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栎涯久久没有返回房间，这让周杏不由地担心起来。

外边的天色暗了下来。天愈黑，窗外的雾气就愈浓了，周杏甚至难以看清仅有不到500米距离的主楼。

终于，在天完全转黑之前，闫栎涯总算再一次出现在了周杏的窗边，通过敞开着的窗户进了房间。

没等周杏提问，闫栎涯先行开口说了话，“三楼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我沿着墙壁爬了一圈，没能看到太多。只听到了楼内有声音，但听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爬了一圈？”周杏惊呼，“这样也太危险了。”

“我体力很好，不会掉下来。而且，我也不会被医生他们发现的。”闫栎涯解释，“我确认过了，他们都不在室外、也不在一楼。大概率他们几人都在做所谓的‘手术’，没有办法抽身。”

“手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杏不禁问道。

闫栎涯瞥了一眼那摊开的《鬼物日志》，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到了这本书里写的内容了。将疑似吸血鬼埋入土内、挖出来、取出他的心脏。这是确认一个人是否是吸血鬼的流程。”

“埋进土里……可是玛茜并没有被埋葬啊。”周杏不解，又猛地恍然大悟，“那个带土的棺材！难道，里面的土是为了所谓的‘埋葬’？”

闫栎涯点了点头，“他们只是想要完成埋葬这个动作，并不在乎实现的手段。将玛茜埋进装满了泥土的棺材，也算是完成了埋葬的动作。”

“但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周杏质疑，“像是为了完成这件事情而完成。”

“确实如此。”闫栎涯没有否认，“这是一个精简版的仪式，为的是让他们继续相信一直以来奉为真理的事物。”

周杏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或者说没能说出来——随着那几乎完全转暗的天色，她的饥饿感又卷土重来了。

或者说，甚至比前一天更差。这一天她几乎没有进食过，此刻对于吸血的愿望就愈发强烈。

闫栎涯几乎是在一瞬就意识到眼前的周杏觉得饿了。她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其他动作，撩开垂在周杏眼前的头发，查看她瞳孔的颜色。

果然，周杏的双眼已经变得如昨晚那边血红了。看来，她夜晚的异化已经完全完成了。

“可以咬你吗？”周杏控制住直接扑上去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我会少吸一点的。”

闫栎涯叹了一口气，“看你这样，也知道你不可能少吸的。”

她像是认命一般地将头发扎起，把先前的绷带一把扯掉，指了指周杏昨日吸血的地方，“别给我留两个疤，难看。另外，要学会控制自己。尤其是自己的需求与力量，不仅仅在这个副本里。”

周杏听了个一知半解，但大概捕捉到了闫栎涯的言下之意：自己可以“进食”了。她不再像前一晚那样犹豫，而是对准闫栎涯脖子上的两个圆形伤口，伸出獠牙刺了进去。

闫栎涯的血还挺甜的——这是周杏的第一反应。

而后她便顾不上什么食感与否了，汲取才是此刻唯一的重点。

直到这一晚的进食结束，周杏才意识到自己的獠牙估计刺得够深的，在闫栎涯的脖子上留下了两个不容忽视的洞。

但是，闫栎涯全程都没有一声抱怨。她仅仅是抱着周杏，疼痛时偶尔闷哼一声，双手甚至有节奏地轻抚着周杏的背，让周杏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一次的“进食”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周杏似乎没有吸食太多闫栎涯的血液。至少，一切结束后的闫栎涯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失血过多的征兆。

进食完毕后，今日的周杏却不像昨日那样直接昏睡了过去。

相反，不知为何此刻的周杏竟然感到十分兴奋，如被充满了电一般。

正当周杏对此感到疑惑之时，闫栎涯补充道：“对于吸血鬼来说，其实只有血液是正餐。昨天你吃了太多别的食物，其实根本没能吸收，只能增强饱腹感。”

“如果吸食不到足够的血液，吸血鬼会怎么样？”周杏问道。

“吸食不到足够血液，就意味着吸血鬼的心脏里也不会有血液。”闫栎涯回答。

“多少算是足够？”

“如果要从普通人那边获取，几乎是致死量。”闫栎涯顿了顿，“你现在获取的已经足够了，这是因为我的体质不同。”

又是体质不同，周杏腹诽，但并未刨根问底，“所以，医生们判断的唯一标准就是是否被害人已经死亡？”

“是。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抓室友死了的人——他们的心脏里有血液，焚烧后饮下灰烬‘据说’可以治好肺结核。”

“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

“副本世界里什么都可能管用。”闫栎涯淡淡地说，“虽然看上去很多事情没有逻辑，但那仅仅是因为你套用了自己熟悉的那一套。”

她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如果要在这里生存，就必须学会使用他们的逻辑思考。或者，不要使用逻辑思考。”

\"怎么说？\"

“比如，”闫栎涯走到了那一扇无论周杏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开的木门前，“我们总觉得，出房间要通过门。再不济，也要从窗户走。这是因为在我们的潜意识里它们是最为直观的通向外界的出口。”

“但是，其实出去的路不止一条。”

闫栎涯走到房间的一面墙边，轻轻敲了敲，发出了空心的回响。

这是紧连着玛茜房间的那面墙。

“听到了吗？这面墙的背后是玛茜的房间。我不觉得，他们在抓走玛茜后会将房门再次锁上。”她示意周杏靠近，“这种木墙很容易被腐蚀，尤其是年份久了，屋内有白蚁后。”

她走到闫栎涯身边，凝视墙面。确实，这块木墙年代看起来已经很久远，木质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有的部分已经有些腐烂。

周杏轻轻地敲了敲墙面，试图找到腐蚀最严重的部位。在靠近窗边的一个位置，有一块木板几乎已经完全被腐蚀，周围的木质变色，且有明显的脱皮现象。

\"看这里！\" 周杏指向那块腐蚀的木板，轻轻地用手去碰，木板几乎就要掉落下来。木板的后面透出一缕微弱的光。

“动静太大的话，会让威廉医生他们发现的。”周杏道。

闫栎涯点点头，深知威廉医生的能耐，他们必须保持尽量的安静。

周杏仔细地检查了周围，确保没有其他人靠近。她轻轻地握住木板的一角，试图将它慢慢抽出。每当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时，她都会紧张地停下，确保没有人听到。

闫栎涯则盯着房间的门，随时准备警告周杏。几分钟后，木板被成功地取出，露出一个约莫可以通过一个人大小的洞口。

周杏与闫栎涯对视，点了点头后率先钻进了洞里，来到了已经被害了的“吸血鬼”玛茜的房间。

玛茜房间内一片狼藉，墙上的壁纸被撕裂，家具被推翻，一片暗红的液体斑斑点点地散落在地上，像是血迹。窗帘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玻璃和烛台。

玛茜确实已经不在房间内，装有泥土的棺材也已经不再在房间里。

房间内空空如也，只剩下被打翻的家具和一些散落的纸张。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从床边直通到门口，仿佛有什么重物被人从这里拖走。

“跟着拖拽的痕迹，我们应该就能找到他们‘手术’的地方。”周杏说道，“但是，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他们在晚上不会出来的。”闫栎涯意味深长地说，“更不敢在晚上面对你这个‘吸血鬼’。”

两人沿着拖拽的痕迹，慢慢地走出了房间，沿着幽暗的走廊向下逐个查看。拖拽的痕迹一直延续到了楼梯附近。

沿途，周杏与闫栎涯经过了多个房间，门都大敞着，内里一片狼藉。房间中似乎曾有人居住过，但很可能都已被抓走。

“楼上可能会碰到还在做手术的医生，我们先下楼看看。”周杏提议。

闫栎涯点了点头，随着周杏下了楼。

二楼的构造与三楼一致，只是更加敞亮一些。许多房间内可以看到微弱的光亮。看来，先前被带来的人类病患都住在这里。

就在周杏犹豫是否要进房间察看情况的时候，一间房的房门被打开了。最早被带走的人类病患，也就是贝斯女士，从中走了出来。

如果看到周杏这个和自己一同被抓来的‘吸血鬼’，贝斯女士一定会觉得不对！

周杏反应迅速，一个健步躲到了楼梯的转角处。

贝斯女士看到闫栎涯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显得有些惊讶，问道：“医生也要给你治疗了吗？刚才那一批人里面没有你啊。”

“刚才他带我过来的。”闫栎涯随机应变，“我还没有治疗呢。你已经接受了治疗了吗？”

提到治疗，贝斯女士显然有些兴奋。

“是啊，我已经喝下那特殊的汤药了！”她拔高声音说道：“他们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