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元成饱腹放下碗筷,一边回味起油条的味来,看着已然空空的碗来,显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好久没吃的这么撑了,随即赞赏的看向乔父,语气中还有些羡慕:“平之啊,还真是羡慕你小子回回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朝食。”
可不是嘛,一听有人夸自己姑娘做的食物好吃,面上一乐,但还是压下笑意,淡笑,显得很是平常:“害,这都是小事,这吃食常见的很都是家中小女做的,我回回吃呐,小女阿颜不过于厨艺上有些天赋罢了。”
元成听着着实别扭的很,但还是憋出来几个字:“不错,挺好。”
只是方一说出这话来,周遭的许多官员各个直朝着他使眼色,元成一时间有些莫名,下意识的扭过头,正对上神采斐然的乔父,突地心里一凉,果不其然,那头一听见这话的乔父自是开了话夹子,就想要拉着他好好通通气。
见状,元成又瞄向其余的人,各个都歪过头默不作声,老脸一僵,忽的遥遥听见一阵鼓声,一众官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个奔到门口抬腿就跑,好似身后有什么牛鬼蛇神一般。
元成不晓得是他记忆里的严肃拘谨的少年郎已然成功转变为话痨子,一旦事关吃食上头的,他就是掰也给你掰到他家姑娘手艺多好多好,一顿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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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内,韶南帝坐在椅子上正在翻看礼部呈上来的奏折。
时近上元,离务本坊开放的新学府,约莫还有大半月光景。
在此之前,按照往年惯例,每每开学之际会在殿前办上一回学府春宴以用来激励学子奋发学习,以报社稷,而今年却是难得一见的光景,乃学府合并的头一回,兴许是朝堂上对于此事反声些许,这回参与学宴的学子人选约莫都是从朝中能臣家中选出,其中也夹有韶南帝的私心所在,总归,这是学宴,但又是一场朝堂上的博弈。
除此之外,韶南帝还特意提出了个要求,两府首名学子都要洗手做羹汤,亲手奉上一道菜肴,以示皇恩。
前头有这个要求压阵,原本指望着自家后辈在韶南帝面前争当首名的一众官员却是戛然止步,权当对此事充耳不闻了。
虽说大周民风开化,但还有不少人视庖厨一道为“贱”业,生怕沾染上了污秽,自持书香门第,却不闻世间实事。
就在韶南帝端详着手里头的奏章之时,顺势还往朝臣那头瞥了一眼,春风得意乔大人,黑头苦脸晋文公,微微摇摇头却是不禁回忆起方才在偏殿休息时内侍传回来的消息。
豆浆入口醇厚豆香,光是用着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意,韶南帝清早起身先是喝了一碗温热的豆浆,想着如此饮子定是要同朝臣那好好一道分享的,于是派人往待漏院的食单子上添了一道豆浆来。
只是未曾料到竟然发生如此趣事,也不知那油条吃的如何,光听内侍传回来的消息就晓得那味道绝对差不了,泡的暖呼呼的豆浆里头,那滋味.....
猛地一个回神,韶南帝抿抿唇,也没人留意到他滚动的喉结,庄严的面容之下,却是想着那油条的念头。
咳咳,也不知晌午宴会乔家娘子会献上什么菜式来,得是那种好吃又下饭的,只要不是那种夹生的藩外菜就成。
不得不说,身为大周领头人的韶南帝日子着实不好过啊,前些时候,迎接外来使臣,硬是逼着自己用了人家藩外的菜,以示交好,唉,偏生那国家竟好半生的牛肉来交好,虽说这事圆满落幕,可韶南帝却是自家御厨做的菜都难以下咽,只因回回都能想到那夹生的牛肉。
眼瞧着人日渐消瘦,连着厨子换了两三个,弄得皇后殿下也心慌,好在救国英雄横空出世,前头跟着太后出去云游的易御厨一经出手连着做出几道菜样就得了宠,以至于易厨头要走的时候,韶南帝千求万求也只落得了易御厨口头传述的几道菜样,交给手下的御厨做出来的菜偏生都做不出韶南帝想要的风味,但好歹也是能吃下饭了不是。
朝堂上,等着韶南帝回复的礼部官员躬着老腰直觉酸涩,好在前头苏策打了圆场,笑呵呵的进言:“陛下,以臣瞧着这奏章上的事项已然完备,无需旁的添置了。”
韶南帝颔首,合住折子欣然表示同意,那礼部官员如同大赦的见礼退回臣列。
今日朝堂并无太多的要事,大多都是绕着今晚的学宴做着准备,历经一番讨论收到韶南帝示意的礼仪官正欲宣布退朝。
武官那头传来一阵咕噜咕噜声,像这种事上回在朝堂上发生过,众人自是好奇究竟何人这般无礼,但如今还在朝堂上呐,自是乱动不得,杵在人群里头的晋文公面色酡红,恨不得缩个脖子埋在人群里头好叫人注意不到他来。
心里头却是一个劲的吐槽老乔头不干好事,回回都叫他在殿上出糗。
好在韶南帝像是不准备追究殿前失仪的人,面色如常,只由着礼仪官宣了退朝。
一众官员这才稀稀落落的往殿外走去,正待乔父和苏策笑谈着往外走之时,韶南帝却是拦下了晋文公一行人,笑呵呵的将他们请到了延英殿。
作为御前重臣,苏策和乔父来的回数可不算少了,可晋文公这回可是正儿八经同一回登门,刚一进殿,韶南帝那头刚坐定,晋文公已然趴在地上连连请罪。
“臣自知在殿前失仪,无话可说,望陛下看在老臣多年的苦劳来,饶了老臣这一回罢。”
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说出了这一番肺腑之言,坐在椅子上头刚端了一盏茶正准备用呐,着实被他这一手操作吓得杯盏都没拿稳。
“殿前失仪?”韶南帝抿了一口清茶润润嗓子,随即咣当一声放在桌上,声音夹带了些许笑意,“看来刚才在朝堂那人竟是晋文公呐,既然爱卿主动担了责,朕不然就准了你罢。”
本来听着发落的晋文公一听前半句还有些恍然,猛地听完哪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先行挖了个坑,随即面色一苦,对上韶南帝调侃的视线。
只得了苏策的一声轻咳,韶南帝也不再卖关子了,摆手让晋文公起来说明来意。
“朕欲兴办体课一课业,虽说两府合并近在眼前,可朕心有不安,听闻陈娘子有一手的好武艺,传承自晋文公,不妨这体课开了以后,由陈娘子带队先行实践这体课一道如何?”
晋文公嘴角抽搐,哪还不明白韶南帝的意思,只得见礼:“陛下有命,臣下自当遵从。”
见获得自己满意的答复,韶南帝一笑,把视线移到乔父身上,隔空点了点他,笑道:“乔爱卿呐。”
乔父面色如常,叉手见礼,回回一听韶南帝喊他爱卿就晓得没啥好事,还是压着身子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呐,不必这么客气,”韶南帝隔空迎下他的手,面上含笑直接攻击,“乔爱卿可是有好福气啊,有乔娘子那么贴心的女儿,手艺精巧不说美食传承于乔夫人,想来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胜之往前呐。”
“朕晓得你未婚之前呐,那舌头也忒挑,幸亏啊,有乔夫人那手艺帮你压着,如今却是有着乔娘子这一能手帮衬,当真是有福气啊。”韶南帝起身从椅子上走下来,边说边拍拍他的背,满是艳羡的意味。
深陷夸女旋涡的乔父头一回失去了戒备之心,全乎忘了自己上回同乔颜说了首名一事气的多久没理他这事了,只同韶南帝好好说了一同,只觉着早上没能好好炫耀一同的心终于舒坦了。
待回过神的乔父看着笑眯眯的韶南帝:“.......”
苏策只笑呵呵的眯着眼看着韶南帝一顿操作,老狐狸啦,跟他学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哎,这俩小子,且学着罢。
韶南帝的意图差点就指名道姓吆喝乔父我要借你姑娘使使了,那意图,那目的,深刻又显眼的埋藏在给乔父的每一个蜜水糖汁里头。
在旁边看戏的晋文公虽说自己被坑了,但看着死对头吃瘪,心里头别提多舒坦了。
犹豫半刻,乔父拧着眉头叹口气,无奈道:“陛下的嘱托,臣只能试上一试,至于阿颜那孩子能否应下,还要看她如何打算。”
眼瞧着乔父这一关被攻克,便是让韶南帝心花怒放,就是冲着老乔头这回难得不怼人服软这一点,作为他上司说啥也得给点表示不是。
随即韶南帝拍了拍乔父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了:“放心,这事成了,朕给你涨俸禄三成,保管你家夫人不知道。”
一听这话,乔父面色一凌,和韶南帝达成了共识,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送走两人之后,韶南帝笑眯眯的负手站在殿里头,全乎忘了苏策的存在。
“哎,哎,老师不要踹这儿。”
苏策整了整衣衫,看着韶南帝却是笑得格外慈爱,身受苏策的痛击,韶南帝却全乎没了怒气,苏策是气自己拿他当了幌子把这人找来这事生气呐。
“老师,你看这回食堂可是来了个顶力庖厨,还怕食堂办不起来。”韶南帝已然在畅想以后学府食堂人满为患的日子。
苏策嫌弃的拍开他,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有些不放心:“你就这么确信人家真会去当那食堂庖厨?”
韶南帝倒是极为肯定,很是确切的点头:“老师且宽心,老师可是学府祭酒,若是这食堂起来了,老师不得每天都能尝到美食啦。”
犹豫片刻,猛地起身往外走去,还没等后头韶南帝喊人呐,苏策就遥遥的说了句:“让老头子我先探探路去。”
韶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