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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吗?”
距离一栋私宅仅有五六米的十字路口,安室透停下了车。只是他的双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车门也并未解锁。一里看了眼手机内中田连续发来的短信……出发五分钟前的地址……出发中途的催促……以及现在的惊呼——[快点!那个松田似乎要起身离开了……不,原来是倒水啊……]
大致上应该还有些时间——只是如果现在还在耽误的话。她摸了摸脖颈以及全身几处明显位置缠绕的纱布——那是安室透在启动车子前面无表情地替她仔细包扎的……奇怪的是……他并未试探或直接询问这件事。
是莱伊告知了他阻拦与拖延普拉米亚的任务吗?脑中临时闪过这个想法,却被一里很快排除。不……不可能,这次莱伊能通知安室先生来顶缺所谓的训练,勉强还能算是对琴酒随意支使却不袒露真相的不满,或许也是借着朗姆吩咐的每日训练与监督来压迫琴酒。但如果真的将普拉米亚与格兰芬迪的事直接告知并未收到通知的波本,无论是琴酒还是朗姆,恐怕都会对莱伊产生致命性的怀疑……莱伊他……一里脑中飞快地浮现自他出现起表现出的一幕幕……对于他的身份……她隐约有了一些推测,或许他和安室透都是卧底之流。即使他表现得再如何与琴酒相似,但正因为她几次直面了琴酒的恐怖——正因如此——她才能微妙地察觉二人的不同。
至于那个朗姆……一里回想起了那次测验中对方的自我介绍,对于琴酒所说的“如果不是那位先生的命令——”又有了新的猜测。
……如果没有“那位先生”的话,仅凭她被琴酒怀疑的这两件事,当时就会被杀掉的吧……
还有……是“那位先生”嘱咐那次测验现场的……电脑里的合成音主人——朗姆给她准备了那份特殊的试题。
[一里波知,那位先生对你期待已久。以这样的形式与巧合见面,还真是时间的美妙安排。不过——Time is money!使出你的全力吧——
——RUM]
……期待已久……
那个组织的什么人为什么会——
难道是——一里猛地按上了隐隐作疼的头部,似乎回想起了过去在奶奶家——也是长野县发生的一件事……她努力地尝试回忆清楚……只是——
“一里小姐……”
安室透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快要浮出表面的记忆,她愣愣地抬起头。瞳孔深处映出的是一片闪烁着的——无比复杂的紫灰色亮光。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表现出这种浓烈的情感。
“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他的手已经从方向盘上放下,似乎从汽车扶手箱中拿出了什么,“这是赔礼,关于那份文件的事……我很抱歉。”
说着,他把那小小的签名CD递给了一里——那是一里一直喜欢的一位声优的作品与手签……她想要很久了!
所以果然……他还是全面地调查了一遍她出生以来的详细情况吧……说不出内心的滋味,一里抿着唇双手接过了那份|特殊的礼物,一面下意识地小声道谢:“谢……谢。”
“所以……那份……文件,还在安、安室先生的身边吗?”一里看似不经意地问出了关键所在。
安室透停顿了片刻,沉默着摇了摇头,在一里暗淡的眼神下,他艰难地再次解释,“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它已经不存在了。是我的责任。”
……或许不是你的责任吧,瞥了眼男人疲惫的脸,一里还是隐下想要继续询问细节的想法。
“算了……我要下车了。安、安室先生……我没有责怪你。”
她的心中的确还有其它的要事去做……关于松田警官上门探望中田家谈及的爆炸案……一里心里有种危险的预兆与猜测,脑中也在方才车子行驶的过程中似有似无地闪过一些莫名的画面,想至此处,一里猛地攥紧了拳。再次对着安室透开口,“麻……麻烦解除……车锁。”
她现在似乎过于急切了一些,安室透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多种复杂的心绪下依言解除了车锁。但是——在这个孩子探身彻底走出车门的那瞬间,他抱着连自己都无法了解的心意喊住了她——
“……一里小姐!你……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安全吗?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嗓音中夹杂着担心与愧疚的情感,一里低着头苦笑,却在抬头的刹那转换了表情——
“啊……没、没事的。琴酒……那个男人——你不来的话,他也不会动手。”
“安、安室先生……或许我会一直比你更安全……所以——你更多地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她又露出了像往常一样腼腆与不好意思的笑,企图打消面前男人的深深担忧。
只是——这次——对方并未直接表示听从。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刻那紫灰色的瞳孔竟是染上了比往常更为明亮的色彩——像是一种保证也或者是誓言。
男人张了张口,一里的瞳孔紧缩,明显感到了无所适从的震惊。
“一里波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付出全部代价保护你的安全。在我丢掉这条性命之前,你不会再遇见今天的事!”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是我的原因,将你拉扯进这黑色的漩涡……随意地怀疑与监视……你明明可以直接向琴酒检举是我拿走了那份文件——为什么要全力担责——为了保护我吗?
已经得知文件在警视厅遗失的安室透不难猜出是组织的人动的手脚——既然如此——那么,已经遭到攻击的小林敏夫都如此……不难查出与其有所来往的一里波知一定会重新遭到怀疑与危险。
自己不也是才被朗姆试探了一番吗?回想着不久前组织几人的问话与调查,安室透深吸了口气……只是,他还是对风见所说的——警视厅被外人入侵才会遇见失窃这一事表示怀疑。
或许……不,不是或许……很可能是内部的人销毁或者带走了那份文件也不一定。
还有那个传闻中组织的新叛徒……究竟是谁?对几件事尚不得头绪的安室透强迫按下烦躁的心情,他总感觉有什么脱离了掌控……眼前的状况……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与紧迫。
那女孩似乎也被他的话惊吓住了,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地慌乱点头,继而直接跑开……也或许是的确有急事吧……安室透望着她遥遥的背影,眼中的怀疑终于完全褪去,他颇为疲惫地捂住了双眼——对自己过去的决定与计划产生了深深的悔恨。
……已经来不及了……一里波知。我对琴酒有所了解——这个男人——已经是直接亲手教你狙击的程度的话——你是彻底无法脱离组织了……他是绝对不会再放过你的!
……
十月二十七日星期五
上午十一点,门牌上写有“中田良泰”姓名的一栋住宅前。
一里深吸了口气,在手机的屏幕上敲下最后一段文字,继而颤抖着放下手指在紧紧闭阖的门前等待。
……这还是除了去香依家外,第一次来到其它同学的家。紧张是无法避免的,她再次深呼吸,努力站稳了身体。
现在的话,中田悠真已经收到了短信,他很快就会来开门的吧。
握紧了双拳,在柔和的风再次吹过通红的耳根,她终于听到了轻微的动静,继而是熟悉的絮叨啰嗦声。
“真是的,还是太晚了!他们已经结束刚才的话题了啊,不过松田警官似乎为我叔叔订了外卖,两人还在讨论什么名片与警察手册被没收的事。”
拄着拐杖慢吞吞走来的果然是那个中田,他吃力地推开门,立在一脸惊诧的一里身侧,苦恼地挠了挠头,“你也看到了。所以这次我的请假原因是真的——在为叔叔找寻丢失的相机与照片时,我被一个带着尖嘴面具的兜帽人推下了楼!说起来叔叔之前在路上被抢走背包受了重伤也说看见了一个尖嘴面具……不会是同一人吧!”
“重、重伤?”一里注意到了词眼的微妙不同,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中田摆了摆手,“已经是可以回家修养的程度啦,没问题。不过好像这件事和松田警官有些关系,先前我在门外偷听时他们一直在讨论什么‘爆|炸|案……是那个人提供的材料吗?’——”
“呵……原来就是你吗?”
突兀地,陌生的手拍上了中田僵住的后背,一里也露出极度尴尬与退缩的表情,正想扭头夺步而逃的时刻,被男人提高的嗓音立刻叫停。
“……一里波知!这个时间点,你不在学校,还缠着这么多纱布——是谁欺负你了吗!”
最后一句是压着怒气的肯定。一里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胡乱摇摆着手和脑袋表示否定。
“不……不是的,是我、我从楼上摔下去了——对了——矢代同学帮我请的假……她可以证明……明天、明天她也会来探望中田同学——是这样没错……我、我只是今天恰好有空,提前来看望中田——”
把希望寄托在可以拜托矢代说些谎话糊弄过去的一里却表现得比以往更加结巴与卡顿。松田皱着眉投来了全然不信的目光,不过——现在还有这小子!
再次拍了下这下意识一抖的偷听小子,松田加重了语气,“你在门外听到了多少?”
“只……只是知道了你被没收警察手册与名片这件事……所……所以才会找我叔叔去帮忙偷拍的吧——”
似乎也被传染了一里那种颤抖与结巴的口气,中田勉强说出了这句完整的话。
“这不是从头到尾偷听结束了吗?”松田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更压迫了一些。
“那……那个,松、松田警官……你的名片与警察手册为什么——”
一里咽了口口水,还是决定搭救中田一把,顺带问出心中最急需解决的困惑。
只是——
松田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声音略有些沉闷,“是一个混蛋议员搞得鬼,他似乎知道我和班长——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位伊达警官——插手了一些不该轻易过问的事,直接向上面做出了投诉。对我来说暂时没收名片与警察手册勉强算是较为温和的处罚,至于班长——”
提到伊达的处分,松田明显有些不满,他重新将按在中田背上的手插回裤兜内,语气看似平淡,“他被安排在原来任职的警署内留职察看,或许未来的一周都得与你的监护人一起夜间值勤。这也是他隐瞒高木也参与此事,一力担责的缘故。”
“高、高木警官也……”
难道是阳奈的那件事吗?一里猛地联想起开学周的那件事,脸上的表情逐渐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1.周末被干扰程度好大泪目,可能有错别字和其它,12点发布,12点13分初次捉虫完毕。
2.下章继续松田调查爆炸案相关的事。
3.爆炸案事件正式开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俺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