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用过的餐碟,又闲聊了一阵,等待京子补妆换衣,两人慢悠悠的从笹川家出发,前往学校。
云雀恭弥让母校保持十二年前的原貌,就像他的老式学生制服,纲吉没少以为他有恋旧情结。
门口的牌匾擦拭得干干净净,大门附近的绿植也依旧保持着整齐低矮,抵达门口时正好是下课时间,不少学生正趴在窗台边和同学指指自己的家人,絮絮叨叨聊天或抱怨。
两人抬头看向蓝波一平所在的教室,双双一秒对上视线,京子笑着跟他们挥手。
“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这下不得不认真上课了。”蓝波随手抓抓乱蓬蓬的卷发,在两人走入教学楼后,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同学面露同情:“英语课老师肯定又会喊你读课文的。”
“真是,不要以为是外国学生就把英语当母语啊,明明意大利人的英语很搞笑。”
“可蓝波你实际英语水平很高啊,一平也是,上国文课老是会被叫起来发中文的音,读诗歌给大家听呢。”另一个同学笑着说,“你们两个真辛苦。”
“没错,超辛苦的,”蓝波懒洋洋地挑了挑眉,“说到底我们俩来读课文还不是让我们俩表现一通,对展现老师教学能力又没什么实际好处。”
“能够安稳结束课程就是老师最大的希望,你以前可是没少给上课的阿纲先生捣乱。”一平卷起自己随身携带的草稿本,敲了下蓝波的头发,“不要站在窗边浪费时间了,距离上课还剩五分钟。”
“知道了,我这就看书熟悉内容。”蓝波单手插裤口袋里,和一平一起朝座位方向走去,两人正好各坐前后,“今天要学的课文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还挺简单的,说的是环境保护。”
“这种早就没什么市场的东西还要学什么啊,不就是单纯掩盖贸易不平等竞争的口号吗。”
“给我把教科书内容和现实分开!”
教室内的后门大敞着,几个学生家长已经走进教室跟自家孩子交流,就在蓝波扫完一页半的内容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两道步伐声,蓝波没做理会,继续默读,加快速度,看完最后一个标点才抬起头。
在纲吉的指点下,京子操纵松鼠杏释放微薄的雾属性火焰,以降低二人的存在感。前者不想被人记住脸,后者不喜欢陌生人打量的视线。
“临时预习完了?”站在左侧的纲吉背过手笑着问。
“差不多,一会儿大概能才艺表演一下。”
“读课文?”站在右侧的京子掩唇莞尔。
“没错,要是我读错音了或者口音太明显你们三人可别笑我。”
“我记得你英语成绩还不错啊。”纲吉拿起教科书翻阅,果不其然,蓝波的书本跟他以前读书时差不多——都很干净。
想到这里,纲吉不由汗颜。
“读写没问题,让我交流还是算了吧,口音哪那么容易改啊。”蓝波支着脸颊,睁着一只眼,忧郁地叹了口气,“明明英语只能算是我的三外。”
在上中学前,蓝波只会意大利语,日语和一平教授的汉语,平日里和一平一起混用,照顾他们的奈奈在这种环境下都顺势学会了非常基础的一点三语日常对话。
纲吉:“………………”他默默把教科书放了回去。
目前他也只掌握了两门外语,英语还是被魔鬼教师在教授意大利语的同时,一并逼着学到能看得懂高中生课本的水平。
跟亲朋好友们拼智商,自己绝对处于吊车尾水平。
“又在这里炫耀,我可不会承认你的汉语学得好。上次跟我一起去吃火锅,菜单一大半都看不懂。”一平又敲了敲蓝波的头发,草稿本在他蓬松的卷发上弹了一下。
蓝波面露无辜:“我只能听嘛,拜托老板娘给我念念菜单,最后一样能点单。”
“你还好意思说,直接全都点了一遍!”
“这又怎么了,你不是吃的挺开心的,那天你吃的比我还多呢。老板娘也很有眼光,说不定看我一意大利人中文说的不错长得又帅,才特意给我们俩打了个折。”蓝波得意地甩了甩刘海。
“拜托,是老板娘认识我,知道我是中国人才给我们打的折。”一平对竹马的自信潇洒哥油盐不进。
“那聊我之前跟你说的请客?啊,对了,一平,我们不如再去那里吃吃看吧?我想试试番茄锅诶,你点的那个什么鸟什么鸟火锅的一半也太辣了。”蓝波睁开双眼,期待发问。
“才不是什么鸟——!我就说你汉语不行!”
聊着聊着两人就拌起了嘴,旁观的纲吉和京子忍俊不禁。从小蓝波就喜欢一个劲往前恶作剧,一平总在身后一边念叨一边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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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被冠上因为是外国人所以外语应该很好的刻板印象的蓝波被老师点起来朗读,低沉的嗓音硬是让枯燥无趣的课文也带上了莫名的浪漫色彩。
纲吉哭笑不得,杀伤力强大的意大利男人魅力连身旁站着的家长都能俘虏。
“你们家的孩子真不错。”一位中年女士赞叹道。
“谢谢。”纲吉和京子礼貌回答,他无意跟普通人有过多交流,这些年也没怎么操心过弟弟妹妹的教育,聊不出多少内容,京子倒是没少帮忙辅导功课,态度谦和地回答旁边家长的询问,应对中老年人得心应手。
公开课平稳结束,什么都没发生自然最好。一下课,两人来到纲吉京子身边,一左一右,简单粗暴地用身体挡住其他家长试图进一步的热络,蓝波笑着问:“如何?还行吧。”
“相当棒。蓝波你未来如果去配音界发展,说不定能拥有超多的粉丝呢。”纲吉夸的非常真诚。
“工作和粉丝都很麻烦的样子……”
“学校的女孩子们对你还是很热情?”
“是啊,之前情人节吃女孩子们的巧克力又吃到流鼻血,不得不去医务室躺了半天。”
他们边聊变走,下一节课正好要转移教室,闻此,周围男同学们凶狠的目光齐齐聚焦在蓝波身上。
蓝波:“…………”
他乖乖举起左拿教科书右拿笔的双手投降,纲吉掩唇别过头,肩膀一抖一抖。
“今天要上什么呢?”京子笑着问。
“是要做跟铝有关的实验。”
一平解释起课程内容,曾经认真学过的京子听人一提立刻想起自己的学习经历,两女愉快的聊起了读书时的有趣实验经历,聊着聊着,纲吉和蓝波也加入进话题,最后变成了年轻的蓝波曾经在学校里都整出过什么事的回忆交流——当事人捂着眼睛恨不得在脸上写“那是年轻的我跟我无关”以逃避羞耻感。
送到门口,纲吉揉了揉两人的脑袋,语调温柔地说。
“今天你们的表现都相当棒,踏实得让人很放心。接下来也要认真上课,好好学习。”
“晚上记得做好吃的补偿我。”蓝波挑眉一笑。
“当然,我之后去买菜,想吃什么发消息给我,一平也是。”纲吉习以为常,他看向京子,“今晚来家里吃饭?”
“好啊。”她点点头。
“想吃些什么?”
“拜托蓝波来想吧。”
“没问题,那就我来确定菜单。”蓝波接过青梅的课本。
一平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的同时吐槽道:“每天就知道吃……”
上课铃响起,两人正欲进教室,意外却不期而至——纲吉突然身上冒出粉红的烟雾。
三人大吃一惊,听到老师迫近的步伐声,蓝波匆忙架起还在烟雾中的影影绰绰的人形往旁边无人的楼道口跑去。
京子也连忙挥手扑散烟雾,在这过程中却意外接住了两件掉落的奇怪东西,她瞥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想也不想立刻掩藏起面容的震惊,飞快揣入口袋,跟上蓝波和一平的步伐。
离开烟雾弥漫的地方,几人来到安静的楼梯间,一平紧张看向四周,蓝波环顾一圈,松了口气,把人放下。
三人一起望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棕发,身着同款的校服,面容格外年轻的沢田纲吉,脸上纷纷扬起笑意。
然而年轻的纲吉没有像他们一样心情明媚,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京子捂着膝盖弯了弯腰,温声问。
“小纲?怎么了吗?”
“头晕想吐……京京京——子?!”穿着校服的少年沢田纲吉眉头紧锁,忍受莫名眩晕和无力感,他弓着身子,一手抓着蓝波的手肘,一手捂着嘴巴,缓了缓抬起头,见十年后的暗恋对象清丽的面庞如此之近,加上格外亲昵的称呼,瞬间反射性脸红,瞪大了眼,猛地站直身体,结结巴巴无比紧张地喊出她的名字,“是意外!你听我解释!”
“我知道的,是十年火箭筒吧。”京子莞尔安抚,“很久没看到这么小的小纲了,好像跟现在也没什么差别呢。”
“嗯……的确。”时常往返十年前后的蓝波摸了摸下颚,赞同点头。
“今天早上阿纲哥也是这幅模样。”一平笑着说。
“怎,怎么听起来我好像毫无长进的样子。”面前的都是熟人,年轻的高一生沢田纲吉无需对他们掩饰什么,听到这些评价他欲哭无泪。
“才没有哦,十年后的小纲变成了很厉害的大人,只是在大家面前,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欢笑。”京子安慰道,“不要太勉强自己了,还是很难受吗?”
“……现在没什么力气。”
“那就坐着休息一下。”京子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楼梯。
“不用那么麻烦的!”没由的注意起男性的尊严或面子问题,年轻的他想要多支撑一下。
在京子面前难受到要休息也太逊了吧……他想。
“好啦好啦,乖乖听医生的话,来吧,动作慢一点都行,舒服才最重要。”
蓝波挑了下眉,和一平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又动作格外平稳地把人扶着坐下。
纲吉懵了懵,他抬眼,正要转脑袋时被紧随其后的京子动作轻柔地阻止。
“难受的时候就不要动。我这边有糖,先含住吧。”她放下捂住对方脸庞的手,从包中打开一盒水果硬糖,撕开包装递给了纲吉。
“谢……谢谢!”
纲吉整个脸都涨红了,接过后张嘴含住,看着京子挽了下头发,翻过他的手腕,手指搭在手腕内侧,神情专注,下意识将询问的话吞回肚子。
十年后的京子好漂亮啊……
“穿梭时间身体问题应该不会很严重才对。”一平有些费解,蓝波跟着问,“阿纲十年前你在做什么啊。”
“呃,比起那些,你们说的医生是怎么回事……?还有蓝波你什么时候把称呼改了?”纲吉回过神来,面露疑惑。
“京子姐现在是骨科医生,可以给你看病。”京子笑着收下纲吉钦佩的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蓝波顿了顿,睁开两只眼,他终于找到机会能在年轻的兄长面前表现大人气质,便得意地甩了下脑袋,继续说,“称呼的话,就是最近改的。跟十年后的你说了一些事,嘛,我跟一平都感觉喊彭格列啊,沢田先生什么的有些疏远,还是用回了以前的称呼,你可别介意啊。”
“当然不会。”纲吉欣然,“不如说你们还是能像小时候这么喊我很开心呢。”
“真是你能说出的话。”蓝波和一平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悦,他故作无奈,低头上下打量面色苍白的兄长,面上的轻松稍稍一凝,他蹲到纲吉身旁,“好了,阿纲你十年前怎么了,我们又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吗?”
纲吉斟酌了几秒:“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就跟平常一样上学,啊,刚刚在课间来着,现在应该已经错过了上课时间……嗯,蓝波一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里包恩整蛊大家,最后变成大混战,狱寺,山本,京子和大哥都卷了进来……”
“……和以往一样啊。”毫不意外的蓝波扶了扶额,自己在里头肯定又是任性捣蛋的角色。
但凡儿时的他能像风太一样乖巧一点,也不至于长大后时不时就要面对逃避责任的自己惹出的烂摊子和丢脸事了。
“是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种……好像锻炼了很久的疲惫感。明明我只在挡十年火箭筒前跑了一下子,之前都只是在走廊上聊天来着。”
到底为什么会晕呢?之前好像也只在进入超死气状态过久才有些晕过。
指环战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过程里,他和巴吉尔先后出现过这种状况。
“小纲你现在的脉搏跳动速度出现了异常的强弱交替,很难立刻检查出具体的病因。”京子松开手,脸上写满不安与担忧,“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些感受说给里包恩听,拜托他给你安排检查。”
“这样吗……我知道了,谢谢你,京子。你们都别担心,一定没事的。说不定就是刚刚阻止十年火箭筒的时候我跑的太快了,”纲吉真诚地笑了笑,“我很少中十年火箭筒,一点也不熟悉这种变化过程。”
“也对,阿纲你十年前要是出事的话,现在的你怎么会在我们身边。”蓝波轻松地耸耸肩。
“不过还是要像京子姐说的那样,问问里包恩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平认真叮嘱。
“好的。”
纲吉下意识乖乖点头,话音刚落,五分钟一到,烟雾再度一“砰”,身段颀长的青年倏地向前倒去,三人纷纷抬手扶住。
“回去怎么衣服就湿了?”一平费解问,“学校没水塘啊。”
“……应激反应,感到不妙用了火焰,里包恩让阿武让我镇定些才被淋了一头雨。”纲吉向两女投以感谢的目光,婉拒了蓝波的外套,他推了把还在滴水的刘海,发出一声无奈长叹,借助这一动作,极其隐蔽地瞥了一眼京子的口袋。
蓝波嘴角一抽,脸上滑下几条黑线:“我懂了,彭格列守护者内部又开始火拼了。”
纲吉忍笑点头:“很精准的形容。”
一平拍了拍蓝波的肩膀:“好了,别聊了,快让阿纲哥快回去换衣服,天气又不暖和,再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也是。”
“辛苦你们照看年轻的我,”纲吉站起身,“现在你们也快去上课吧,别耽误功课了。”
“是是,接下来就交给你咯京子姐。”
留在原地的二人笑容无奈的和精力充沛的青梅竹马招手道别,确定他们进教室后,二人借墙壁遮掩身形,纲吉看向京子,眼神微沉,欲言又止。
“给。”京子不假思索地掏了掏口袋,把掉落出来的物品塞入他的掌中,“突然掉了出来,他们都没看到。”
……不问问吗?
对上京子始终如一的温和眼眸,纲吉恍然,吞下这句几近说出口的疑惑。
没有必要问。
只要他想说,无论什么京子都会认真听下去,并坚定地予以信任。
哪怕是什么爬烟囱被彗星砸这种离奇的谎言,她都不会轻易质疑,只因她总是无条件信任亲近的人。
而他不说,京子也不会刨根问底到最后,勉强他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欲。她问从来只是因为担忧,如果连担忧也不合时宜,她就会主动将其藏起,反过来照拂旁人的情绪。
这并非纲吉想见到的事,他恰恰是最希望能够成为替京子解决担忧,成为京子愿意互相袒露真实心声的人。
无意成为伴侣压力的来源,不想对珍重的人隐藏自己的秘密。
“回家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纲吉牵起京子的手,目光温和而真诚。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什么得藏到后期的包袱,现在就抖干净hhh
还修不修得出下一章我很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