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语：“……”

林庭语：“我记得这里是3楼？”

窗外的人满脸无辜：“如果有着自由的信念，高塔都不会成为阻碍，何况区区三楼呢。但凡您说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插上翅膀去取的哦？”

说得轻松，区区三楼。

林庭语记得早前出去散步的时候，因为苏格兰要去车上卸轮椅，他们绕到了温泉旅馆的后背——窗户的一面。这边对着停车区，是一整面墙壁，没有外置的阳台和栏杆。换句话说，这扇窗外根本没有地方给萨马罗利踩着，还让他能轻松悠闲地露出上半身打招呼。

这人难道是壁虎吗。

按捺下想要研究萨马罗利真实物种的好奇心，林庭语平平地说：“苏格兰出去了，他交代我不能给其他人开门，窗也不行。”

“真是糟糕的借口，您难道是那种乖乖的小兔子吗？”萨马罗利双臂交叠倚在窗台前，笑容满满的脸搁在手臂上，“我就是知道他不在才来的啊，您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兜兜风吗？在我们那么久没见以后，还以为您至少也会稍微想念一下我呢。”

他漂亮得像高纯度宝石一样的紫色眼睛落在背光的阴影里，却仍然明晰透彻。

“毕竟在那件事上，我们可是共犯嘛。”

与此同时，远在欧洲。

入秋后，即使在一天最热的午间，这片隐藏在群山之间的荒原上，阳光也不算特别炽烈，是需要穿着风衣之类的外套的温度。

不过安室透长途跋涉到这里，已经在微微出汗了。这里林木繁密，装甲车都开不进来，最后几公里他基本是徒步，而且还背着一个沉重的行李包。

“……真是折腾。”

即使是心思缜密的情报人员，此时四下无人，他也终于忍不住要把心里的想法吐露出来了。

安室透很清楚，自从他来到法国后，名义上是被朗姆亲自纳入麾下管教了，实际上每天都在被安排这种远离晋升天梯，充其量算是外围人员跑腿的活。

多疑的朗姆没有那么容易接纳曾经试图外逃的他。但也确实如同杜凌酒预料的，朗姆因为安室透当面大大得罪了琴酒一系，而对他另眼相看，产生培养的心思了。

具体的表现就是——

从替组织跑腿变成替朗姆个人跑腿。

安室透不是不清楚这种事的利弊。在阶层壁垒高筑，讲究人情关系的日本社会里，替朗姆个人办事更容易成为朗姆的亲信，从而接触到普通成员无法获取的重要情报。

代价就是，朗姆这人的破事实在是太多了。小到替合作对象抢巨星巡回演出门票，大到——也没大到哪里去，替朗姆善后几个闻着味过来的身份不明的外国人。每天被淹没在各种鸡毛蒜皮里，实在是很难筛出来重要的情报。

而且这老头总是什么都不满意。无论任务完成得怎么样，朗姆都能从里面挑出些刺，一二三点说完了，还要皮笑肉不笑地拍着安室透的肩膀：“安室君的成长真是神速啊！想必很快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安室透：“……”

安室透露出谦虚的假笑：“哪里哪里，有您的教诲，我才发现还有这么多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您继续不吝赐教。”

朗姆也呵呵笑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派和谐。

个鬼。

安室透望着面前这栋布满青苔和爬藤，破旧到能去拍鬼屋综艺的三层小楼。

朗姆的指示是把这栋楼完全销毁。但在安室透看来，只要放着它不管，再过个三五年，它也就自然地从地图上消失了，GPS卫星都拍不到踪迹——周围的树枝都已经长进窗户里面去了。

他不会在去房子里面布置炸药的时候，反而触发了这栋危房的自卫机制，被塌下来的屋顶压在里面吧。这是什么新型谋杀计策吗。

虽然心里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念头，但安室透摸了摸口袋里一块沉甸甸的东西，还是认命地戴上防尘面罩和手套，小心拉开业已腐朽不堪的木门，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这栋楼。

……希望至少，萨马罗利那边还能顺利一点。

苏格兰捏了一下烟盒，看了看里面的最后两支烟。他这段时间没怎么抽烟，已经很久不记得去便利店补货了，现在骤然面临了即将烧光存货的窘境。

明天去公园的路上，顺便看看这里有没有卖烟的店面吧。

苏格兰把烟盒和打火机都塞回口袋，整理了一下心情，看了看表，离林庭语平时睡下的时间还有很久。

于是他掏出手机，拨打了萨马罗利的电话。

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突发奇想从国外跑了回来，还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和林庭语面前，并且说出了一堆令人浮想联翩无法直视的话语。

特别是在组织里，“苏格兰”明面上应当是十分厌恶“萨马罗利”的，即使是朗姆也不可能会冒这个险把萨马罗利派到苏格兰面前晃——那基本等于谋杀萨马罗利了。

日本分部的成员都听说过，苏格兰当初从训练营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曾经扮演了他两个月，替他制造了完美不在场证明的那个替身，客客气气地请对方喝了一杯陈酿苏格兰威士忌。之后那个替身就人间蒸发了，谁都没有再见过他。

虽然那个倒霉的替身只是个普通的外围成员，被消耗了也没什么影响，但这件事还是惊动了琴酒。毕竟过河拆桥成这样，即使在组织里也是很少见的。

结果被伏特加问到的时候，苏格兰只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我不太喜欢赝品。”

伏特加：“……”

那个赝品好歹给你挡掉了一条警视厅通缉令吧。

之后整个日本分部里，就再没人想喝苏格兰请的酒了。而擅长易容变装的情报组成员们，也不怎么敢在苏格兰面前晃荡，生怕哪天这人就想起被赝品恶心的经历，情不自禁地厌屋及乌一下。

而情报组有史以来，名声最响亮的赝品本人——

“嗨嗨——小诸伏！是看到这样明媚的月色，终于想起我了吗？”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萨马罗利快活的声音，和……

呼呼的风声？

苏格兰问道：“你又在飙车？”

萨马罗利有几秒钟没说话，但是巨大的，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已经替他回答了苏格兰的疑问。在响成一片的尖锐鸣笛声后，萨马罗利的声音再度出现：“是的哦，今晚视野这么好，路上也没有下雨和积雪，风还很清新——不开上三百码怎么对得起这么美妙的世界呢！”

“……”

就连飙车这个爱好也——

苏格兰很清楚，萨马罗利一旦兴致来了，没有两三个小时是不可能停下的。但对方既然把速度拉到了这种自杀的临界点上，他现在继续跟萨马罗利通电话，就有可能把自杀变成他杀了。

只能另外找时间再聊了。

这样想着，苏格兰转身开始往酒店里走。刚才照片看到一半，现在时间还早，回去向林庭语要求继续的话，对方也会容许的。林庭语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而且他在林庭语那里总能拿到更多的优待——

这种优待几乎要让人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不可取代，因此沉溺下去了。

除了任务之类的紧急情况，苏格兰一般是等待通话对方自己挂断，因此当他上到三楼的走廊里时，萨马罗利的声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从他口袋里的手机冒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啊小诸伏，你给我打电话来没什么要说的吗？我可是等了好久！”

“没有。先这样吧。”

“诶诶诶真的吗？太冷淡了！我——好——伤——心——”

“是真的，我要挂电话了。”

苏格兰来到房门前，检查了一下他出门前夹在门缝里的一根地毯绒毛的位置，还好好地被卡在合页下大约3公分的地方，证明这扇门没有被开启过。

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看来萨马罗利没有趁他离开，跑到这里来打扰林庭语——不过从对方现在玩得正起劲的情况看，应该是一早就开车出去了吧。这里离最近的可以拉满速度的大道，至少有10分钟的车程，而苏格兰从出去酒店门外到现在回来，用时也不到一刻钟。

苏格兰拿出手机，准备挂断电话。他不想回去还要跟林庭语解释为什么自己在跟萨马罗利通话，总感觉林庭语又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这次也不完全是林庭语想多，实在是萨马罗利的明示暗示太卖力了。

当他的手指即将落到那个红色的虚拟按键上时——

“好吧好吧。”萨马罗利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惋惜，但内容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既然你没什么跟我说的，那你想跟林先生聊聊吗？”

苏格兰推门的手凝滞住了。

但为时已晚，他的动作太快，在萨马罗利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已经结束了通话。下一刻与打开的房门同时出现的，是扑面而来的凉凉夜风，和眼前那扇大开的窗户——

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

“……”

苏格兰立刻重新拨打了萨马罗利的电话，但和上次的秒接不一样，这次的电话直到超时自动结束都没有接通。他不死心地再打了两次，还是一样的结局。

萨马罗利在飙车。

萨马罗利问他要不要跟林庭语说话。

林庭语在萨马罗利的车上。

——萨马罗利带着林庭语以三百码时速在山道上飙车。

苏格兰感到一阵眩晕。

他用最后的冷静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把手机留在茶几上，开始思考整件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无论怎么想，事情都是在萨马罗利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脱缰。现在只有祈祷对方的车技高超得一如既往，能够在high完两小时以后把林庭语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格兰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一把抄起了面前的手机。在即将接通的前一刻，他看清了来电号码，脱口而出的“你在哪里快把林先生送回来”也被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组长？”

琴酒微带怒意的声音从这个今晚已经承受太多的小小机器里传来：“杜凌酒在哪？让他马上回我电话。”

苏格兰：“……”

苏格兰用尽毕生演技，冷静地回答道：“林先生在进行温泉理疗。刚进去，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吧。”

电话里传来长长的喷气声，琴酒似乎正在抽烟，片刻之后，苏格兰听到他吩咐伏特加：“去下一个任务地点。”

伏特加的应声和保时捷低沉的引擎声同时响起，然后是琴酒不耐烦的声音：“什么温泉理疗，根本没用的噱头。我最多再等15分钟，要是还没结束，你就带着手机进去，等收工了把那个理疗师处理掉。”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留下短促的忙音。

苏格兰握着手机：“……”

萨！马！罗！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关心！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不能久坐，不知道趴着码字会不会好点（深思

总之请大家都多多注意身体呀

p.s.封面基友，红白复刊（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