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和榎本小姐说了一声,请了半天假,要送有栖回去。
至于大家买的东西,超市经理一再保证会由专人完好无损的送到——他原本是准备全体免单的,但被坚决的拒绝了。
安室透并没有立刻送有栖回到她居住的公寓,而是就近找了家药店,买了伤药、棉签以及创可贴之类处理伤口的东西。
他回到车上的时候,有栖下意识的想要道谢——这些物品用处的指向性过于明确了。但张了张嘴,又本能的对发出声音产生了些微畏惧,尽管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还是很痛。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但也已经足够安室透做完准备工作了。
他对上女性的眼睛,说道:
“抬头。”
有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车顶。
然后便有什么冰凉濡湿的东西轻柔的落在了喉咙的伤口上,带来了微微的刺痛。
“——?!”
有栖被吓了一跳。
金发青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从驾驶座上探过身来——帮她处理其实根本不算严重的伤口。
……有点太近了。
距离。
属于异性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尽管并不带有主观上的侵略性,却还是全方位的朝她笼罩过来。
指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蜷缩在掌心,有栖垂下眼,但视野范围内能看见的,却也只有柔顺的金色发丝。
然后、然后是很淡的药味。
对方的手指偶尔会蹭到脖子上的皮肤——这是很正常的。但令有栖所不安的,是从接触的地方传来的、那种和她冰凉的体温完全相反的热度。
以及这种行为之下藏着的,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总之,莫名有些奇怪的亲昵。
……为什么?
想不明白。
她只好放空大脑,让注意力从这接触上移开,去想别的东西。
比如说: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谢谢?
还是其他的?
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思绪,有栖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眼看着呼之欲出,然而在这一片寂静里,耳朵能听见的、却只有被放在后座上的塔兰特发出的、充满了意外的一声——
“哈?”
猫小小的叫了一声。
贴上创可贴,安室透往后退回驾驶座上,把用过的东西收拾好,重新启动车子。
“有栖川小姐家的地址是?”
他问道。
若无其事的样子,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做。
有栖愣了一下,便听见青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改口道:
“暂时不要说话比较好。”
然后。
轻飘飘的报出自己的邮箱账号。
“——发短讯吧。”
节奏完全被对方攥在手里,牵着走了。
有栖想。
她目前居住的公寓,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帮忙找的。
对于她当初留了条讯息就消失三年,对方实在是存了满肚子的牢骚:不仅电话打不通,连询问近况的邮件也一封都不回,就算偶尔还能收到几封问好的信,他们也始终处于平均两个月就想去警局报一次案的焦虑不安中。
总不能说自己这三年其实一直呆在地狱吧?
——绝对会被直接送进医院的。
于是有栖只能乖乖道歉,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看着外甥女一看就几乎没晒过太阳、白到不健康的肤色,对方立刻心软了,摸摸她的头,犹豫着说:“还是跟你爸爸那边的亲戚,断开联系吧?”
有栖沉默地摇摇头,对方也就不再劝说了。
时间回到现在。
把公寓地址发给安室透后,有栖便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手机自然也是亲戚帮忙挑选的,据说是今年刚出的最新款。不过有栖对这种工具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年前那种有实体按键的、功能不多的款式上,更不用说地狱里完全没有科技可言。
所以面对这种新兴产品,有栖总觉得使用起来有点束手束脚,干脆除了电话和邮件,基本不用别的功能。
而且,总觉得这种东西习惯之后,想戒掉会很麻烦。
“真巧啊。”
安室透突然出声。
他大概已经看完了地址,极突兀的说出这样的话。
……在生气么?
为什么?
有栖茫然地侧过脸,想看看对方的表情。可是青年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道路前方,脸上带着不知是何意味的笑。
“我和有栖川小姐,原来是邻居。”
咦?
结果直到车子一路风驰电掣行驶到公寓楼下,有栖也不明白安室透在生什么气。
——是因为自己住在隔壁,觉得会妨碍他的伪装吗?
——还是说,是因为‘那边’的事情呢?
她不太确定的猜测。
不过安室透也没有留太多的时间给有栖思考,在把她安全送到公寓里之后,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他把你的手帕带走了。”
房间里,塔兰特从地面跳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趴好,甩了甩尾巴。
黑猫口吐人言:
“然后把自己的手帕留给了你。”
似乎是这样的。
青年带走了她给柯南的粉色手帕,然后把自己的手帕借给她捂住伤口。
但是,总不能把沾了血的手帕直接还给他吧。
有栖想道。
不过,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是因为对方现在伪装成阳光下的侦探吗?
总觉得今天从遇见开始,波本先生就似乎有些、嗯,对她有些超乎想象的友好。
跟自己的契约恶魔分享了这点困惑,协力者坐在沙发上,对着血迹斑斑的素色手帕,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了。”
塔兰特的语气很严肃。
她仿佛无比确定一般,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不算大的公寓里,因为这个突兀而又毫无根据的结论,微妙的安静了几秒。
“……不可能。”
有栖忍着痛,说道
“你们不是说了,会清除被附体的人在攻略期间所有的记忆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透子为什么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