帽檐下有细密雨滴的汗水在额角徘徊,身姿挺直。
“你入伍几年了?”
贺龙没想到周熙云不按照节奏走,又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办法只能干干开口:“报告,两年。”
贺龙想着这次总该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吧,却看到周医生又走到了他的旁边,对着他旁边的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两年,三年,四年。”
“林坑坑,你的时间最久,你说说你有什么对于战场救护不懂的问题。”
周熙云又再次把问题抛了出去。
“报告,没有。”
这是林坑坑在心里思量了才回答的,一般这些内容在新兵训练的时候都会粗略的学习一遍。
“这就对了。”
众人听着出乎意料的话,又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不是医疗兵,为什么要学习救护知识?”
“上方之所以会派人再次给你们普及救护知识肯定是有用的,你们认为呢?”
周熙云不断的反问蹦出,绕是向来反应迟钝的贺龙也反应过来了。
“明白了,贺龙?”
随着周医生的再次反问,贺龙心中一惊,“报告,明白了!”
周熙云的头小幅度的轻摇了摇,自己果然是不适合应付这种质疑的场面。
“既然是新一轮的学习,那我会从最基本的情况开始教你们如何处理。循序渐进,慢慢的可能也会交给你们一些可能是医疗兵才了解的知识。”
周熙云走到刚刚自己领过来的医疗箱子前面,一边打开一边说着。
“第一步是止血,第二步就是包扎。都知道的话,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医疗箱打开后,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绷带和止血带。
“依次上来拿一份。”
众人拿过绷带站定后,看着左邻右舍都不一样的绷带和止血带,有些甚至还没见过,不禁用含着抱怨的眼神看向贺龙。
贺龙也收到了周遭讯息,但依旧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等待周医生后话。
周熙云从兜里掏出一打子约摸直径十公分的圆形贴纸,依次给战士们贴好后,不急不慢的开口。
“现在,模拟你们的左侧上臂外侧受伤大出血,请用你们手中的工具正确的开始进行救护包扎。”
话落,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周熙云掐着手表,计算着时间,不时的提醒众人要抓紧时间行动。
周熙云看着众人的成果,拉出用止血带的战士,站成一排,开始纠正错误。
“止血带要在九十秒之内完成操作,每隔三十分钟左右放松一次,阻止四肢坏死。在野外可以就地取材……”
周熙云说着就把贺龙的止血带松开,开始演示正确的使用方法。
“绷带的使用方法不用我过多的强调,别看它们长得花里胡哨,但其实使用的方法没什么不一样……”
周熙云又不断的给战士们变换受伤位置,几乎全身都演示了一遍后,才停止。
封渝到训练场上时,周熙云正在给队员讲止血带的用法,看着众人一脸认真上课的表情,自己就站在不远处一直默默看着,直到人群解散后才向着周熙云走去。
“这次就先讲到这里,大家回去消化消化,解散吧。”
周熙云冲着众人点点头后,便解散了。
林坑坑和周熙云一同走向石台子,把人名单塞给周熙云后,看着不远处队长的身影,急忙忙的准备拿着文件夹板离去。
“那周医生我就先走了。”
林坑坑向着周熙云挥手,隔着距离还能听见他和不远处的高新三四人一同讨论着饭菜,不时指了指肩膀,周熙云看着不以为意。
周熙云坐在石台旁的石凳子上,从白色手提包中拿出水杯,又把人名单放进包中后,慢悠悠的开始喝水。
“周医生,下课了?”
听到声音,周熙云就知道是哪位,毕竟不久之前刚刚见过,声音从她的身后传过来。
这下算是明白了林坑坑为什么指了指肩膀。
“嗯。”
“封队长,有空的话可以来听课?”
果然,自己总喜欢发问,还问些没必要的问题。
周熙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索性自己的问题在这位封大队长面前,没有冰住。
封渝坐到了周熙云的旁边,用一向周熙云喜欢的松弛声音认真回答着。
“有空的话,会的。”
“这里每周都会有实战演练,每日的新兵训练,周医生感兴趣的话都可以去看看,四处逛逛。”
封渝想了很久,无论如何都打破不了眼前的困境,不如就直接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或许熟悉的环境,会让熙云的记忆有所回缓。
“方便吗?”
周熙云眼神带着疑问,内心是真的不解的望向封渝。
封大队长则回望片刻站了起来,把她的水杯扭紧装进包里提起,示意周熙云接过。
周熙云跟着封渝来到了训练场内,和刚刚周熙云上课的地方不同,刚刚的地方周围空旷,而现在她和封渝站的地方到处都是进行训练的器具。
周熙云看向一旁人群聚拢的地方,封渝也跟着慢慢向着热闹靠近,待到还有些距离,但是可以看清了后,在不远处停下。
“他们这是在—”
“垒弹壳。”
周熙云的声音被封渝接住,她仰头看向封渝。
这个眼神,不是懵懂无知,不是明白懂得,是熙云特有的,封渝一看就懂的眼神。
“想玩吗?”
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穿过周熙云的耳膜,语气那样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