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只考了一堂语文，考试结束之后，离中午放学还有一节课的时间。

5班的学生都回了教室，大家都有事可做，要么互对答案，要么开始复习下午要考的科目。

“姜哥姜哥，把你语文考卷借我用用呗？”

姜信正在温习下午要考的科目，旁边宋醒喊他。

“好的。”

姜信没有迟疑地把卷子递给他，宋醒拿去，对了答案，发现好多选择题都跟他的不一样：“完了完了。我好几道选择题都跟你选得不一样。”

“我的不一定就是标准答案。”姜信安慰他。

“呜呜呜……不好说啊，因为我的水平，你也知道。”

“你们在对答案？”

许晴风突然走到后排来。

“你要看看不？”宋醒问他。

“不了，考完再说，免得影响心情。”离下课还有5分钟，班上的人提前出了教室吃饭，许晴风对宋醒说，“走，去干饭。”

附带问了姜信：“一起去食堂吗？姜信？”

“不了。”他还有些题没过完，想结束之后再去，“你们先走吧。”

“真是废寝忘食啊你。”许晴风留了一句，跟宋醒走了，又叫上了王成，三人行直奔食堂。

他们刚出了教室门，王成发现，离教室不远的走廊站了个人，偷偷指过去：“那边那个人不是蒋靳吗？”

他们朝那边看去。

蒋靳靠在阳台上，旁边还站了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人，剪着很社会风的平头。学校禁止带手机，蒋靳他们就站在走廊上，明目张胆地拿着手机在玩儿。

“择校班不是在另一幢教学楼吗？他们怎么跑这边来了？”王成好奇。

“估计是来找人的。”宋醒随口说，他现在饿极了，一心只想快点吃饭：“快走吧兄弟们，再慢就要排长队了。”

三人下了楼，走到半路，许晴风突然发现个事：“糟了，我饭卡忘教室里了。”

“刷我的就行。”宋醒忙说。

许晴风坚决摆了摆手：“我上次欠你的都还没还呢，反正现在离教室也不远，我先回去，你们帮我排个队啊。”

说完，匆匆回了教室。

5班教室。

教室此刻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写字声，班上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姜信。

他过完题之后合上书，准备去食堂吃饭，教室半开着的门突然被人大力一踢。

“砰”一声，门直接撞在了墙上。

姜信抬起头。

以蒋靳为首的三个人走进教室，朝姜信缓缓走过来，面色神情冷硬阴鸷：“在外边儿盯了你好久，一直没见着你人，没想到，你一直藏在教室。”

“我一直待在教室。”

姜信站直身，不卑不亢地朝他们走过去，义正言辞地解释，“不是藏。”

他从来不躲不藏。

“嘴还犟是吧？！”蒋靳上前两步，情绪开始爆发，“你他妈在我面前拽什么拽呀？县中你敢惹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姜信看着怒气燃烧中的蒋靳，听他嘴巴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眉头不耐烦地拧了一下。

让人心烦。

他站姿端然挺正，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教室里有监控，走廊外也是，他相信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出现在这儿，只是为了吓唬他。

“我要去吃饭了。没其他事的话，就让一下。”他走上前，企图绕过蒋靳。

蒋靳手猛然抬起，搡上姜信的肩膀：“吃个屁啊！”

蒋靳手搡出去，刚挨上姜信，姜信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止住他，接着往后退了一步，像丢掉脏东西似的甩开：“别碰我。”

“草！”蒋靳骂出声，抬手又要发作。

门口这时候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们哪个班的？！闯进本班教室干什么？！”

许晴风推开门看到的是蒋靳对姜信动手动脚的这一幕，他感到不妙，连忙冲上来，威胁：“再不出去，我给班主任打电话了。”

蒋靳听到这儿有些心悸，和后面几个人互视一眼。

今天来这儿的本意是先威慑一下姜信，因为实在气不过，一时急于发泄，没想到却被他们班同学撞了个正着。

蒋靳决定暂时收手，走之前朝姜信放了话：“你给我等着！”

随即，领着两人离开了。

人走之后。

许晴风走向姜信，审视着面前的他有没有出什么问题，语带关切：“你受伤没？”

“没有。”

想到刚才是许晴风突然出现，让自己解了围，他感激地又补了一句：“刚才谢谢你。”

“没事。你怎么惹上这群人的？”许晴风追问。

姜信不想让别人为他的事情记挂，只是简明地说：“因为今天考试的事情。”

说完他转移话题：“你不是去食堂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饭卡忘带了。回来拿。”许晴风从桌肚里拿出了饭卡，姜信也要出去，就说，“一起走吧。”

“好。”

到了食堂，王成和宋醒已经排到了队伍前列。

“快快快！在这儿。”王成冲他们招手，许晴风带姜信过去。

“都到这儿了，要不干脆帮你们一块儿把饭打了吧。”宋醒排最前，忙说。

“好的。”许晴风立刻报出要吃的，“我要两荤两素。”看到今日窗口的菜品又说，“荤菜要鸡腿和青椒炒肉，素菜随意。”

“好嘞。姜哥呢？”宋醒转向姜信。

姜信：“我要两素。土豆丝和凉拌时蔬，谢谢。”

“啊，这么素啊，姜哥你在减肥吗？”

“不是。”姜信摇摇头，坦诚地回复，“荤菜晚饭吃，因为晚上的课比较多。”每天晚餐的时候，他才会点荤菜。

“哦哦。”宋醒没想其他的，拿着饭卡准备帮姜信打饭。

一旁的许晴风一语不发。

这人……怎么吃个荤菜都不能随心所欲。他就不馋吗？不饿吗？

他突然想起了姜信用的手机，来自十年前，早就被淘汰了的款式。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再用那种款式了。

再联系今天的这些，他想，他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

可是中午饭是三餐中的主食啊，不吃好一点的话，哪里有精力去应对每天高强度的学习。

更何况，今下午还有一堂考试。

吃饭的时候，4个人拼在一起。

除了姜信，其他人无一例外都点了荤菜。

许晴风坐在姜信对面，余光见他微垂着头夹菜，吃饭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姜信，我想尝尝你的凉拌时蔬。”许晴风指指姜信盘中的菜，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这看起来有点好吃。”

“嗯。你自己夹。”姜信没有拒绝。

许晴风知道他有洁癖，从旁边的消毒柜里取了一双公筷，夹了一点时蔬放到自己盘里，尝了：“不错，好吃好吃！”

“作为交换，你也尝尝我的。”许晴风夹了大筷青椒肉丝放到姜信盘里。

“谢谢。”

“好吃？真的吗？我也尝尝。”宋醒一听，正要去姜信盘中夹，许晴风连忙拦住他，扣了下他的筷子，递给他公筷，“用公筷哦。”

“嗯嗯。”宋醒拿了筷子，不客气地夹了一大筷走，尝了之后赞不绝口，“真的耶，真的好吃。”

许晴风偷偷“夺走”宋醒盘里的荤菜，夹到姜信盘中，迅速放在被宋醒夹空缺的地方。

“好吃的换好吃的，我帮你填上。”

“真的有那么好吃？”王成也忍不住尝了一点，“嗯，菜挺新鲜的，料汁调得很好。”吃完之后给姜信夹了一大块排骨，“你也尝尝我的。”

“谢谢。”

姜信突然发现，面前菜量多了好多。

明明只点了两个菜，可是盘中已经汇聚了多道风味。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菜的饭香和近在咫尺的谈笑都那么真切，他发觉那滋味，还有种微微的甜。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

下午考试开始。

姜信进入考室，蒋靳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

姜信准备坐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桌面上，糊满了白色的粘稠液体，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

那是修正液。被肆意地倾倒，如白色的血大片大片染开。

他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接着。

他将带来的草稿本和笔放在椅子上，打算去后排几个空位置换张桌子。

却发现，后排几张桌子的桌面，无一例外都沾染着各种污迹。

蒋靳歪坐着，侧头打量着他，表情中带着得意：“听说一楼的杂物间有很多的桌子，你去那边搬一张吧。”

一楼。杂物间。

这个考室在5楼。

中间的路程可想而知。

“谢谢提醒。”

姜信回，当即就出了教室。

“我靠，这人疯子吧？！”蒋靳一瞬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姜信刚走出教室，蒋靳对周围人笑着议论起来：“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他还真把桌子往五楼上搬，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哈哈哈哈，估计是读书读傻了。”

-

杂物间处在1楼楼梯间，平时没有锁。姜信迅速推开原本带上的门，在里面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搬着它，上楼。

少年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出劲实的筋骨，干净校服下的脊背随动作微微鼓出曲线，他看起来体格不及宋醒，但是在这一刻，整个人看起来却分外有力。

他几乎是不休不停地爬上了5楼，除了中间扶桌子的时候稍有停顿。

在他经过2楼阳台的时候，许晴风和一个同学在外面透气。

许晴风看到姜信搬着张桌子，自楼道迅速晃过。

“姜信？”他喊了他一声。

姜信停下来。

“你搬桌子去哪儿？”

“去考室。”

他没有过多停留，回答完之后马上就走了。

许晴风不解。

考室不是有桌子吗，还搬桌子干嘛？

不过10分钟的时间。当姜信抱着桌子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蒋靳登时怔住了。

姜信将新桌子换上，擦干净之后坐下来，等待着几分钟后的考试。

监考老师这一个下午将他们盯得很紧，教室基本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姜信也没有再被蒋靳打扰，中途很顺利，一直到考试结束。

“本堂考试时间结束，请考生停笔，监考老师收取试卷。考生迅速离开考场。”

广播传来播报，姜信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蒋哥，那小子拽得很啊。”

走廊上，平头男生盯着姜信走远的背影，手搭上蒋靳肩膀。

“拽？！哼，在我面前，没人能拽得过几回。”

蒋靳的几次打压，姜信似乎都不为所动，他还就不信了。

“今晚上，他就知道我的厉害了。等今晚一过，我看他明天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拽。”蒋靳后槽牙咬紧，狠狠说。

-

下午去食堂吃了晚饭，姜信很快就回了教室。

正是晚饭时间，教室里飘着各种食物的味儿，许多同学都把食物打包带到班上吃。教室此刻的画面也是丰富得不行，三三两两神侃的，扣时间埋头学习的，大口吃晚饭的……一应俱全。

姜信回了自己的位置，座位旁边传来一阵浓烈的奥尔良味儿。

宋醒正趴着脑袋啃一个鸡肉大饭团，他另一只手垂下去藏在桌肚间，脸被一块光照亮，明显正在玩手机。

“哎？姜哥回来了，我儿这有大饭团，你吃不？”宋醒感觉到旁边有人，抬头一看姜信，他买了饭团和大堆零食，匀给姜信一些。

“来来来，吃点儿吃点儿。”

“谢谢。你吃吧，我晚饭吃饱了。”姜信将食物递回去，放回他桌上。

“噢，那行吧。”宋醒继续啃起了饭团，埋头到手机中。

姜信看着他，突然问起：“你平时都带手机到学校吗？”

“嗯，偷偷带的。”

“不怕被没收吗？”姜信又问。他记得学校明确禁止学生带手机入校，然而，规定不可能完全落实，总有人偷偷带到班上。

他们班自然也明令禁止过，凡是被老师发现，一律没收，但依旧有那么一些危险分子，偷偷摸石头过河。

“不在怕的。”宋醒啃完饭团，转过脸，对姜信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有两个手机，一个平时用的，还有一个备用机，专门防止没收的。”

“哦。”姜信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宋醒开始拆一包新的饭团。

姜信看他的动作，像是有什么事情似的。

停顿了一会儿，他说：“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嗯？”宋醒一口咬下去，“啥事儿？”

“我今晚，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备用机。”

姜信语气郑重，第一次发出了这种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