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在半空中,一会儿又快要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好在络身手尚可,足尖借着力气轻轻一点,反倒把快要坠在地上的药瓶给重新踢到半空中。
终于在地上赤身裸体着打滚的男子再也受不住了,哀嚎道:“大侠,求求您……饶了小的一条命吧。”
“哎呦……,这滋味真不好受。”
话音都不自觉地带着颤音,听在络的耳边,只觉得有趣极了。
她从东羌出来时,族长特意给她和绮准备了背篓,里面则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还有一些能自保的巫术和解药。
而方才,络用的不过是最简单的,能使人浑身刺痒,如千百条蛆虫在身上游走,带起密布的痒意,光是用挠可解决不了,只有服下特制的解药才能彻底清除。
解药,正是络手中把玩着的那瓶。
不过此时她还没有玩够,正想着逗弄几番。
便抬手将手中的药瓶扔下了那男子的侍卫,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这解药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光是人骨都找了不下十处。”
“人……人骨?”接过药瓶的侍卫,带着颤音反问道。
“是啊,以人骨为主,混合多种草药练制而成,食之可解百毒。”
地上翻滚的男子此时早已经神志不清,可听到白骨之后,仍旧大声叫嚷着:“扔了!”
侍卫捏着药丸的手正在微微抖动,此时他正抉择是扔与不扔。
一面是正在地上打滚,面临极大痛苦的主子,另一面则是自己侍卫的职责。
“扔了,我命令你扔了!”地上的男子看到侍卫慢慢走近的身影,脱口而出道。
哪知侍卫早已下定决心,将这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下意识地砸吧了下,入口虽然有淡淡的药香,可还是让他尝出芝麻的香味。
脸上惧怕的神情已然淡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就是愠怒。
他一身狼狈的模样,勉强撑起不堪的身体,迈着略显浮夸的脚步,挪到了络的面前,
身上的痒意还未完全退却,他的双手依旧不听使唤的在身体上四处游走,可他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只为了和络当面对峙的时候能有气势一些。
络站在那里,平静无波的眼神直直对上了这个男子凶狠的双眸,她的面上带着几分从容,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猛虎,而是仗势欺人的耗子一般。
那人身材魁梧,四肢修长,看步伐轻快又不失气势,只怕是个练家子,不过络可不在乎这些。
既然他看不上女子,自己就他点颜色瞧瞧。
络嘴角勾起一抹潋滟笑意,她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一个药瓶,和刚才递与侍卫的药瓶一模一样,只是其中大有乾坤。
她扭开药瓶上的塞子,将粉末状的药粉全洒到来人身上。
不过这时,坐于高台上的周焕生眼神早就追随着络的一举一动去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出络的反击,只能清楚的看到那个男子挥舞着孔武有力的拳头,朝络那里跑去的背影。
看到这里,他的心底没来由的升起几分燥意,想要稳坐在高台,却又坐不下去,总想着能走上前去看看这个热闹。
索性便沿着一旁的阶梯,施施然走了下来,神情上带着一贯的倨傲。
原本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刻意空出一人可行的过道,显然是为了讨好周焕生而腾出来的。
家族荣誉所带来的方便之处,他身为周氏家主,自然用的心安理得。
周焕生一身白衣,随性的宛若游侠一般,若不是周身萦绕出的淡淡药香,恐怕络也会将他误认成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只是因着周焕生的到来,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络一门心思扑在了身前这个男子的身上,没有顾及周边的额情况,直到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你倒是聪明,用药丸为引,逼他就范。”
她转头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络和周焕生初见的模样,彼时络手中还握着那个药瓶,在听到有人说话之后,差一点就将手中没有洒完的粉末全都洒到周焕生的身上。
她朝来人歉意一笑,便抬起手将塞子给塞上了。
周焕生也不在乎这人是否能听懂,便提醒道:“明日的比试你一定要来。”
说完,便端着一幅师尊的架势,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的窃窃私语。
初入上京的络对于上京语还没有完全听懂,只能听懂几个关键字眼,比如明日,来。
她明亮的眸子带着几分雀跃,开心地穿过人群走向了绮所在的位置。
此番应该是能交差了,想到这里,她的步伐更欢快了,身上的银铃奏起悦耳的歌声。
待来到绮面前时,开心道:“明日,我就能来周府学医了。”
方才站在周府门外的绮,还在为络担忧着,毕竟她们人生地不熟的,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惹是生非的。
若不是沈仲牧那小子站在她身边拉着她,或许下一刻,她就能冲进人群中,将自家妹妹护在身后。
鲁莽的情绪冲上心头,一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还是沈仲牧的提请,绮才能渐渐冷静下来,认真看着前方的情况。
直到看到络平安无事的从周府走出来,她这才将悬挂已久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她佯装怒气,娇嗔道:“平日里看你便稳重不少,怎的一来到上京,你就开始鲁莽行事。”
“姐姐,你就饶了我罢,明日还要再来周府呢。。”络抬起可怜兮兮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绮。
在络走到周府之前,绮就已经耳提命面让她能拜周焕生为师学习医术,这也是她们姐妹千里迢迢从东羌来到上京的目的。
可惜她们来晚了一步,十日前,周府的报名便已经截止了。
若是想今年能进周府,恐怕一般的路子是行不通了。
所以聪慧的络便来了一个险招。
她原本只是走个过场,想着若是周府比试结束了,自己也能给绮一个交代,便欣欣然去了。
可那个世家模样的公子,仿佛看到络孤家寡人一个,觉得她好欺负,便出言侮辱。
若是平日里,她也不曾放在心上,便是听听就过去了。
唯独今日不同,她不愿自己的医术,因为自己是个姑娘家就要被受贬低。
所以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痒蛊,本意也只是为了教训他一番。
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能被周焕生给看重,并且让她在明日参加第三场比试。
想到这里,她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周府内第二场比试已然结束,只有五人得了晋升的名额,周焕生看着这五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忽然又想起了,傍晚时那个着银饰的女子,只觉得有趣极了。
加上她,便有了六位可以参加第三场比试的人。
他对于明日已经迫不及待了。
夜幕降临,周府中所有外来人都被清空了。
唯独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脸颊已经肿起,活像一块发面馒头,露出一双眯成缝的眼睛,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朝回家路上走去。
络洒的那瓶粉末直接将他给蛰的面目全非,若不是身边有侍卫扶着,恐怕他回家都成了问题。
此人名何尧章是上京县令之子,自小金银窝里堆出来的浪荡子,这几日又生了几分旁的念头。因着是老县令的独子,家中人未免溺爱了些,便是张口要星星,他何县令也不敢摘月亮给他。
时间长了,何尧章也成了上京顶顶有名的大人物,谁人不知他身后有个做县令的爹,一手遮能起半边天。
何尧章此人虽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可做事却是极为阴狠,今日络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日后他定要找补回来,比之今日,狠毒十倍不止。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却发觉此时连手指头都肿了起来,活像是发黑了的藕节盘踞在他的手上,张不开,合不了。
扶着何尧章的侍卫小心翼翼道:“主子,您的脖颈……”,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
此时何尧章的皮肤开始急剧膨胀,如鼓了气的青蛙,只怕是随手捏跟绣花针,用力一戳就能将他给戳爆炸。
周身的衣物本就因为挠痒给脱去了外衫,只着了一件里衣在身上。
如今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了起来,宽大的衣衫早就不能满足何尧章的身体,只能将他勒的紫红紫红的,看起来触目惊心,若是此时不再给他褪去衣衫,恐怕他将被这些衣物给紧紧勒死。
何尧章走投无路,一脸难为情的踌躇着。
一面是生死,一面是尊严。
即使他再浪荡也是个知羞耻、活生生的人。
他的内心在狠狠的拉锯,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刃悬挂在项上,撕扯着他的尊严。
这一刻他想着便是如此死去也是极好的,可他的本能却在拼命地抵住领口,企图换取半分可以喘息的空间。
直到领口将脖颈生生勒了进去,让他本就肿胀的脑袋,慢慢变成了淡紫色。
他伸手一颗颗地解开自身衣物,这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可他的心却在忍受着煎熬,他无法忍受自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此失礼,甚至衣不蔽体。
这与那丧家之犬有何分别,想到此处他目露凶光,恨不得将络扒皮抽筋,食其肉,饮其血。
何尧章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的手无意识地搭在里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