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盛枝。
盛枝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说别演了,她爸妈不太了解实情,听见纪清梵的这套说辞后神情细看还有点欣慰,而她身边的江晚音则明显被冲击得不轻,虽然调整得很快,但那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之情还是没能收住。
再一对上纪清梵缱绻的目光,盛枝不由有些脸红——纯气的。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纪清梵脸皮这么厚呢?
不过面对这一幕,盛母盛父显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明显曲解了什么,拉过还恍恍惚惚的江晚音对盛枝挤眉弄眼地对表示她们可以出去回避一下,“枝枝你先和小纪聊着,我们去外面,不会干扰你们的。”
盛枝张了张唇,刚想开口,但旋即又想到纪清梵现在满嘴跑火车的样子,觉得病房内还是留她们两个人比较好,于是点点头,乖巧捏了段说辞:“正好我也很好奇我遗忘的这段记忆,没准聊一聊还能想起来一些。”
随着病房门的关上,房间重新恢复成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样子。
盛枝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发现纪清梵还在看着她,便没什么反应地看了回去,甚至不自觉昂起点下巴。
——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本身就是从小霸道到大的主,哪怕再随意不过的眼神都带着点嚣张气势。
纪清梵看着看着,莫名弯了下眸,一双眼不笑时自带清冷,但一旦笑起来便漾满了醉人风情:“枝枝你知道么,你每次这样看着我,我都会觉得你很可爱。”像只小孔雀,又像是纯白的天鹅,高高在上不可玷污的那种,也是无数个夜晚出现在她梦境中的样子。
她说的语气很真诚,哪怕没得到回应也那样笑着,眸光似水。
在决定装失忆的那一刻盛枝的脑海里其实就预想过了很多会出现的可能,只是唯独没想到会出现如今这个局面。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
她为了自身利益想解除婚约,那纪清梵也会为了自身利益想延长婚约。
只不过一想到纪清梵说的话,盛枝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冷呵。
她看向面前还笑着夸她可爱的纪清梵,心底突然冒出些想法。
其实当下她最应该做的是直接拒绝纪清梵的提议,什么荒谬的用一个月来试,只要她现在拒绝,婚约多半可以立刻作废,哪还用得等上一个月。
可是问题出就出在这里——她明知道这只是纪清梵的手段,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起了好奇心。
她是真的很好奇。
好奇纪清梵会在这一个月里做出什么举动。
纪清梵就这么肯定她不会在一个月过后依然坚持解除婚约吗?还是说过一个月后又有别的拖延时间的新方法?而且就算她真失忆了,那存在于潜意识里的也是对于纪清梵的抵触,纪清梵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是。
总不可能是觉得她忘记了她就会好脾气好对付吧,那样的话可真是太搞笑了。
好奇心一旦起来了压都压不住,盛枝想了想,觉得横竖不过一个月,玩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而且……既然纪清梵非说她和她非常恩爱,还装的那么宠溺,那么她又作又任性也无所谓吧?纪清梵不是最讨厌她这种性格了么,到时候她各种颐气指使作天作地,她就不信她能一直忍受下去。
看着吧——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连一个月都用不了,她绝对会狠狠折磨纪清梵到后悔和她说出这个提议。
想到这里,盛枝眨眨眼,再开口时说话的语气变得认真许多:“我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办法也有点道理,主要是我看见你时的感觉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不过……你叫什么来着?”
她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这样思考了一会儿,旋即一拍手,十分笃定地开口道:“我想起来了!你姓李对不对?”
如果换一个神情,这就是故意的挑衅,偏偏她神态还挑不出一丝别的意思。
面对这样的状况,纪清梵的表情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
“说错了,我姓纪,叫纪清梵。”
纪清梵顷过些身子,拉过盛枝的手,伸出指尖在上面划出一个“纪”字的轮廓。
“不过记不住也没关系,你以前都是喊我姐姐的。”
指尖蹭过肌肤,有些细微的痒,盛枝收回手,没理她后面说的话,只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紧接着下一秒语气骤然下降:“纪清梵,虽然我答应了你的提议,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随意碰我?你是没有肢体接触就不舒服吗?”
谁知这样说完,纪清梵反倒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染上些落寞的伤感,就连声音都低下来了不少,直接应道:“是啊,没想到竟然被枝枝看出来了。”
“毕竟我们以前每天都那样亲密,现在枝枝对我又冷淡又凶,我真的好伤心,连称呼都变了,落差好大……”
美人伤心都如同一幅画般赏心悦目。
面对这个样子的纪清梵,盛枝还是有些不适应,而这种感觉过后又有些古怪的稀奇,尽管知道纪清梵是装的,但架不住就是新鲜,换个形容词,和碰到一种好玩的新玩具是差不多少的感觉。
又冷淡又凶?
这样就凶了?
盛枝眯了眯眼,突然勾勾手指示意纪清梵离近点。
她动作幅度并不大,也没出声,但纪清梵就秒懂一样离她更近了些。
见她真动动手就自己凑过来了,盛枝觉得更有意思了。
她看着纪清梵一点一点凑近,而后毫不留情地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脸。
当然没用力气,但是是那种会拍出一两声细微声音的动作,听着就很让人羞耻。
“你落差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先说了,你最多离我这么近,如果擅自主张我不会留情面的。”
纪清梵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做,整个人看起来都怔住了。
盛枝见到她这样,表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心里其实无比愉悦,尤其是一想到纪清梵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厌恶她,偏偏还不能发作,就感觉更开心,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甚至又拍了几下,“说话呀,你听见了没有?”
又被拍了几下脸,纪清梵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只不过她不仅没避开,反而继续维持着这个姿势,温声道:“听见了……那这种距离的贴贴呢?可以吗?”
盛枝没想到纪清梵竟然忍了下来,心底不由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纪清梵会直接冷脸呢,要知道那些宴会上因为不够尊重而得罪纪清梵的人可一直不少。
甚至当年她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讨厌的她吗?
那能让纪清梵忍下来的原因只能是这个和盛家的婚约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所以才这样不愿意和她离婚,盛枝在心里想着,又开始觉得放在纪清梵身上很正常。
毕竟她们闹得最崩、纪清梵最厌恶她的那段时间里,也没离开她们家,不仅没离开,还一直在她爸妈面前表现不是么?
不过这样才更好玩,毕竟她还有很多刁难她的法子没使出来。
如果一开始就忍不了了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贴贴是什么?”
纪清梵没发作,神情也没变,盛枝就干脆想收回手,然而她刚一往回收,就感觉到纪清梵明显更加用力地扣住了她,就像是不想让她把手拿开一样。
“贴贴呀……”女人侧过些头,脸颊抵上盛枝的掌心蹭了蹭,眼尾勾勾涟涟的,望向盛枝的眼神仿佛都蒙上层水色。
“就是这样。”
她轻轻慢慢地说着。
那温热的吐息也随着字句的吐出,尽数落在了盛枝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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