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塌了这不是你们旅馆的责任,难道还是老子的责任?”
傅时禹带白玉泽从诊所回来之后,刚一踏进门,就看到一个满背纹身的胖子扶着腰站在前台。他也不在意自己衣不蔽体、只穿着一条内裤,对在前台值班的米兰咄咄逼人,唾沫星子肆意喷溅在那张艳丽的脸上。
“怎么了?”傅时禹见状走过去,站到胖子旁边。
胖子闻声转过头瞟了他一眼,肥厚的嘴唇上下翕动:“你是这儿的老板?”
“对。”傅时禹盯着他,不觉得一个生客能第一眼认出他是老板。
“小哥你们这儿的床板质量不咋滴啊,晃晃两下就塌了,把老子这腰震得哟——”胖子扶着腰叫嚷起来,声音一大立马就吸引到周边路过的人。
傅时禹看向米兰,对方轻轻点了点头,承认存在这一事实。
“他这‘晃晃两下’是怎么把铁艺的床架给晃断的?”傅时禹没搭理胖子假意的痛喊,单单问向一桌之隔的米兰。
胖子听到他的问题,立马笑得下流:“怎么,要我重现一次吗?”
“不用。”傅时禹扫了他一眼,“房号是多少?我先上去看看。”
“嘿!自己床的质量怎么样没点逼数啊?看什么看!就是你们店的问题!你这上去一看肯定就颠倒黑白!你们街区这帮人可有能耐了,之前Omega自己发情期不好好处理,非要搞个抗议游行,全把锅推给Alpha!真不愧是Omega,上下两张嘴都用得挺好的嘛!”
他的叫喊声吸引来一些围观者,逐渐让1102变得“热闹”。
“嘭。”
傅时禹抬脚直接把旁边的椅子踹到墙角,发出的一声巨响立刻压过现场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张铁青的脸,一时间不敢再发声。
“可以让我上去看一眼吗?”本应该是一句正常询问,但从傅时禹口中冒出来就像是恶狠狠的命令。
胖子被他唬住,呆了一下后支支吾吾开口:“啊,也……”
“还看什么呢?腰上的淤青这么明显,一看就是在这儿摔的。”
这时,十几个人从门口走进来,打头的人穿着一身潮牌运动服,他一开口就一锤定音,抢先替胖子回答了。
傅时禹注意到,其中一人还没有脱下那个标志性的深蓝色工作服。
他也大致能猜到这帮人是来干什么的了——之前听说街区里那家知名的中外合资清洁公司“花丸”和“美杜莎”的事情有关,之前闹成那样,把花丸的地下生意搅黄不少。
虽然傅时禹在游行里没有直接出面,但在商会里一深挖也可以发现他的痕迹,花丸里某一帮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迟早会来找他算账。
“傅老板,1102什么底子我们也有目共睹,这质量不好我们也能理解,大伙儿说对不对?”
“没错!”
“这儿不街区里出了名的脏乱差、廉价小旅馆嘛,我马子都嫌弃来!”
这帮人像是预谋好了一样,在合适的时间冒出了头,拦着傅时禹在那儿强词夺理,这意图也是明显得不用明说就能看出。
看着这场拙劣表演,傅时禹觉得心烦不已。要是放平时,他肯定抡起椅子就往领头那人头上砸去。
但是现在,他强力说服自己要做个守法公民、要心平气和。
“喂,几号房的?带我上去。”傅时禹看着胖子,直接无视了边上那帮嘈杂乱叫的鸟儿。
“诶傅老板,这就不对了。”穿运动服的寸头注意到他的话,挤到他们身边,“要不是今儿哥几个刚好路过,这大兄弟蒙了冤可就不好了,说出去丢的可是街区的脸啊。”
傅时禹瞥了他一眼:“你谁啊?没在街区里见过你。是街区里的人吗?”
寸头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硬是忍气吞声,从牙缝中挤出一丝笑:“傅老板这等级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呢?我不过只是街区里一个普通常见的热心市民而已。”
“热心我倒是没看出来。”傅时禹冷哼一声,“爱泼脏水这点倒是很街区人。”
寸头讪笑一声,眼里发起狠劲:“傅老板啊,街区最近名声本身就不好,我本来好好替整个街区着想的,你这样说得我反倒一腔好心喂了狗啊。”
“狗倒是真的闻着味儿来了。”傅时禹余光瞥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许久没“光顾”的周狛云穿着标志性的黑西装出现在门口,身后也跟着几个同样黑西装的陌生面孔,看样子是洗牌后分配给他的部下。
“哟周组长,冒头冒得真及时啊。”穿运动服的寸头见他出现得过早,满腔讽刺。
“刚好在巡查的时候,接到了热心群众的求救电话。”周狛云面不改色走过去,仍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时,米兰偷偷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他口中的热心群众就是她啊。
“周组长,你这样显得有些‘隆重’了啊。”寸头见周狛云身边带了几个同样壮硕的Alpha巡查官,这么对比下来,他的队伍有些参差不齐,其中还有些是Beta,很容易就被Alpha的威压制裁。
周狛云听这话倒是笑了:“也就带了几个人来维持秩序,又是不来打架,介意那么多干什么?还是有些人不讲理,像原始人一样野蛮?”
听他这话,寸头这边有几个人急得要上去揍他,但立马被寸头拦下了。
“喂又不是说你们,急什么!”寸头还算是个聪明人,听懂周狛云的画外音,把后面几个人吼回去了。
“老大,那我这伤……”最初那个花背胖子偷偷瞟向寸头,一句话就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被他老大回瞪一眼后,胖子立马会错意地哀嚎起来,“哎哟!痛死老子了!啊快!我需要担架!”
胖子扶着腰,龇牙咧嘴地嚷嚷了好一会儿后,他又突然扭动庞大的身躯开始嚎叫,气喘吁吁地伸手晃了晃,试图找人扶住他。但是其他人似乎和他并没有默契,只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时而摆手,时而扶腰,一副忙得很的样子。
“噗。”
全场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尴尬的独角戏,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寂静的氛围里响起一声突兀的笑声,而这个笑声竟是来自于周狛云。
周狛云没忍住笑,一边笑着一边捂住嘴:“抱歉,职业习惯犯了。”
随后,周狛云轻咳两声,恢复一脸正色的神情。
“既然身体出问题,那就带去医院出验伤报告……”
寸头立马打断了他:“周组长,街区里谁不知道你们和医院就是一丘之狗啊。”
“老大,是一丘之貉。”
“闭嘴!”寸头回头怒斥了提醒他的小弟后,又转回头看回周狛云和傅时禹:“你们都看到了吧,他伤得可不只是腰,连脑袋都磕地上磕傻了。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替他讨个说法!”
周狛云倒是一脸为难:“管理局向来公事公办,要走鉴定程序才知道谁是过错方,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哪里有一面之词,还有证人在场!”寸头从身后拉出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你是不是他的同住人?跑到马路上找我们求救的是不是你?”
“啊对对对。”小个子男人唯唯诺诺地点头。
寸头进一步追问道:“是不是你说床榻了摔了腰,你们下来讨个说法,他们就恐吓你们?”
“没、没错!”小个子男人又重重点了点下巴。
“放屁!老娘根本就没见过你进来!”米兰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立马反驳道。
“我、我走后门进来的!”小个子男人解释道,“因为只定了单人房……”
傅时禹不想继续僵持坏了生意,于是便说道:“既然巡查组来了,我们也不要再演什么拙劣的戏了。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傅老板你这话说得我们好像在碰瓷儿一样啊。”寸头面上笑嘻嘻,可嘴上依然不饶人,“周组长,按照管理局的规定,商家损害消费者身心健康,甚至还威胁恐吓、贬低消费者,应该怎么罚啊?”
“如果情况属实,勒令停业整改并且公示三十天。”周狛云看着傅时禹和寸头,突然不合时宜一笑,“如果不属实,隐瞒事实者将面临巨额罚款和行政拘留七日。”
“喂,你干什么!”周狛云这边有个Alpha巡查官突然出声。
众人被声音吸引过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寸头边上的小个子男人溜到了门口,正巧被那个巡查官发现并抓住了。
“呃……”感受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小个子男人忽的两眼一黑,一下就晕了过去。
寸头这边有个离得他们近的人见状,突然惊呼:“他昏倒了!老大!是这个Alpha电击他!”
那个新来的巡查官没见过这个信手拈来的血口喷人场面,顿时一愣来不及辩驳,给了寸头发挥的空间。
“你们真的是欺人太甚!”寸头怒斥一句,挥起手号召起那一帮兄弟,“我们一帮人好心来主持公道,反而还被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忍不了了,都给老子干!”
他这一声令下,一群人像提前预谋好一样,迅速分配出角色,一部份人留下和巡查组的人对峙,一部分人“见好就收”,把目所能及的地方砸得稀烂。
店里反应迅速的Omega赶紧跑到房间里躲起来,而跑不过的Omega就被后面追上来的那帮混账直接扛起往空房里走,Omega的尖叫和那帮人的笑声一分不落地在大厅里回荡。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而围观的人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散开了。
眼看着他庇佑之所即将毁于一旦,傅时禹气红了眼,抬脚就是直踹边上那人的重点部分,疼得他捂着□□就蹲下。
可奈何寡不敌众,他这边打倒一个,身后就偷袭上一人,从后往前钳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啊!”这时,白玉泽的一声叫喊吸引走傅时禹的注意力。
“老大!这个Omega!”其中一个光头壮汉抓住还未来得及跑走的白玉泽,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拽了起来。
“嗯,带走。”寸头点点头,看起来也挺满意那份品相。
傅时禹瞬间被刺激到极点,跳起来一个空翻,双脚用力蹬向身后者的肩膀。对方被这么一重踢,立马就松开了手。
挣脱之后,傅时禹迅速向前冲去,抡起椅子就往分神的寸头头上砸,“谁敢!”
“啪!”
木头椅子在寸头的脑袋上裂开了花,木板折断的尖锐裂痕和暴露出的铁钉划过他的头,直接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寸头当下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声响,随后缓缓抬手往头顶上一摸,看到了满手的赤红。他愣住了,没想到轻信了那人的话,还以为傅时禹这段时间会收敛许多。
寸头越想越气,直接向傅时禹抡起拳头,但傅时禹一个闪身迅速躲过。
他试着再度挥拳,却因为不断失血而变得迟钝,屡屡失手。
“嘭!”
“哗!”
在激烈的打斗争抢之中,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上空,接着吊顶下的灯泡破碎一片,像坠落的烟火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到来不及逃跑的人身上。
周狛云举起配枪,环视在场每一个人:“都给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