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啊——”
章舒大喝一声，握紧手中的武器向前冲去。
他的眼中太过坚定，闪烁着森雅看不懂的东西。
森雅只能架起防护罩进行抵挡，然后又用手中的枪反击。
“砰砰砰——”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
森雅第一次打这么持久的比赛，体力实在有些吃不消。
而另一边的章舒其实也没好到哪里，他本来年纪大了之后身体就不如从前，早已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无论打几场比赛都不知疲倦。
但唯一不变的是章舒看向森雅的眼神。
那目光让森雅心中打鼓。
按赛前的分析来看，森雅对上章舒，胜率在百分之六十五以上。
但当她真正面对这位选手时却完全没有了这种自信。
经历了一番你来我往之后，双方对彼此的实力也有了个大致估量。
他们的实力相差不大，但森雅却比章舒更有灵性。
就和他们赛前所预测的那样，森雅大概率能拿下这场比赛。
“呼……呼……解锁。”
章舒拖着挂了彩的身体，嘴里喘着粗气。
他的精神力所剩无几，但还是又从星月石腰带中拿出了一张新卡。
“章舒选手似乎还不想放弃啊！他又拿出了一张B级卡准备反击！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打破这个僵局呢？”
“章舒选手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从我做解说开始他就一直在参赛，没想到现在还依旧能在星区复赛上看到他！其实私心上来说，我真的很佩服这位选手，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解说也算是一路以来看着章舒走过这么多年了，虽然他可能并不起眼，实力也并不出众，但他那十几年来风雨无阻的比赛精神却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们看过他的许多场比赛，每一场他都会站到最后一刻。
他很爱这个赛场。
这样的人是永远都值得尊敬的。
赛场上的章舒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中拿着一把光剑拼命抵挡森雅A级卡牌的攻击。
在观众们看来，这是在以卵击石。
但他偏偏就不在意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近乎偏执地站在那里，不愿倒下。
“呀啊——”
手中的光剑剑身已经有了磨损，章舒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去。
“砰——”
一阵激烈的撞击声响彻赛场。
森雅被这一股巨力撞得练练后退，握着武器的手止不住颤抖。
好可怕。
森雅心中打鼓，惊讶于章舒的力量，更惊讶于他在激光炮的重重包围下不要命地冲过来攻击她。
他做到了，但也倒下了。
森雅虽然受了伤，但却还能勉强地站起来。
“十、九、八、七、六……”
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这场比赛的结果，只等着裁判倒数后进行最终的结果宣判。
可就在这最后的几秒钟里，躺在地上的章舒动了动。
他慢慢抬起了头，那张占满了黑色与红色的脸出现在直播的屏幕中央。
他努力眯起眼睛，试着看清眼前的事物。
不行，他还不能输……
可能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
其实这很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届卡牌大赛了。
他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前，这些年一头钻进比赛之后，也很少有朋友，身边更是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有人好奇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他只是苦笑摇摇头，心里却知道——他不甘心。
他想要做出成绩，他不甘心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卡牌师。
明明，明明他那么喜欢卡牌，明明他已经倾注了所有……
可是，现实终究是现实，他所追求的重点不过是有些人的起点。
他早该知道的。
这些年身体上积累了大大小小的伤，医生劝他暂停比赛，好好修养身体。
他原来不信命，现在却不得不信。
他撑不住了。
章舒闭上眼睛，将口中的血咽了回去。
那么，就把这当成最后一场比赛吧。
在这之后，他也该认命了。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章舒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场卡牌比赛，忙忙碌碌了半辈子，临到收尾，至少要给自己一个漂亮的结局。
是的，章舒站了起来，在最后一秒。
全场观众都忍不住为他惊呼，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
“加油！”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场上逐渐爆发出比方才更热烈的喝彩声。
比赛气氛再次被点燃，他们有幸看到了一场万分精彩的对决！
章舒擦了擦嘴角的血，全然不顾身上溃烂的伤口，再次拿出卡牌。
而另一边的森雅刚刚从这几秒的转变中反应过来，面对章舒毫无章法又“疯狂”的攻击一时之间竟然落入下风。
“砰砰砰——”
武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森雅到底是个刚刚上高中的小姑娘，对上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有些招架不住。
慌忙反击时，一不小心就一剑扎进了章舒的肩膀，鲜红色的血顺着剑身往外冒，惊得森雅连连退后几步。
“你，你没事吧。”
森雅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章舒只是停顿了一瞬，用一只手捂了一下伤口，刺眼的红色让他分外清醒。
有些人不忍继续往下看，微微别开了脸，而有些人却被这场战斗感染，浑身热血沸腾地为选手呐喊助威。
苏黎浅和叶子岚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场下的情况。
章舒的精神力已经枯竭，身体也已经到达极限，他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攻击了，只要森雅能找准时机就能一击制胜。
但苏黎浅知道，森雅要输了。
她已经没有了继续进攻的斗志。
但或许输了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她需要一次成长，需要认识到比赛的意义。
“输了。”
叶子岚轻轻蹙起眉头，开始认真思考森雅后续晋级的可能性。
“有点悬。”
“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叶子岚很快明白了苏黎浅话里的意思，“但是，森雅后面的对手……”
森雅后面的对手是一个三胜一负的选手，实力中上，经验丰富，森雅不是他的对手。
希望渺茫……
两人再次把目光投向赛场中央。
裁判已经宣布了胜负，森雅呆愣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章舒身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身上的一道道伤口令人触目惊心，脸上黑一片红一片，就像是刚刚从激烈的战场上幸存的士兵。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于一场比赛的胜负呢……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吗？
为什么呢？
森雅是个从小就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父母总想要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她天赋不错，家境不错，一路顺顺利利地从星区第一小学走到初中，又顺利考入了蓝溪高中的青羽班，认识了很多好朋友。
她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她付出代价才能得到的。
不需要奋力争取便唾手可得，这是章舒的梦想，却也是森雅的日常。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而当着两种有着截然不同人生的人在赛场上相遇，森雅在章舒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求胜欲。
看着他满身鲜血地走向自己的时候，森雅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到底还是太年轻，还没真正见过这个社会。
所以，章舒身上的东西震慑到了她，也感染到了她。
她输了……
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谢谢。”
章舒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森雅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为什么要谢我？”
章舒看着森雅疑惑不解的目光，释然一笑道:“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这种感觉……”
章舒忽然抬起头，似乎是在回忆某些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
“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森雅看着章舒说不出话，对面的人却了然地笑了笑。
“你还小，天赋又这么好，千万别浪费了啊，加油，你会比我走得更远的……”
章舒说话的时候眼眸中总闪动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或是羡慕，或是释然，又或是遗憾。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章舒长呼一口气，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走下比赛场，只留给森雅第一个略显落寞狼狈的背影。
彼时的森雅虽然还不能完全参悟章舒话里的意思，但心里却像压下了一块巨石，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直到森雅结束比赛去和苏黎浅、叶子岚两人汇合之后，整个人都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从刚刚比完赛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
苏黎浅率先察觉到异常，开口关心到。
“没什么。”
森雅像平常一样朝苏黎浅笑了笑。
“输一局也没关系，下一场比赛好好准备，还是有晋级的可能性的。”
叶子岚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将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给搬了出来。
“嗯，我知道了。”
森雅点点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在与两人分开之后，回到家中的卧室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