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尝试着寻找能聊得下去的话题。
很多时候，话题本身并不存在好不好聊，要看跟你聊天的对象愿不愿意聊，她要是不想，你聊她最感兴趣的，与她息息相关的事物，她都觉得无趣。
她要是想，你问她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她能话痨一样输出一个小时。
洛嘉敏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她正常回答，“对，我是南E研究所的，你是……原来是属于哪个分部？”
李楠笑了，“我在总部，那是个流动的基地。”
……
*
舒满克跟言堂，两个人倒是还坐一块。
是舒满克坚持的。
他想着，言医生才刚刚变成特殊体，情况可能会有些不稳定，他得在一旁看着。
也不是有啥私心。
起码这会还没有。
只是他作为一个团队的Leader，会比较关心成员们。
“言医生，你现在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言堂摇头，“没有，很正常。”
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很快接受自己已经是异变形态了的事实，包括手指尖能分泌调味料，这种非常挑战他洁癖的点，他也都接受了。
“那就行。”
映着篝火的光，舒满克看向言堂的侧脸，“别说，你的异能还挺实用的，能随时随地生火烤肉，还自带调味料呢。”
言堂：……
看吧，就连外人都觉得，这是个披着烧敌外衣，其实是主打烹饪的异能吧。
“在新世界，应该也没有特殊体登记局这种部门了，省去了后续还要去登记的麻烦，”顿了顿，舒满克又问，“成为特殊体，获得异能……那是种什么感觉？”
对于这件事，他是好奇的。
理论上来说，究极魔鬼病毒，可以传染智星上的任何一个生物，但实际数据是，超级体人类往往不会被感染，有是有个别例子，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讲特殊个例，只下普遍结论，就是：超级体跟特殊体，属于二选一的关系。
你如果是超级体，就很难变成特殊体。
你如果是特殊体，就再也不可能是超级体。
有学者对此进行过研究，他们说，这是因为超级体的“免疫力”会比较强。
扁病病，[免疫力？Emm……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我们究极魔鬼病毒，是自己主动挑选宿主的，一般来说，都会有自己的喜好，超级体在我们眼里，确实不可爱，不过这东西吧，有时候，实在没得挑，我们又需要找个寄宿的地方，是吧？那就将就一下。]
舒满克的问题，言堂得想想。
那比较难用言语来形容。
好一会，他才回答，“大概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吧。”
舒满克挑了挑眉，“言医生，你不喜欢获得异能？”
言堂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紧接着，篝火派对的主持人宣布派对正式开启，会有一些互动的小游戏，每个人都得参与进来，“让我们把欢乐，传递给每一位守在直播前的其他市民们！”
社恐最怕的就是这种。
如果不是旁边坐着社牛舒满克，言堂早找到机会溜了。
舒队长……应该是那种，从小生活在幸福美满家庭里的孩子。
他的言行举止，爽朗笑容，一切都很阳光，自然，让人感觉舒服。
如果说郑斌阳的身上有很强烈的阴郁感。
那舒满克跟他就是两个极端。
“言医生，人该放松的时候，就该放松一些，”团体游戏里，一簇鲜花传到了舒满克手里，他的游戏任务，是要跟言堂互相花式击掌几下，“伸出手来啊。”
言堂：……
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是很想。
[咋了宝，又不是让你接吻，需要做什么很大的心理建设？]扁病病也是鼓励言堂在公共娱乐场合多放开一点的。
言堂对上舒满克那真诚的，热烈的眼神……把手伸了出去，被迫give me five。
舒满克笑得可开心了，把温热的双掌击了上去！
啪啪啪！
啪啪啪！
（别想歪了。）
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击掌行为过去了一阵，言堂后知后觉，跟舒满克坦白，“……舒队，我，那个，”
舒满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怎么了？刚才我用太大力了？那以后轻一点。”
言堂：……
这话听着怪怪的。
“我意思是，小时候就染上了病毒，严格来说，早就是特殊体了，只是最近才拥有异能。”
要解释扁病病这个病毒系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言堂选择忽略。
舒满克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还以为要说什么呢，言医生，你挺可爱的，不用这么认真说明，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他理解言堂，“只要秘密对别人无害就行。”
人言医生又不是故意隐瞒。
自打认识到现在，也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特殊体身份的问题。
本来有点尴尬的事情，让舒满克一下子就化解了。
言堂觉得，跟舒队的相处，很舒服。
……
*
这次篝火派对，同样有酒喝。
是正常的，不会让人麻醉的酒。
舒满克喜欢热闹啊，他还是个只要气氛一到，就很能豪饮的人，一杯一杯接着一杯，酒量就算再好，到了派对尾声，也是很有些上头了。
他掏出通讯机，把照相功能设为前置，“来，言医生，我俩合拍一个。”
面对舒满克很自然靠过来的身体，言堂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他能识别得出来，舒的“肢体靠近”不夹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只不过是自己本能地想跟人保持一定社交距离罢了。
“舒队长……很喜欢拍照？”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到舒满克家里时，那一面照片墙。
那是对方跟各种同事、朋友的合照。
“喜欢，我觉得照片是一种纪念，一张照片，就是一个故事，”舒满克稍微走了点心，“我们在折叠区被偷走了2年时间，以后……真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言堂不知道指的是错过什么。
但他的身体没有再往后退了。
舒满克兴冲冲地把通讯机举高，让自己和言堂两个人的脸共同入镜，他招牌式地裂开嘴笑，“言医生，你也笑一个啊。”
言堂知道自己勉强地笑。
可能不如哭好看。
最后，尽全力，扯了扯嘴角。
他这还是第一次，不是因为抓拍，而跟人在生活场合里同框。
如果郑斌阳还活着。
他再看向舒满克的目光里，能装下十几坛陈年老醋。
……
*
篝火派对结束。
六个人又重聚。
刚才远远的，舒满克就看到李楠跟洛嘉敏坐在一块了，画面八卦感十足，他时不时会往那边瞄几眼。
感觉两人互动还是不错的。
“阿楠，有照顾好我同伴？”
他打趣，李楠低声试探性问了句，“……只是同伴？”
舒满克哈哈大笑，也压低声音回复了一句，“是的。”
他对洛研究员的印象就是，聪明，独立，漂亮，性格里有刚毅的成分，偏男性化多一点，所以跟着他们四个大男人，处着也很自然，和谐。
作为同伴，她的分很高。
而他作为团队里的小领导，也很深刻地领悟到一句话，那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团队里还是得有异性存在的。
猎人集团的男女比例，在7:3左右。
这个数据，还是当时作为智囊团成员的李楠提出来的，他认为这个比例，对集团整体发展有好处。
舒满克从没对集团的异性同事动过心。
洛嘉敏，也不例外。
很好，李楠放心了。
他联想到一件事情，顺口道，“满克，你知道的，以前你在集团，挺出名，顶着最年轻大队长的名号，不管外形还是能力，又都很出色，我在总部，听过你不少八卦。”
舒满克挑起眉毛，“都八卦我什么了？”
“你想知道？”
“当然，别人瓜我都吃，自己瓜难道还要错过？”
李楠忍住笑，“是这样，当时有很多女同事想追你，没结果，后来就传出一件事，说你是不喜欢女生的，我一直不确定，今天看来，是真的。”
舒满克：？
“……就因为我说，对洛研究员没其它意思，你就下定结论了？”
李楠拍了拍舒满克肩膀。
给了他个眼神，自己领悟。
舒满克：……
“舒队，你们聊什么悄悄话呢。”小胡走了过来凑热闹，舒满克摆了摆手，顿了顿，干脆助攻到底，又低声问李楠，“你加上通讯号了？”
李楠摇头。
他刚才想加的。
没迈出那一步。
“来来来，阿楠，我扫你码，现在通讯录的人少得可怜，”舒满克掏出通讯机，又看向其他人，“言医生，麦兄，洛研究员，一起啊，大家现在都认识了，也都算是朋友了。”
群加，非常自然。
洛嘉敏跟李楠成功配对……噢不，加上了好友。
……
*
为了再次表达感谢，新城主安排舒满克一行人住在了城里星级最高的一家酒店，就在唯一的那座大厦，也就是之前郑斌阳的办公地点。
只有一层，平时也不对外开放。
属于郑斌阳私人享有。
现在新城主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老教授都想好了，等今天让舒满克等人住一晚，之后就把整栋办公大厦都改造装修成高级宾馆，专门给那些来城里旅游的，有钱的客人们住。
他城里的这些市民们，毕竟是不干活惯了，短时间内扶不起来，就属搞旅游业，来钱最快。
“几位，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络。”
老教授走后，六个人很快自己分配了房间。
郑斌阳自己住的胃口也挺大的，十个总统套房，每个主题都不一样，还好他没有其它变态嗜好，不是什么情.趣主题，不然入住的人尴尬。
言堂走进自己那一间。
看到宽敞明亮的居住空间，想到了郑斌阳小时候居住的老破小，人……大概就是小时候有什么没有被满足，长大有能力了之后，会超数倍去满足？
[宝，今晚你有进步啊。]
[在篝火旁放开了一点。]
[我发现，舒队长这种类型，就特别治你这种社恐。]
[你想知道，刚才他跟老朋友李楠在聊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扁病病开始吃瓜了，[他们在聊洛——算了，别人的八卦你也不感兴趣，就说你吧。]
[舒队长同样不喜欢异性呢。]
[嗯，我感觉他也是个弯的。]
言堂：……
说就说聊我，人舒队是不是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是弯的，他是弯的，多好的一对潜在对象。]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以后一直打光棍？趁现在自己还年轻貌美，找个好点的另一半，我觉得吧，舒队就不错，身高外貌都跟你匹配，能力也强，在一起不会拖你后腿，还能给你加成不少。]
言堂：……
以前也不见扁病病那么热心。
自从程灵那次跟他告白之后，它就开始上心了。
[感情的事，我有自己想法，随缘。]
如果不说点什么，估计扁病病不会闭嘴，言堂不咸不淡来了这么一句。
[别啊，随什么缘，这幸福，不都是要主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眼看着扁病病越说越来劲，言堂使出杀手锏——伸手在自己侧额头的某个位置按了按。
那里有个穴位，每当轻轻按动时，对言堂没任何影响，但扁病病会感觉到头疼——这是这个病毒系统目前唯一的BUG，言堂也是在前几年，一次无意中发现的。
他很少用。
今天第四次。
扁病病“哎呀”了几声，语气委屈，[好嘛好嘛，我闭嘴就是了。]
言堂总算是清净地洗了个澡。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也不是真的排斥扁病病的碎碎念，只不过选择只听，不交流。
某种程度，或许他得感谢扁病病。
如果不是它，按照他自己孤僻的性子，一年到头，年复一年，也不主动跟别人交朋友，也不主动去社交，再没个人说说话，得闷死吧？
*
晚上睡前，言堂掏出通讯机。
他本是想跟程灵发个信息，问问她精神系特殊体的事情，一看时间，都超过晚上12点了，作罢，别打扰人休息。
然后朋友动态入口那里有红点，大概是还没什么困意，他难得点了进去看。
原来是舒满克更新了。
他发了一张图片。
言堂看到，愣了几秒。
图片是不久之前，在篝火派对上两人的合照。
配文字：【新世界，新开始】
这个文案，给人感觉，emm..
言堂第六感能感应到，舒满克发这张图，纯属他感性了，发一张跟朋友的合照，抒发下感慨，情感之类。
没别的意思。
正当打算放下通讯机，准备睡觉时，很快，言堂就看到照片下面有人点赞——是麦青，手速还挺快的，接着是小胡，然后是洛嘉敏，李楠。
言堂：……
看来大家入睡前，都有刷通讯机的习惯。
而且吧，好友就这么几个。
有谁发了动态，一看就看到了。
照片里有他。
他就不点赞了。
再度要放下手机，发现瞬间又更新了一条评论，是程灵的，两个字：【祝福】。
言堂：？
……
……
*
第二天，大家从各自的套房里出来，凑在了餐厅吃早餐。
言堂最后一个出来。
看了大家伙一眼。
多少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另外当事人之一舒满克，非常正常，他估计还没睡饱，眼睛半眯着，头发也还没来得及梳好，有点乱。
凌乱有凌乱美。
其余几个，连最好奇的小胡，都没有开口问昨晚舒满克发的动态，没有任何人用揶揄的眼光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主角。
大家都没有把舒满克跟言堂，往昨天程灵评论的那个方向猜。
大概是因为，虽然俩人站在一起赏心悦目，丝毫没有暧昧气氛，就是普通友情而已。
扁病病，[哼，你们好迟钝。]
[种子已经有了，等待发芽吧。]
……
“阿楠，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既然不留在派对之城，那是回你那个组织？”
舒满克边嚼着一块肉，边问，李楠摇头，“不回，我现在是外放状态，很自由，完成了这个任务，不急着回去。”
“那太好了，要不跟我们同行？”
舒满克发出邀请，李楠爽快点头，“你们愿意的话，我很乐意。”
他答应邀请有几个原因，第一，自己目前确实属于自由状态；第二，舒满克跟他是老友，世界发生那么大变故，能重遇很难得；第三，遇到可靠的同伴，比自己单独在新世界里游行要安全得多；第四，可以再多跟洛嘉敏接触接触。
“我这个发出邀请的人肯定是乐意，”舒满克看向另外四人，“你们几个？”
小胡乐了，“好啊，有楠哥同行，我们也不至于在迷雾中摸索了。”
言堂，“没意见。”
洛嘉敏，“没意见。”
麦青，“非常欢迎！”
“你们在折叠区被偷走了两年，缺失掉了很多信息，我刚好可以都跟你们详细地讲讲，你们接下来的具体行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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