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周思礼的不幸,乔颜归家的路可是顺遂的很,乔府本就离太学府不远,只隔两道坊门乘了马车可不是快的很,临近戌时,乔颜等人卡着关坊门的点入了坊市。
永宁坊,乔家临了夜幕照了繁星,早早便已在门下挂了灯笼来。
乔母只由着府内女侍提着灯笼照着路,自个时不时顺着巷口的张望着,面上都带了焦躁,自家姑娘说是要去送食,可自打朝食点出门到了跟前也没见个人影,若不是先前已然有人来报了信,只不得乔母已经差使仆役大街串巷的寻人去了。
不多时,原本灰沉沉的巷子拐口出现一辆车架,方一停稳,掀开帘子,看向门口的乔母,父女俩满脸都是错愕。
“阿娘,你怎么出来了?”乔颜刚掀开帘子话音刚落的少许功夫。
瞧见乔母等着,乔父率先跑到跟前,先是小心的捂好乔母的手,压抑不住的满满担心,但周遭这么多人在呐,硬生生压抑下去,轻咳一声,只把乔母的手往自己怀里攥了攥。
原本还带着闷气的乔母显然对于乔父这招先斩后奏很是受用,只把手指攥攥掩打一下,满是娇态:“颜儿还在呐。”
她只接来檀云递来的暖壶塞在怀里,看着仍然散发恩爱光环的夫妻俩满是无奈。
今日好歹是忙了个昏,跑到自己屋里可不得睡个天明起。
刚一走到自己屋前,困虫遮眼,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正要推门而进。
看见屋里直愣愣坐着的乔明元,顿时有的三分困倦也驱的干干净净,有些哭笑不得,无力的抬手捂住额头:“阿兄,你这是在玩什么新鲜游戏吗?可不好玩,大晚上的也忒吓人。”
虽说是自家兄长,可大晚上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别人屋里可是吓人死了。虽说这话也有几分打趣,她可是知道自打大兄有空便时常拉着二兄出门锻炼,美曰强身炼体,时常在家见不到人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像乔明元的性子,你若说让他和书相伴一天都只怕是欢天喜地的欣然接受,偏偏乔家大郎深觉着乔家老二身子太单薄,直直把他拉到军营里头好好锻炼了一番,以至于如今乔明元只要听了乔明文的大名,溜之大吉的路数已是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深入内心。
只听了乔颜的几句打趣,乔明元突然立起身来面无表情的飞速奔到乔颜跟前,着实吓人一跳。
突然一改颜色,讨好的搓着手,一脸奸笑的样子和他那清俊的模样怎么配怎么怪异,乔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不争气的咕咚咽口津:“阿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颜,你看往日里头你要什么稀缺的材料,阿兄是不是都一一给你寻来了。”
被他这怪异的举动吓得一哆嗦的乔颜,难耐的摆摆手:“阿兄,你要说什么?有甚说甚,弄得怪渗人的。”
听了乔颜的回复,乔明元笑眯眯的冲园中的大石头招招手。
匪夷所思的是,应当这时在房中休息的乔父轻咳一声,背着手,缓然踏步而出。
乔颜有些愕然,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乔明元和神情淡然的乔父,叹口气,双手搭在一块:“阿爹,阿兄,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要干嘛?”
一旁,乔父扭头和乔明元相视一笑,随即目光直愣愣盯着乔颜异口同声的紧:“我要吃朝食。”
“唉!”直把俩人推到门外,利落关门落锁,只觉得世界一瞬间清净了许多,人能躲可以躲,但是,吃食还是要做的。
太学,尚学两府学子放了寒衣假也得了几天清净日子,可朝堂上头的大人物们可是要为了今年这个春节忙晕头喽。
若说当初尚学开府的时候,还是当今力排众议一手敲定,同时也为了缓解矛盾,还特意每回在春节的时候兴办上一回两学春宴,明面上说是一场宴会,可实际上还是交由百官一同讨论如何处理两府多年来的矛盾。
每到这个时候,总有些一些酸腐文人蹦出来借机抨击尚学府的种种不是,简称鸡蛋里头挑石头,无论是什么小事总能给你挑出来头发丝来。
只是今年的两学春宴怕是有所不一样,怕是要是如同往年一般口角争锋,那且就看今回早朝。
寅时五刻钟,等着承天门的值班总卫敲响第一回晨鼓,各个坊市的门大开,也就迎来了大周盛京头一天的开幕,晨鼓敲响的时刻也是分着季节的,例如夏季要比之冬季晚上些时辰,但对于那些早早起身上朝的官员也没什么差别了。
待大多普通百姓还在酣睡之时,可朝廷要员可得早早起身准备上朝了,临近春节,大周上下可都是热闹风气都起了,惯是一向去的百官朝参的大日子也难免带了些许的朝气。
像是刚封了京官,家中不丰的也只能在坊市里头租个民宿先行住着了,要是运道不好,起的晚了没赶上朝会,被御史台的御史抓着小辫子参一个,落下一个不敬的罪名不说,光是克扣一月的月俸就足以痛彻心扉了。
好在乔父并没有这么些难处,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在今上面前排的上号的能臣,虽说不能延误了朝政,但也不必起的大早火急火燎的等到坊市门开。
同一时间的乔府,由仆役点了灯才慢悠悠起了身,利落的接来递来的清水漱了口,乔父才松散的捶捶背,回头还贴心的给睡得正香的乔母掖了掖翻起的被子,看见对方睡得安详,示意仆役轻声些。
直至走到偏间,拾了湿帕往脸上抹了抹才驱散点睡意,只由着仆从帮着穿衣,还不免问道:“可见着娘子了?”
向来服侍乔父多年的老仆只随手接过递来的帕子置在盆中由女侍端出去,这才笑呵呵的应声:“阿郎当真是料事如神,娘子可是打早就在小厨房忙活呐。”
乔父原本还有些起床的闷气,一听的自家闺女特意起了大早做朝食,顿时乐的喜不自胜,顺道还得了贴身老仆的一顿夸赞和羡慕。
待到整好朝服,如今天色还沉,只由仆役前头提着灯笼引路,沿路只碰着几个护院的直挺挺的立在檐下瞅见自家主子立马起了精神头利落的很一一见礼,乔父心情颇好,倒也一一颔首表示。
一路顺顺当当的很,要去乔颜所在的小厨房,穿过拱门走过几步路便早早的看着小厨房里头通明的烛光。
方一走到小门跟前,就瞅见另一主角。
只听得“嘎嘣”一声清脆的很,乔明元轻快的捧着一把瓜子优哉游哉的躺在一个躺椅上头磕的正欢,时不时还哼来几句享受的诗词来,地上却是多了一地的瓜子皮。
这一番光景看得乔父头生青筋,面上的寒气也带着卷了过去。
乔明元倒是一脸悠闲的眯着眼一手捏着瓜子往嘴里一松,嘴皮子嘎达一合,直把瓜子仁咬在嘴里转了圈。
乔父黑着脸已然走到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随手拿起一个瓜子,声音满是“调笑”:“二郎啊,你这日子过得挺舒服啊。”
乔明元一看是自己阿爹,毫无顾忌的摆摆手,同时还透着掩着房门看里头还在和面的乔颜,笑嘻嘻的上前捧来一把瓜子殷勤道:“阿爹早啊,要不,您来点瓜子,在这等会儿功夫,喷香的朝食就出炉喽。”
因着盛京春节的紧要关头,也是一年里头唯一能解除宵禁的日子,可不是盛京百姓们欢愉嘛,为此,盛京的武官们怕是有的忙嘞,别说就乔颜大兄回来就是都尉品阶,明令皇城周边的城防可是忙的紧,若解了宵禁,盛京总共一百零八坊市,岂不是都要安排人缘巡逻游街,可谓是重中之重,可不就让乔二郎得了几天空闲嘛。
今上体恤,除了上元节之外,就连除夕之夜也解了宵禁,放了群臣七天假期,团了春圆。
“还瓜子呐。”乔父眼厉寒光的一个勾手直直敲到乔明元光蹭蹭的脑门上,气闷的别过头:“就合该让你兄长治治你,如今科举大考在即,我看你如何是好。”
受了骂的乔明元鼓着脸,耷拉着神情宛若受了大委屈的样子:“早先便知道在阿爹面前碍了眼,就应当早早出去游学的,如今倒成了孩儿的不是了。”
“停停,算是服了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原先看着还是有礼的郎君,如今瞧着在家呆着都魔怔了,还是早早出去游学的好。
原本在小厨房忙活的乔颜只听了门外头的噪杂,本就强打着精神头起来做朝食,还没醒呐,一把推开房门,手里攥着的擀面杖还没落下,扬着手高呼:“你们再吵,我就不做了,就喝西北风去吧。”
原本还剑张跋扈的二人立即偃旗息鼓,安静的很!
收到这番结果,只觉得满意的很,还拿出擀面杖晃悠了一圈,以示“威胁”。
乔父俨然收到如同乔母一般的威压,缩着脖子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嘀咕道:“当真是和她阿娘一模一样了。”
乔明元虽说没说话,但也收敛了声音自个儿嘀咕。
头一回父子俩保持同一想法:“阿颜,当真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