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宝贝着的女儿向着外人,赵鸿远心里泛酸,对赵若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吴姨娘拉拉他,县令大人一甩袖子,“哼”的一声扭过头去。
江莱忍笑告辞,赵鸿远终究是没有对未来女婿摆脸色。
“我送你。”赵若莺道。
“送什么送,他找不着门吗?”赵鸿远眼睛一瞪,“还没跟你算账呢,过来书房。”
见她爹脸色不好,赵若莺撇撇嘴。
“好了,快去吧,别让大人等急了。”江莱道。
赵若莺这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书房。
江莱带着晕乎乎的江大哥往外走,刚到大门口赵麒麟追了出来。他刚刚听说江莱要娶他姐,小孩可生气了。姐姐嫁人就没人陪他玩了。
赵麒麟两手叉着小腰,仰着脸问:“你要娶我姐姐咋不问问我呢?”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追过来的吴姨娘拍了他一下,“问你有用?怪能操心的。”
“咋没用?”赵麒麟白了他娘一眼,“我姐最疼我,她嫁人了,我咋办?”
吴姨娘掩面笑,姐弟俩感情好,但也不能因为这个让姐姐不嫁人啊。
江莱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姐嫁人了也还是最疼你,这一点不会变。”
“这还差不多。”江莱这么说赵麒麟心里舒服了点,然后小孩又十分严肃道:“你要对我姐姐好。”
江莱逗他:“怎样才算好?”
赵麒麟想了想道:“她要什么给她买什么,不准欺负她,不准骂她……你要是敢欺负我姐,我可会揍你哦。”
看把他能耐的,吴姨娘在一旁凉凉道:“人家是秀才,打有功名之人你是要挨板子的。”
小孩儿下意识捂屁股,而后又有些得意,“我爹是县令,谁敢打我。”
吴姨娘:“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犯了错你爹护不住你,所以你得自己考举人才行。”
“行吧,我就考、考举人。”赵麒麟皱着眉,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娘的无理要求。
江莱:“……”这小子念书是为了某一天揍姐夫不用挨板子?出息。
回去的路上,江大哥闷不做声,实在是太过震惊。弟弟让县令家的千金给定下了。唉吆,他弟弟可真有本事。
江莱想先跟他说说:“大哥,我应该要与赵小姐定亲。”
江大哥:“嗯。”
“大哥觉得怎样?”
江大哥:“好。”
江莱:“…… ”这就完了?聊不下去了。
江莱盘腿坐在车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田野间的新绿。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牛车快到六里庄时他突然想起来:先生让他去门口见人,结果他一整天都没回去。算了,都到家了再返回去太折腾,明日跟先生道歉吧。
回到家,江莱把事情一说,全家人愣了半天才知后觉开始激动。赵若莺他们都见过,知书达理、人也好看,最重要的人家爹是县令。初次来就很有礼貌,没有瞧不上他们一家子泥腿子,对这样的姑娘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江母觉得乡下丫头配不上自己儿子,但具体娶什么样的姑娘她也说不清。村里瞎传那会儿她倒是妄想过,可真实现了就跟做梦似的,对她来说县令就是天大的官。
江梅一拍手,“我就说她为啥总去找我玩,原来是为了二叔。”江梅上午在县城读书,赵若莺偶尔去找她玩,这让江梅很有面子,连带着过去看不起她乡下丫头的富家小姐也对她有了好脸色。
“你二叔这叫有本事,要不人家县令的千金哪能围着他转。”江母道。儿子永远是自己的好,不管儿媳妇身份多高,都比不上自己儿子好。
“娘哎。”江莱无奈,“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婆媳矛盾大多是这么出来的。
“不说不说,我又不傻,就在家里念叨念叨,谁叫我儿子给娘长脸呢。”江母乐呵呵道,“把老房子收拾收拾,我和你爹回去住,这里给你当新房。”
“不用,我与县令大人商量好了,先把亲事定了,成亲等乡试过后再说。”江莱先跟家里说清楚,免得爹娘张罗给他成亲。
江父大为赞同,“小莱考试重要,成亲往后再说。”不管娶谁,都没有儿子科举重要。要不是小莱有本事,人家县令能把女儿嫁他?老人活到这把年纪,有些事看得很清楚。
“那县令能同意?他女儿可比小莱大。”要说这门亲事唯一让江母不满意的地方便是赵若莺比江莱大一岁。
娶妻娶小,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娶年纪轻的,他家儿子娶大一岁的姑娘,让她心里不大舒服,但以她县令女儿的身份一比倒也算不得什么。
可江母还有件为难的事,“咱们乡下人定亲,几两银子、几斤猪肉,再拎两只鸡就行,县令女儿提亲该怎么办?”
江家人都沉默了,江莱也不懂,想着去问问齐母。齐母是大户人家出身,懂得多些。
次日去县学,原本他想低调一些,可一早赵若莺就在县学门外等着他。两人面对面说话,被很多人看见了。
赵若莺一夜不见江莱就想得慌,大清早就来县学等着。要不是周叔拦着,他能去六里庄接人。
她这般行为可把赵鸿远气得够呛,元宝嘴里吃着东西说道:“姐姐又不是不回来,爹你这么气做什么。”
吴姨娘给儿子夹菜,让他少说话,免得他爹更气。小孩子家家的哪懂这个。人家江莱也没说马上成亲,奈何莺儿那丫头心心念念的都是江莱,心都要跟着飞走了。
赵鸿远跟原配少年相识,两人感情深厚,原配病逝赵鸿远一直没有娶继室,为的就是赵若莺这个女儿。
京城那个以守孝为由迟迟不肯娶莺儿过门,也没见他这个当爹的着急,如今女儿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宠着疼着的宝贝女儿突然向着外人,当爹的心里好受才怪。
莺儿的举动在高门大户眼中是不成体统的,好在江莱似乎并不介意,也还好这里不是京城,吴姨娘心想。
赵若莺与江莱这般亲密。不会不引人怀疑。在闻许的追问下,江莱不得不说了他与赵若莺即将定亲的事。但赵若莺之前有婚约他们也有耳闻,所以又不得不把赵小姐自己回京退亲的事也说了。
俩人惊得半晌没说话。齐墨瑜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为你奔走千里,行啊!”
“还行。”江莱笑道。
闻许:“你不懂,我娘说女人都喜欢俊俏的,赵小姐估计就是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没错。”齐墨瑜很是赞同,“要是知道他平时的样子,估计得重新考虑。”
江莱:“……”他可真交了俩好朋友啊。
放学后江莱跟着齐墨瑜去了一趟齐家,问过齐母后他心里有了数。从这一日开始江父江母便着手准备去县令家提亲的事。
因为赵若莺时不时就要跑出去找江莱,赵鸿远就把她拘在家里,不准她去打扰江莱读书,县令大人放话,“你要是敢耽搁他乡试,看我怎么收拾你。”相比女儿的那点儿女情长,他更看重江莱的成绩和前途,那才是关乎女儿一辈子幸福的大事。
赵若莺也清楚自己这般大概会影响他,只好忍着心里的思念,在家里数着日子过,平时不让见,提亲那日总该能见到了吧。
三月十五又到休息日,江莱带着爹娘去县令府上提亲,江父江母去县城的次数有限,两人拘谨的很。赵家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赵若莺给二老端茶倒水心甘情愿。吴姨娘忙前忙后,与江母聊得很好,两家人和和乐乐把亲事定了。
在赵家用了午饭,江大哥赶着马车送爹娘回村,为了这次亲事,江家特意添了一辆马车。江莱则留下陪赵若莺多待了一会儿。
两人在花园溜达,春香和几个丫鬟在远处跟着,元宝在他俩前后跑来跑去。赵若莺今日很开心,她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高兴。
江莱侧头,阳光下他能看见赵若莺脸上纤细的绒毛和红晕。“这么高兴?”
“嗯,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情好。”赵若莺毫不掩饰。
江莱摸摸她的头,心里也是欢喜的。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各自的父母。江莱这才知道赵若莺的亲娘与赵鸿远有青梅竹马的情义。只可惜命薄,在赵若莺八岁时生病去世了。
“大人情深意重,至今都未曾续弦。”江莱道。
赵若莺:“我跟我爹说等我出嫁后他把吴姨娘扶正。我跟姨娘说等我嫁人了,就说服父亲将她扶正,这样弟弟就是嫡出。”
吴姨娘知道莺儿在赵鸿远心中的位置,难怪对莺儿如此费心。赵若莺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里很清楚怎样对自己有利。是个聪明的姑娘。
赵若莺问他:“我爹哪都好,就是会凶我,你爹凶不?”
“凶,不听话还得打两下。”江莱一本正经地回答。
赵若莺不在乎:“日后若是你爹娘打我,我便打你。”她很清楚什么是自己能攥在手里的。
江莱笑,“放心,我爹娘都很和善从来不打人,再说还有我呢,谁敢打你我拦着。”
“哼,这样才对,反正你记住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两人把园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屋内的赵鸿远把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肚子都喝胀了。他又跑了一趟茅厕,终于不耐烦了,便吩咐人把江莱叫过来。
赵若莺不高兴,“爹真是的,我们都定亲了啊,干嘛还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或许找我有事。”江莱安抚好未婚妻就去了赵鸿远的书房。
赵鸿远并非有意惹女儿不快,而是有件事他必须要告诉江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