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我们在日落酒馆(Sunset Bistro)，录完音我就领他们出来吃午餐了……”

萨莎拿着手机，正在日落酒馆内一个安静的小走廊内来回踱步，不时纠结地望一眼远处坐在大堂里的林夜和玛姬。

“是的……嗯嗯……当然……彼得，听着，相信我，我完全能意识到性/骚/扰的性质有多严重。只是OMG他唱的真是太好了。他的歌唱能让电影的质量再上一个台阶，我甚至怀疑他能将伊森塑造成经典角色。录音师也说很难再找到这么会唱的演员了。”

要知道，伊森在影片中不只要唱《无声》一首歌。例如他预赛上唱的就是由披头士乐队的主唱约翰·列侬在乐队解散后于1971年创作的享誉世界的名曲《Imagine》。

“而且他真的长得很漂亮。别忘了我们还请过弗朗西斯呢，结果他演同志电影证明演技去了。诺克斯甚至还要更漂亮，你知道的，把他的脸放到海报上——这意味着……票房。”

“不，彼得，我还没跟玛姬商量过。”萨莎瞪大眼。“你疯了吗，彼得？就玛姬那个暴脾气，如果我真的直接向她提出要留下诺克斯，她不当场撤资都算好的了。”

“彼得，这事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范围了。我们哪边都得罪不起，不如我们联系一下杰森，把这件事礼貌地告诉他，但是暂时不要提出踢走诺克斯，先听听杰森怎么说……”

……

此时此刻的饭桌旁，林夜慢慢蹭到离玛姬近一些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张口：

“那个……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在试戏，代入了一个这种……类型的角色。”

玛姬听到林夜的话，轻轻转过头来，眼神里满是冷漠。

“试戏？”她冷笑一声。“在我遇到的那么多骚扰里，这是有史以来我听到过的最糟糕的借口了。”

“是的，正是这样。”林夜决定脸皮厚一点。“正是因为它很糟糕，所以它才更像真的。你想，一个真正在骚扰你的人是绝不可能编出这种借口的。”

玛姬的眼神就像在说：你尽管编，我是不会信的。

“我是一个方法派演员。之前我都是演舞台剧的，那是我第一次试戏电影，所以很不容易出戏。”林夜不好意思地说。“你应该记得吧，你泼了我一杯冷饮后，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玛姬回忆起那时的事，终于有了几分动摇，但嘴上还是冷漠道：“方法派？就你？”

“嗯。”林夜点点头。

“方法派的演员一定是深刻的。”说到表演，玛姬语气中便多了些严肃和庄重，转过身来正对着林夜。“我看不出你深刻在哪。”

“Well. ‘深刻‘的定义太模糊了，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深刻‘。”林夜摊手。“但是我看人还挺准的，如果你觉得这可以算‘深刻‘的话。”

“哦，是吗？”玛姬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那不如你来看看我是什么人？”

“比如……你是个lesbian。”林夜看着她说。

玛姬的神情在一瞬间僵住了，惊讶、愤怒、厌恶的神情依次出现在她清冷的面庞上。

“并且我很确信你刚刚的第一想法是‘他怎么知道的‘。”林夜顿了一下。“第二想法是，‘他一定是个雄性自恋狂，认为所有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都是lesbian‘。”

“是吧？”他轻轻笑了起来，露出几颗皎白的贝齿。

绮丽的笑容让玛姬陷入了短暂的目眩。她眨眨眼回过神来。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掩去了眼神中的冰冷，而是更多了几分戒备。“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林夜简短地回答。

玛姬张口结舌。

“事实上，我觉得我可以信任你。”林夜轻声说。“所以作为交换，我决定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与此同时，萨莎也在偷偷观察着林夜和玛姬的互动。他们坐在大厅里的一角，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特意观察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举动的。

下一秒，萨莎就见林夜轻轻拉下了自己的衣领。

“??wi??te gówno(Holy s**t)！！”萨莎差点没拿稳手机。

“什么？萨莎！怎么了？”彼得的声音从手机里穿出来。“你刚刚说什么？”

“抱歉，没什么。”萨莎拿稳手机。“我想诺克斯正在实施他的骚·扰。”

“什么？等一下！你说他在干什么？”彼得在手机里大喊。

“他拉下了他的衣领……”萨莎专注地看着林夜的动作。

“哦我的天……”手机那端的彼得忽然感觉不对。“嗯？”

有哪个男人在骚·扰时会先拉下衣领？

此时此刻，玛姬微不可察地咂了咂嘴——精致的锁骨与纤细的肩颈在衣领间若隐若现。但很快，她便不由费解地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从背心里露出的，本不该在出现这里的东西。

“那是……”玛姬迟疑道。“束胸？”

她看向林夜——林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玛姬喉头一滚，试探着伸出手：“可以吗？”

“请便。”林夜说。

“见鬼。”远处的萨莎震惊地睁大眼睛。“玛姬把手伸过去了。”

“什么？”彼得彻底听不懂了。“你不是说诺克斯骚·扰玛姬吗？”

“我不知道！”萨莎朝着手机小声咆哮着。

玛姬的手指轻轻触碰上林夜的锁骨，缓缓往上，触碰到那淡蓝色的肩带，指尖勾住边缘，轻轻一拉……

“Holys**t！”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紧致弹力，玛姬差点叫出声。“真是束胸！”

萨莎困惑地眯起眼睛。他们坐得太远了，她看不清玛姬具体在做什么。

“萨莎，你说话啊，萨莎！”彼得急疯了。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玛姬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夜。“你为什么穿着这个东西？”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夜摇摇头。“一半，一半。”

玛姬一愣。“一半，一半？”

她想了一会，迟疑道：“Trans?”

“不，生理的。”林夜摇头。“天生的。”

“嘶。”玛姬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非常稀少，但你正看着其中的一个。”林夜说。

玛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得眼睛都酸涩了——她不得不相信对方的话，因为的确，这种事该死的太荒谬了，没有人会撒这种谎的。而且诺克斯的外形，真的就是会让人相信这种事情。

玛姬揉揉眼睛。“OK，好吧，但是，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个秘密？”

“当然是为了减轻你对我的厌恶。”林夜拉上衣领，语气理所当然。“我们还得拍电影呢。”

林夜说完这话后，玛姬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内心里竟不可思议地感到淡淡的失落。

她甩甩头，抛去心中的杂念。“那，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怕。”林夜干脆地点头。“间性显然比lesbian更让人震惊的多。”

“那你为什么……”

“那你会说出去吗？”

那一刹那，湛蓝色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玛姬感觉自己仿佛被操纵了。

“不会。”她听到自己说。

“那就好。”林夜说完这话后，就像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一样，懒懒靠到椅背上。

那一刻，玛姬真正地相信了林夜根本没有骚·扰她的意思。因为他的肢体语言清晰地体现出——他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感觉被玩弄了——那些带有暧昧色彩的动作，只不过是为了减轻她对他的厌恶，并获得她为他保守秘密的保证。达成目的后，他便把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感觉不到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那么，诺克斯。”玛姬将红色长发甩到身后。“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林夜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一愣，认真地思考了一会。

“我不知道。我对二者的身体……都有感觉。可我从没有真的迷恋上某个个体。就好像……”

林夜歪头，眼神里有几分迷茫。

“男人和女人，我都感觉不到他们身上的……神秘感。”

“的确，我想我无法爱上男人，也是因为我看不到他们身上的神秘。他们的存在让我觉得很多余。”玛姬怔怔看了他一会，了然道。

“但你一下就看穿了我，诺克斯。”她话风一转，笑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好让我挽回一些尊严。”

“也不是看穿啦。”林夜轻笑起来。“你知道的，我有时觉得自己是女人，有时觉得自己是男人，有时又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有时又觉得自己喜欢女人……而性认同和性取向互相又没什么联系，所以……我只是都体会过。”

“我能感知到你体会到的感受，我认得，仅此而已。”

“所以你真的是一个方法派演员。”玛姬恍然。

“哦，还有。”林夜又想起了什么。“我拽下衣领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总而言之，我们扯平了。”

玛姬大笑。

远处的萨莎目不转睛。“彼得，或许我们的计划可以暂时搁置了。”

“萨沙？你从刚才开始就神神叨叨的。你看到什么了？”

“彼得，你说我们要不要在索菲和伊森之间加一条爱情线？”萨莎一边说着，眼睛却还是看着二人的方向，

“什么？剧本里他们差了整整七岁！”彼得难以置信。“等一下，你看到什么了？不是……玛姬不是lesbian吗？”

“我不知道，彼得。”萨莎喃喃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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