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与周杏同行的两个女人与那群看似正常的医护人员对庭院里这股特殊的尸臭味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金发女人甚至面带夸张地向那带路的护士说道:“噢!多么迷人的花卉味道!你们一定花了很多时间栽培吧?”
护士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女士。这是本院精心栽培的玫瑰与月季。我们将这些花朵栽种在庭院内,希望可以给你们带来轻松愉悦的心情。”
奇怪的是,虽说周杏确实看到了庭院中盛开的花,但她并没有闻到任何的花香味。
周杏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尸臭味盖住了花香味——她那异于常人的嗅觉不会让她错过哪怕一丁点儿的味道。即便这花园中埋着数百具尸体,周杏也有信心能从中分辨哪怕仅有一丝的花香味道。
先前的尸臭味让周杏泛起一阵恶心,她此刻已经用衣服捂住口鼻,以隔绝一部分那作呕的味道。但这单薄的病号服压根无法隔绝那猛烈的气味,让周杏泛起了干呕。
但在这显然不正常的疗养院内,周杏并不感贸然表现出任何的身体不适。如果因为身体不适而接受治疗,那就没人可以保证在治疗中是否会有状况发生。
想到这里,周杏只能强行压抑住干呕的反应,屏住呼吸、同时将自己的口鼻捂得更严实了一些。闭气了好一会儿,周杏的呕吐的冲动才被强行抑制住。
就在周杏几乎要无法坚持闭气之时,几人终于穿过硕大的庭院到达了疗养院的屋内。周杏缓缓地移开压在口鼻上的手,控制住自己不要猛烈喘气引起注意,一点点吸进氧气。
周杏本以为庭院内的尸臭味如此浓郁,那这屋内八成也会腐臭味不轻。不想,这屋内竟没有丝毫的臭味。她轻吸一口气,进入口鼻的是高山上清新的空气,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在周杏等人完全进入屋内后,护士便随即关好了门。
现在,周杏位于疗养院的一楼大堂处。疗养院的大堂被修的如同豪华酒店那般富丽堂皇,做了调高的设计,天花板有两层楼那么高。
大堂进门处正对着一个略显浮夸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从左到右纵向占满了整个大厅的中央,一直向上延伸到二楼。沿着楼梯向上,即可到达二楼的走廊。在正对着大厅的墙上则是挂着一幅画。如果这宅子是欧洲某个家庭的住处,那么那处地方一般悬挂着全家福。
但是,由于此处是疗养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画着少女沐浴的油画,像是专门请大师绘作而成。
大堂内还悬挂着一顶大吊灯,吊灯的烛台上插着许多根尚未燃尽的蜡烛,天黑时大概会被点上。
“再次欢迎大家来到疗养院。”那医生开口介绍,“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叫威廉。”
“这里就是我们玫利欧疗养院的主楼了。”威廉医生开口介绍,“这里是大堂,每天都会有当值的护士值班。如果各位遇到任何问题,或者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在这里找护士帮忙。”
三位护士向周杏等人招了招手,分别进行了自我介绍。
周杏这才得知三位护士的名字分别是玛丽、琳达与杰奎琳。其中,护士长琳达是一位红发的精瘦的中年女士。玛丽则是一位年轻、丰满的黑发女士。至于杰奎琳,她是中间最小的,今年15岁,仍是见习护士。她有着一头金发。
“各位的行李已经在你们的房间里,稍后护士会带着你们去自己的房间。”威廉医生说道,“相信大家一路奔波十分操劳,需要享受一些美食的慰藉。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去餐厅享受美味的下午茶吧!”
疗养院会准备下午茶本身就不怎么符合常理。这不知是否为“鸿门宴”的下午茶邀约让周杏不住地紧张了起来。
“各位女士,餐厅在这边。”杰奎琳指向了进门的右边方向,率先一步上前带路。
那与周杏同行的金发女人与棕发女人听闻这句话,已经跟了上去。那棕发女人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好饿啊”的话。
杰奎琳听到棕发女人这么说,竟转过头来俏皮一笑,“我们这里的甜点师傅最好。各位一定不会对下午茶失望的。”
实际上,比起对下午茶失望,周杏更为害怕的是下午茶的内容。这个地方从建筑到医护人员虽说看似一切正常,但刚才花园里的尸臭味让周杏实在无法掉以轻心。
杰奎琳引导着几位“新病患”向大厅的西边走去,穿过一条衔接的走廊,将三人带到了一扇花纹复杂的木门面前。
杰奎琳为几人介绍道:“这里就是本院的餐厅了。早饭、午饭、下午茶与晚饭都请几位在此处用餐。现在正值下午茶的时间段,请几位入内享用。”
说罢,杰奎琳推开了木门。周杏的前方站着杰奎琳与那同行的两个女人,以至于她并不能看清屋内的全貌。但是,门刚刚打开一个缝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杏暗道不妙,回头却看见另外两位名为玛丽与琳达的护士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周杏的身后。
玛丽笑嘻嘻地对周杏言道:“Shin,请进。您一定会喜欢美味的下午茶的。”
玛丽的言语与表情并没有不自然之处,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血腥味的存在。
那棕发女人与金发女人也是如此。她们似乎还在感叹这餐厅的富丽堂皇,一边发出惊叹,一边跟随杰奎琳进入了屋内。
待前方的几人移动,周杏才得以看见餐厅内的画面。这是一个装修繁华、精美的餐厅,天花板上有壮观的壁画,四周的吊顶是金色的,雕刻着精巧的花纹。
至于厅内,则是摆放着若干张圆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放着烛台。介于此时是下午茶时段,必不可少的想必是装着茶点的下午茶鸟笼托盘以及一壶热茶。
从表面来看,这餐厅没有任何的异样。甚至,已经有其他“病患”坐在圆桌边,享用着这一份堪称华贵的下午茶。
其中许多的“病患”明显是玩家。抛开那些人的东方长相不说,他们的神态与真正的“病患”有很大的差别。
是玩家们都看上去十分警觉,周杏等人一进门,他们的视线便紧紧地跟随者这些新到的人。其中,集中在周杏身上的眼神最多。看来,其他的玩家也已经看出了周杏的身份。
同时,周杏也在观察那些已经落座的病患们。忽地,她在坐在靠门边圆桌边的“病患”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竟是上次副本才见到过的唐友瑶!
唐友瑶见到周杏在此,显露出了一瞬的惊讶,但却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她给周杏比了个“镇定”的口型,又指了指大厅里面的某一个圆桌,示意周杏看那边的方向。
那里距离大门口有一定的距离,还被前排的其他桌子遮挡,周杏先前没能看到那边坐的究竟是谁。
唐友瑶这样一指,周杏才发现,最中间一桌竟坐着她这段时间“魂牵梦绕”的对象——闫栎涯端坐在那圆桌前,紧盯着眼前的茶点,不曾将眼神转开。她自始至终从未抬起过头,以至于周杏甚至怀疑对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出现在了这个副本。
那名为琳达的护士长将金发女人与棕发女人分别引导到了某个圆桌边,指引她们落座。待另外二人落座后,琳达便返回了门口,将周杏向厅内带去。在一路上,周杏经过了好几个有空位的圆桌,但琳达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往里走,周杏鼻腔内的血腥味就越浓。直到周杏已经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她已经穿越了大半个餐厅,来到了最靠里的圆桌边,而那桌上赫然坐着闫栎涯!
闫栎涯见周杏站在了她面前,总算是抬起了头。她看了周杏一眼,没展现出任何“你怎么在这里”的错愕。
她仅仅是对护士长点了点头,而后开口对周杏言道:“坐吧,别担心。”
周杏半信半疑地缓慢坐在了圆桌旁的椅子上,闫栎涯的旁边。奇妙的是,刚才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似乎在她落座之时消失了。不仅是血腥味,周杏连这院内本有的浓郁香薰味道都没能闻到。
似乎在这圆桌的周围,一切味道都被隔绝了。
周杏不禁推敲,这究竟是圆桌的力量,还是这处处不合理的闫栎涯带来的作用?
此时,她注意到圆桌上除了她与闫栎涯之外还有一个西方男人。看那人的长相与神情,可以判断出他应该不是玩家。
男人见周杏落座,开口搭话:“你也是慕名而来的吗?”
周杏瞥了眼闫栎涯,后者正拿起茶杯品着红茶,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周杏于是有样学样,干脆对男人的问话闭口不答。
男人没有在意周杏的沉默,继续说道:“听说这威廉医生治病很有一套。来了这疗养院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满意的。”
“威廉医生?”周杏忍不住开口问道。
男人见周杏回话,兴奋地说道:“对啊!威廉——”
闫栎涯猛地将茶杯朝陶瓷茶杯碟上砸下,发出刺耳的“砰”声。她随即说道:“别说话。”
虽说这句话并没有指明“别说话”的客体,但周杏不知怎的十分确认闫栎涯在嘱咐自己。
“阎王”都已开口,周杏怎么敢造次。那男人仅仅是停顿了数秒,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论威廉医生高超的医术。只不过,这一次周杏选择将沉默进行到底。
正当男人还在滔滔不绝那威廉医生的光辉事迹之时,威廉医生竟踏入了餐厅门。
他一踏入门,那些不是玩家的真“病患”都纷纷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各位病人们!”威廉医生矗立在逆光的门前,仅仅印出一个黑影。他的双手张开,大声宣布,“下午茶时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