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死了,豹头失踪了,一个晚上男人都在各个房门外发出不同的声响,即使瑟瑟发抖,也没有人敢喊出声音。
“你们说,豹头是不是……被他吃了?”站在虎头尸体的不远处,哆哆颤抖着声音猜测道。
游子没说话,他一大早就跳窗冲过来找边隰他们了,因为怕男人在门口等着,不敢直接打开门,到了边隰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两人,开始还以为他们都死了,最后才发现他们在尸体旁边。
虎头的尸体已经烂了大半,白色黄色揉杂在一起,格外刺目,胳膊上还有牙齿啃咬过的痕迹,内脏已经被翻出来了,语儿只看了一眼就吐了。
边隰用那件已经破旧的外套把尸体盖住,语气确定道:“浓雾还在缩小,按照这个速度,今天中午时就会覆盖住这间屋子。”
“那……那怎么办?”哆哆看起来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的眼底还有青色,妆也花了,看得出来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被吓的不轻。
钱有没有比她好多少,同样沮丧:“我们现在完全没有对付他的办法。”
说起这个游子倒是想起来了那幅画,急忙跑到虎头他们的房间翻找,却发现满地除了鲜血,还有零零散散的纸片,正是画被撕之后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游子一边说着一边把碎屑都捡起来,“肯定是他们把画撕碎了,失去了原本的所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看,确定没有人跟进来后,利用血液的粘性,把画慢慢拼凑粘贴在一起,小心翼翼卷起来放进衣服里。
他们在外面那么久,男人都没有出来,两个男孩和女主人也都没有现身。
边隰猜测道:“卡米尔快死了,所以男人应该在陪着她,中午之后估计要进行大屠杀。”
“那怎么办?”钱有想到虎头的下场,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廉荷突然正色看他:“为什么你没死?”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对啊,钱有明明和那两人住在同一个房间,为什么那两个人一个消失不见,一个死状凄惨,而他,仅仅是受了一些惊吓?
见众人都提防看着他,钱有目光躲闪不及,怕众人丢下他,只好说实话:“其实我一直没有和他们睡在一起,他们两个说床只有一张,虎头一个人睡,然后地上铺了地毯,就是豹头睡,我就睡在墙角的窗户那儿,我根本打不过他们两个,只能乖乖听话。昨天晚上怪物冲进来的时候,我立马翻过窗户到外面去了,所以躲过一劫。”
“怪物没去追你吗?”游子正好回来听见这一番话,却不怎么完全相信。
钱有转了转眼睛,低下头道:“我在外面把窗户封死了。”所以怪物过不来,里面的两个人也逃不出去。
气氛一时间陷入凝滞,没有人继续去追问为什么他不开窗,在这种游戏面前,自己的性命都不知道怎么弄丢,更何况他们还有恩怨。
没人有心情吃饭,几个人呆在一块,不知道下一刻的屠杀什么时候来,争分夺秒。
“你们肯定知道的更多。”游子肯定道,他的直觉告诉他,廉荷和边隰在那天晚上一定发现了什么。
边隰也并不打算隐瞒,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昨天男主人回来之后,我确定了一件事,记得那天说过我们遇到一个很大的巨人怪物,而他,应该就是男主人。”
“他可以变大变小?”哆哆惊呼,那到时候他们肯定一个也跑不了。
边隰点了点头:“而且还有另外一个猜测,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幻想出来的世界?城里的浓雾,可以比作一个人痛苦的心情,随着他做某件错事的时间加长,会更加痛苦,而唯一能驱散他痛苦的,只有他深爱的妻子的温柔,但妻子知道了丈夫的出轨,她的心饱受煎熬,病入膏肓,已经不允许支撑她的温柔,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梦乡里,妻子做着甜蜜的美梦,在梦里,她还健康着,也有精力给予丈夫更好的一面。”
“而且他那一段时间十分贫苦,在巴黎的街头很是无助,在他的心里,他是要反抗的,所以麻木被唤醒,城里的那些人也开始暴动。”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一切好像都解释通了,廉荷跟着猜测道:“所以他的画也从无人问津,到被外人发现后,人人如获至宝,疯狂迷恋,他渴望得到这样的结果,摆脱不好的现状。”
这看上去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都解释通了,但游子仍是道:“可是就算发现了,咱们也是没有办法对付他的啊?他还能变大小,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不,有一个人可以。”边隰摇头,“在他的故事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存在,艾丽斯,他的第二任妻子。”
“他不是挺恨她的吗?”钱有疑惑,艾丽斯告诉他真相,他崩溃,如果是崩溃后产生这个世界,艾丽斯怎么可能对他有安抚作用?
“卡米尔死后,他就开始接济艾丽斯一家,和他们住在一起,艾丽斯丈夫死去的次年,他们就马上结婚了,所以,他对艾丽斯也是有很深感情的。”
“就算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艾丽斯在哪?”游子看着越来越近的包围圈,心情逐渐烦躁,只有抚摸着胸口的画才能勉强镇定。
语儿看了看一圈人,开口道:“我想我可能知道。”
“在哪?”哆哆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不能丢下我和老大。”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艹,你居然威胁我?”游子已经耐不住火气了,他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在凶狠盯着他,令他如坐针毡。
语儿被他的吼声吓一跳,但并不打算妥协。
“也不知他是你老子还是你相好?”游子说话难听,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可是咱们现在去,浓雾里也很危险啊。”钱有并不想面对那些疯狂的怪物。
“不会的。”边隰肯定道,“因为我们是卡米尔的客人,我们带上一件卡米尔曾经亲手送过来的东西就好。”
他说的笃定,加上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一行人只好带着各自的餐碟,用绳子连在一起,试着走进浓雾,刚刚进入浓雾就看见一大群的怪物,各个眼里发红,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冲过来后并没有攻击上来。
廉荷负责背着老大,看着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攻击他们的怪物,感觉一丝怪异在心头蔓延。
见他们真的始终没有攻击,几个人慢慢放下警惕,浓雾厚重,还有随处可见的断臂残肢,有人的,也有怪物的,语儿废了好大一番力气,带着他们绕过几条街,走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了一处住宅前,这里的雾气很轻,透过铁栏杆,看见一位女子正在浇花。
她面色正常,雾到了她的身边也渐渐消散,钱有还没来得及问出话,突然就听见了一声嘶吼从身后传来,那个男人追上来了。
他的嘴里快速吃着一些东西,廉荷看出来那上面的衣服好像是虎头的,把老大放下,和边隰站在一处。
“怎么让她安抚他啊?”钱有突然问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个女人就在门内冷冷看着,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啊。
说话间男人已经扑了上来,却是扑向躲在一侧瑟瑟发抖的游子,画家手上握着一支刷子,却不是柔软的那种,直直朝着游子插去。
游子一眼就想起了今天早上见到的虎头胸口怪异的伤口,绝对是这个弄得,连滚带爬滚向了边隰那边:“你凭什么先打我,先吃他们啊!”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把胸口的画拿出来。
然而他的动作过于急迫,加上粘得并不牢靠,所以画拿出来已经稀碎,画家看到后眼里露出痛苦的神色,更直直朝他奔来。
他的力气极大,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已经把刷子扎进了游子的小腿,边隰上来扯住画家的衣服往后拉。
游子看见后,拼命往前爬,等爬到铁门时,抬头却看见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啊!”哆哆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房子里的女人已经把人生生从铁门缝里扯进去了,见到这一幕之后,站在他旁边的哆哆吓得连连后退。
游子的身体已经变形,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几乎被撕裂,强烈的疼痛甚至让他有一瞬间麻木到失去感觉,对着最近的哆哆喊道:“快拉我一把,快拉我一把!”
哆哆见他这个样子,往后退得更加厉害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叫。
游子的腿已经被女人吃了一小半了,游子见哆哆没有过来,开始叫骂,尽是不堪入耳之词,又向稍微远一点的语儿求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语儿站在那里,既没有因为同情去救他,也没有因为他可怖的样子后退,就那样直直看着他,似乎要亲眼见证他一口一口被吃掉。
“啊!贱女人!老子杀了你们!”游子大喊道,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被女人一扯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大半截身子已经被吃了。
见他终于发现了,女人对着他轻轻一笑,嘴角还有他身上刚刚咬下的肉屑,接着又是血盆一大口。
语儿自始至终冷冷地看着,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并不是意外,因为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就见过,那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她,被女人骗进了门内,爸爸妈妈为了保护她都接连被杀。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活不了的时候,老大出现了,他就那样直接冲了过来,跳进屋子扛起她就跑,他的力气很大,但是女人的速度太快了,他最后成功带着她逃出来了,但是背部却有了很严重的伤口。
她是那群人中第一个跟着老大的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还安慰一定保护她周全,他做她第二个爸爸。
老大喜欢逞英雄,嘴上永远都是硬气的话,可真的算是对他们所有人不薄,但她却看见游子为了试探自己所谓的套路,把已经因为救他们重伤的老大推了出去探路,她发现时已经晚了,但当时她就想着,她就算搭上性命,也要救他。
在那一刻,语儿就盼望着游子得到报应,现在亲眼所见,心里只有得偿所愿的爽快,怎么可能去救他呢?
碎纸画散了一地,从另一边战斗滚过来的钱有看到后,急忙想去用手上的血把它们黏上。
语儿扶着昏迷的老大坐在墙角,冷冷道:“如果你想是下一个游子的话,就继续摸吧。”
钱有的动作一僵,抬头不解道:“为什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昨晚那个男人是打不开窗子吧?”语儿的话里带着嘲讽,“如果你是他,别人怀里突然有一张妻子临终前的画,你不愤怒吗?妻子刚死,你手里就出现那幅画,你是早已预料的凶手,还是在成功诅咒了她?”
钱有闻言把手里的碎纸一扔,还拍了拍手,生怕有什么染上去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似乎真的忘了。
似乎是终于吃饱喝足,铁门内的女人擦了擦嘴,突然打开了铁门,一瞬间就扑了出来,直奔离门最近的哆哆。
哆哆吓了一跳,想跑却已经来不及,瞬间被抓住,被女人快速带回到门内。
另一边的边隰和廉荷在跟男人缠斗着,廉荷注意到男人的力气越来越小,完全比不上那天晚上那么大的力气。
门内女子冲出来的一瞬间,男人看到闪神了下,边隰却趁机把系在身上的画卷打开,画都被串联在了一起,瞬间自动包裹住了男人,困住了他。
见男人被困,女人急忙放下手里的哆哆冲了过来,边隰捡起男人掉落的刷子,做了一个刺向男人的动作:“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女人快速停下了脚步,她看看男人,又看看边隰,痛苦嚎叫一声,对着边隰张开了血盆大口,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边隰把刷子送得更近了,用眼神告诉女人再靠近就真的动手了。
其他人没想到出现这一幕,纷纷往后退,就怕女人突然抓他们来做人质,边隰,十有八九估计不会救他们的。
然而女人明显在此时已经方寸大乱,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他们,她的眼里只有在画卷里闷声痛呼的男人,完全没有刚刚的蔑视和意气风发,若不是嘴角还有刚刚没喝完淌下来的血,真的算是一位痴情难过的弱女子。
“我可以放了他。”边隰道,看见女人亮起的眼神,又补充:“但是你要去做一件事。”
“现在不是要等着天黑十二点就好了吗?”钱有嘀咕道,还提什么要求啊。
“他肯定有自己的计划。”语儿看了他一眼,仔细察觉声音和状态都不像刚刚那么紧张了。
“他有计划早说啊,干嘛带上我们啊!”哆哆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刚刚,真的差点就被吃了,现在还瘫坐在地上,惊吓过度,感觉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
语儿闻言冷声道:“你说的是,他不带上你们,应该把你们放在那里,然后直接被那个男人吃了是吗?”
她语气里的嘲讽实在太明显了,哆哆想了想如果独自留在那的虎头的尸体,瞬间无话可说,她要是不来,说不定也已经被吃了。
那边女人听见男人的嚎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一副无论什么都愿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