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渣落地，冰手缩了回去，和墙面融为一体。

房门上的灯也停止闪烁。

林清月算是看明白了，关卡没怪物的原因，合着是因为这间工厂本身就是个怪物。毕竟谁家好墙壁能长手啊！

为了试探手是如何长出来的，林清月重新进入长廊。冷气漫过小腿，林清月踢了一脚，压根儿扇不开，只按照设定，缓缓浮动。

许是空气太冷把电筒冻坏了，它闪了闪，直接灭了。

往掌心敲了几次，依然亮不起来。林清月索性放弃，把它放在手里掂一掂，也许可以当武器。

二楼重新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是每道门上的灯。不闪的时候，它们暗淡下来，只发出十分微弱的光，

在原地站了会儿，视线恢复些。

林清月继续往前走，被白雾覆盖的地上，她时不时就踢到点儿什么。但都没有理会，直到走完这条路，面前被一堵墙拦住。

一路冰手都没有伸出，她顺利过来，但面前是一条死路。

林清月一时怔愣住。

地下室到底要如何进去？

她细细思量着，目光在墙上游走。

面前的墙壁上似乎有壁画，有些褪色她看不太清，要凑近一点儿观察。

顺着左下角往上，看了许久，她才发现这是一幅缺了好几块儿的画。通过线条和局部特点来看，正是她画的那只腿上挂满宝石的蜘蛛！

回过头，看满地白雾。

噢，刚刚捡到的相框就是要拿来把画给拼完整，但只要捡了地上的东西，冰手就要伸出来，和她争夺。

林清月数了数墙上缺少的拼图块，一共是四个。

可一路走来，她不止踢到四个，少说也有十来个。

她分析可能是捡到正确的冰手就不会出来，如果捡错误的，冰手会快速出现，将相框和玩家迅速冰冻起来，然后就会回到上一关，重头来过。

这一地的雾，能不捡错？还是当玩家是天选之人，一拿一个准？

这不是为难人嘛。

林清月盘腿坐到地上，抬手啃指甲，又理了理思绪。

被冰手粉碎的相框是直接消失呢，还是落入雾中又重新组合变成了相框？

如果是前者，她倒不介意一直试错，可如果是后者，再加上每一次错误相框都会随机打乱顺序，那么这就成了无限循环。

一定是有什么通关的办法。

去房间搜搜吧，林清月想定，起身抹黑进入左手边第一个房间。

进去之后手里的电筒闪了两下，突然又亮起来了，但好像电量不足似得，光很弱，只能照亮半米的距离。

林清月顺着墙壁，一点点排查，这是一个空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地上也全是白雾。

脚在地上来回扫，地毯式搜索，没有任何发现。

林清月退出去，进入对面的房间，两间屋是一样的情况，她又进入下一间。

这间屋像是更衣室，两面墙一共有二十五个柜子，一些打开，一些关闭。

屋中央有两个长条板凳，上面丢着一条白毛巾。

林清月捡起来抖了抖，什么都没有。

将储物柜相继打开，除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几双穿旧的军工鞋，其余啥也没有。

一双鞋拎在手中，林清月观察了一番，和侦察兵脚上的鞋好像是一样的。

那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把鞋丢了，她去对门，又是对称的格局，二十五个柜子，两张条板凳，铁皮柜里同样的物品。

不过这次他在其中一个柜子里捡到了一张通知单。

【夜间如需进入迷雾森林，可到武器库领取防身武器与夜视仪等物资。】

夜视仪... ...

电筒光停留在三个字上面。

怎么忘了还有这玩意儿呢，林清月把纸条揣兜里，离开房间。

另外两个房间是浴室，没什么可用信息。

林清月匆匆跑下楼。

没注意和江澄撞个满怀。

江澄跌坐在地上：“哎哟，姐，遇啥事儿了，跑那么急。”

林清月把通知单给他看：“武器库在哪儿？你留心看了吗？”

进来得匆忙，只有第一个房间没仔细查，江澄说：“只有车间没搜，回去看看？”

林妙妙试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跑过来，她摇摇头：

“我不过去了，你们去吧。”

林清月不勉强：“那你待在这里，我们快去快回。”

江澄蓄势待发，他说：“我试过了，它的设定是按照人使用手柄的最快反应，所以现在我们只要速度快，冰其实追不上我们，很容易就过去了。”

“是吗？”林清月半信半疑。

“真的。妙妙不知道是设定的原因还是什么，她行动不快，但我一跑起来，冰就追不上。”江澄很肯定。

林清月说：“那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请吧。”

她让开，江澄准备好，像离弦的箭跑了出去。林清月看得真切，的确如他所说，水珠检测到活体刺出冰刺，江澄都已经迈出下一步了。

刺比他慢了两分。

看到没问题，林清月也如法炮制，跑了过去。

回到车间。

在车间右侧，靠近大门的位置，他们果然找到了被忽视的武器库。

这间屋的电力没断，可能拥有单独的供电系统，林清月将闸推上去，头顶管状白炽灯亮了。

一面墙上挂着手榴弹、手枪、军工刀，一面墙是长枪。江澄举起一把，试了试：“M614啊，超稳。这个是霰/弹/枪，近距离威力无穷。”

男生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一杆枪一杆枪地把玩，林清月则是老实找夜视仪。

可看了一圈，都没发现类似眼镜的东西。

她问：“枪上有夜视仪吗？”

江澄吃鸡游戏还是玩了不少，对这东西熟，他挨着检查，最后垂头丧气过来：“没有，都没有。”

“没有？”林清月纳闷儿了，给了提示，但没有夜视仪，奇怪。

难道是被小左他们拿走了？林清月回忆了一下从他们身上收缴来的物资，里面也没有夜视仪啊。

她靠在墙上，把楼上的情况同江澄简明扼要地说了说。

江澄：“夜视仪肯定在什么地方。”

“嗳，你看看那个桌子上有什么线索没。”林清月朝右侧方抬抬下颚。

那里有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盏老式台灯，一个搪瓷杯与笔筒，还有几份文件，应该是武器库管理员的办公桌。

江澄去看，文件盒他拿不起来，显然不是线索，他弯下腰去拉铁皮柜。

第一个抽屉空空如也，第三个里面放着一些未开封的文具。

唯独第二个抽屉他打不开，需要钥匙。

他们又搜漏了什么，应该是实验室吧，都没有好好搜过。

他抬起头：“姐，来开锁。”

林清月过去，两下就把抽屉给扯了出来，用力太猛，一本登记册飞了出去。

江澄赶紧去将它捡起来。

是枪支器械外借、归还登记册。

他翻了几页：“一共五个夜视仪，全部借出去了。”

林清月：“可小左他们那里没有啊？”

“等等。”江澄把目光移到下方的一行小字上：“管理员处还有一个备用微型夜视仪，急需时可借用。”

管理员？

他问：“管理员在哪儿？”

林清月一想，起身往外走：“不会是外面那个尸体吧？”

“有可能。”江澄把本子放下，随她出去。

尸体就在不远处，林清月走上前，十分嫌弃地用脚把他身上的衣服勾了下来。

电筒光落过去，把她和江澄吓一跳。

尸体像是极速脱水，变成了一具干尸，肌肤颜色呈浅褐色，蜷缩在一起，只有小孩儿大小。

它身上穿着和小左他们一样的衣服，现在松松垮垮地垂盖在身上。

林清月：“你去搜吧。”

江澄犹豫一下，硬着头皮上去，指尖捏着衣服一角，掀开。

胸前肋骨突得老高，江澄松手。

又撇开脸去摸摸他的裤腿，空空荡荡的，只感觉是放了两根扁担。

江澄疑惑：“没有啊。”

林清月指旁边：“看看衣服。”

江澄把衣服捡起来，挨着每个兜搜，摸到硬物。

掏出来一看，一个小圆筒系了一根调节带。

江澄把它放在眼前一看：“好像是夜视仪，只是它...碎了点儿。”

“不会是我踢碎的吧？”林清月上前去看。

“我看不是。”江澄将夜视仪戴到自己头上，模样有些像海盗：“姐，你说楼上是要找画，夜视仪很大概率是故意弄破的，这样增加难度，因为我看到的画面，有点儿扭曲。”

“所以你来找画，我来拼图？”林清月看他不准备摘夜视仪了。

江澄：“姐，这可是你画的画，没有人比你了解，你很快就拼好了。”

也是。

林清月和江澄继续穿过冰刺，找到林妙妙，三人一起上了楼。

漫过小腿的冷气冻得江澄和林妙妙打哆嗦，江澄问：“我靠，会不会冻久了腿没知觉了。”

“要不然我来找，我不觉得冷。”林清月伸手去拿夜视仪。

“没事。”江澄说：“我一直跳就好。”

“那你仔细些。”林清月说完带着林妙妙去壁画那边。

江澄开始弯腰搜寻，林清月也没闲着，墙上的壁画是可以移动，四乘四的十六个小相框。许多幅图的位置都不在原本的地方。

应该是实验室里还有蜘蛛的完整照片，玩家需要找到它，然后根据完整照片把方块移动到正确位置。可他们没找直接过来了，好在画是她的，她很清楚。

耐着性子拼了几次，把画框推到了正确位置，她说：“一块是红色宝石挂在呈T形的蜘蛛脚上，第二块是蜘蛛的左边眼睛，睫毛上沾着碎钻，第三块是两棵树干，和呈反L形的脚下踩着半个宝箱，最后一块有点点难，是四朵开在地上的小黑花，高度... ...”

林清月回想自己的画：“应该是左边第一朵最矮，第二朵和第四朵差不多齐平，第三朵稍微靠后...还是靠前...”

细节她记不清了。

江澄抬头：“额——姐，你能说慢点儿吗？”

林清月放缓语速：“第一幅是红色宝石... ...”

把四副图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的复述，江澄终于拿到了她描述的第二块。

林清月说过，她猜测捡起地上的假相框冰手就会突然出现，真的则不会，如果一旦出现让他立刻撒手。

拿着相框，他提高警惕，等待冰手。

几秒过去冰手并未出现，他松口气：“这块是真的！”

“还有三块，你别急慢慢来。”林清月朝他喊。

“好。”关乎着确定方池阳是否有事，他俩离开游戏，江澄不敢懈怠，每一幅画都和林清月反复确认，遇见太相近的，更是仔细再仔细的看细节。

终于，他集齐了三幅正确的，只差最后一幅小黑花。

他的脚实在受不了了，把画拿过去交给林清月：“姐，我真不行了。”

“都说了让我来，你非不听。”林清月伸手把夜视仪摘下：“你把这几幅放上去，最后一幅我来找。”

夜视仪器戴上，一好一坏，她不得不闭上另一只眼睛，专注在破损的这边。

夜视仪下，白雾也好似染上了点点墨绿色。

江澄已经找了三分之二，还剩大概五米的路。

林清月弯腰仔细看，掩藏在浓雾下的相框真不少，难为江澄一一分辨了。

一路挑选，凭借记忆，她找到两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画。

她甚至都趴到雾里去看了，也没看出两幅画的区别。

颜色？夜视仪下四朵花的颜色相差无几。

这尼玛... ...

大概是要找到原画，用夜视仪看清花的颜色，然后再选择其中一幅，可这太接近了，可不是欺负色弱的玩家嘛。

林清月把两幅画放在一起，继续对比。

没用过夜视仪，她不确定黑色在这个偏绿的颜色下会是那一边的，但理论来说，会是更深的这一块，测色感色觉的时候做过类似的测试。

可这个夜视仪不清晰，颜色绿得奇怪。

她拿不准，最后一咬牙，把两块一起举了起来。

心想玩家手柄操作应该只能拿一个，但她可以拿两个，她打算卡一个bug，假的被冰手拿走，真的留自己手里。

就在一瞬，左手颜色较为深的那块被一只冰手握住，她猛地松开。

拿着真的那块较浅些的画连忙开跑。

生怕游戏发现bug反悔，到尽头，她直接把相框给按到了第三排的第三个空格上。

这一放赫然反应过来，壁画褪色，颜色稍浅。

墙面在画拼凑完成的瞬间，墙里面好像有石头齿轮在转动，声音沉闷。

同时中间的四个方块齐齐突出，周围出现一个完整的画框。林清月伸手去取，竟将画框取了下来，画上是蜘蛛的头，睁着一双泛绿光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隐藏礼物？

林清月还没看到全息屏出现，突然有一股力量吸着她。

由于她拿走了壁画中间那一块，墙壁出现一个黑洞，里面有强大的吸力。

林妙妙第一个被吸了进去。

接着是江澄，最后是她。

林清月用力抱紧相框，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旋转，极速向下。

这时，她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自己的声音。

她说。

【嘿，月月，你的相册里是否也有一张珍贵的照片？把它放进相框，挂在一睁眼便能看见的位置吧，愿它能陪伴你度过岁岁年年。】

声音渐行渐远，林清月跌落在一块绵软的地上。

她有些想吐，心口还有微微失重感。

她放下这个六十乘六十的方形相框，发现上面的蜘蛛已经消失了，相框变成了空的，胡桃木雕刻着一圈藤蔓，右上角浮雕一朵蔷薇，精致小巧。

身侧江澄突然说：“姐你快看！”

林清月敛神，咽了口唾沫压住胸口的翻涌。

她掀眼去看面前，在这个六面都是白色方块软包的房间里，一只三米高，眼睛泛着绿光的蜘蛛，正定定看着她。

笑起来，一对至少有巴掌大的尖牙挂在嘴边。

它尖声尖气地问她：“你想要我身上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