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摆件掉在地上碎了。
中介大哥急急忙忙过来,想关心一下老板,凑近了之后又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只好蹲下来收拾碎掉的陶瓷摆件。
残片尖锐,秦珩拢着池宁的手指紧了紧,轻而易举地捏住了软肉,带着吓呆了似的人又往后退了些。
碎掉的陶瓷这么尖锐,扎伤怎么办?
池宁欲言又止,感觉自己要被滚烫的掌心焐化了。
怎么回事儿呢,秦珩的手掌为什么这么热?
不会是上火吧?
空气一时静谧,只剩下中介收拾碎片时的清脆碰撞声。
中介大哥慌得一批,生怕业绩和摆件一起碎了。
白天的时候池宁就来找过房子,那时他虽然觉得这个男生眼熟,但还是以“未成年不能租房”为由拒绝了。
回了售楼处才想起这是前段时间登过阳城八卦小报的池二少,不可能拿不出房租,顿时后悔不已。
本以为错过了机会,没想到刚到半夜池二少直接带了一个成年的来,足以见其租房之决心。
中介脑中,小少爷豪掷千金与恋人私奔的剧本逐渐成型。地上的残局收拾好后,剧情已经演到小情侣在别墅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池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房子你还要吗?”
“diudiudiu!”
中介的生意和电话铃一起响起来。
池宁吓了一跳,连忙钻出秦珩的保护范围,接起电话,“喂?”
秦珩捻了捻手指,接着攥成拳,揣进兜。
中介心里哦豁一声。
心道:好摸吧?是不是舍不得这个触感想攥起来保留一下?
池宁读懂了中介的调侃,腰间的热意霎时蔓延开,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反射性张口:“啊?”
池百川:……
“爸爸在问你,怎么还不回家?都快凌晨一点了,多危险啊。”
池宁:“哦?”这种肢体接触是两辈子以来最亲密的一回。
他有点宕机,还有点心虚,“在、在路上了。”
池百川:不是……你爸看上去很好骗是不是?
哪条路这么安静,一点车声都没有?
他打探:“今天去哪里玩的?玩这么久?”
“在球馆打球的。”池宁对着中介愈发揶揄的目光支支吾吾,“马、马上就回来了,挂了,爸爸再见。”
池百川惊讶:“哪家球馆这时候还没关——”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池百川的睡意消散了大半,看着空荡的家,顿时悲从中来。
大儿子为了家业在外演戏,今天刚大吵一架,被他蓄意赶出家门。小儿子忽然活泼,玩得乐不思蜀。漂亮老婆的事业心闪闪发光,独自在海外打拼,留他一人独守空闺。
寂寞。
池宁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把合同拿来看看,就这个房了。”
中介喜滋滋的,刚想摸笔就被拦住。
秦珩道:“再仔细看看。”
池宁不解,“看什么?不是挺好?”
秦珩叹气,带着池宁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对着中介道:
“热水器很久没用了吧?水压有点不够,换一个。”
“燃气灶点火有问题,你们检查过了?”
“浴室的排水不通畅,地砖是不是修过?防水有点问题,刚才为什么不说?怎么?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想糊弄我?”
“洗衣机的线路是重新焊的吧?你准备给我们用随时能坏的洗衣机?”
秦珩又把电路和灯检查了,发现几个点不亮的小灯泡,“换完了再签合同,这个年租很贵,你们中介抽成够多了,不需要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吧?”
中介没想到会碰上硬茬。
这些问题中介们都是能瞒就瞒,毕竟能看出来的人很少,能占一点便宜是一点。
谁能想到……
秦珩身上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狠劲,他敢忽悠看起来就好骗的池二少,却不敢忽悠秦珩。
“我会尽快换好,你留个电话,后天再来验收。”中介甚至都不敢叫池宁付定金,好声好气将两人送出楼盘。
池宁目瞪口呆,等坐上了出租出还盯着秦珩瞧。
秦珩装了一天,有点累,此时懒散地靠在出租车后座,歪着头哼笑一声,“看什么?第一次认识我?”
他私下里就是这样锱铢必较,绝不吃亏,不仅脾气差还记仇,打架斗殴威胁人也熟练至极。
“你后悔吗?”秦珩低声问。
后悔救了他吗?
后悔提租房的事情吗?
后悔认识他吗?
池宁:“唔?”
话题太跳脱感性,他有点跟不上。
不过秦珩这么防备别人,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亏,受过很多苦。
池宁轻声道:“你这些年过得很难吧?以前是不是很多人趁你年纪小欺负你,占你便宜,甚至骗你的钱?长点戒心是好事,这样很好,不容易被骗。”
秦珩一滞。
话题怎么就到这儿了?
他想到今天对池宁说过的谎,脑子里的小黑狼内疚又垂头丧气地对小羊道歉:对不起。
池宁用指尖拍拍秦珩的手背,“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不觉得争取自己的利益有什么不对。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会被中介忽悠,谢谢。”
秦珩种在心田里的铁树仿佛“噗”地冒出一簇绿芽,拨开往里一看,还能发现一个小而柔软的洁白花苞。
-
“久荣名城到了。”驾驶座的司机道。
池宁付了车钱,本想多给一些钱让司机送秦珩回去,但秦珩伸出手,把司机多收的20块唰地抽出来,压到池宁手里,“别花冤枉钱,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司机:……
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白赚的20块还能吹了,没tm见过这么抠的。
秦珩不以为意,伸手护住车顶沿,“走吧,太晚了不安全,送你到家门口。”
凌晨零点一刻。
池宁早就困得哈欠连天。下车的时候没注意,脑袋往上一顶,撞在了秦珩手心。
站稳后才意识到要不是被护了一下,他现在应该撞清醒了。
池宁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道谢时机。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在昏暗的小道上,空气里全是夜露的潮湿气味。
池宁闻着,更觉得昏昏沉沉。
快到池家门口时,站在左侧的秦珩忽然伸手,掌心向外,手肘抬起将他虚虚环住,手掌在右边朝外挡了一下他的脸。
池宁一愣,“怎么了?”
秦珩不动声色道:“没事。也不远了,你自己回去吧。”
池宁:“哦。”
他太困了,脑子都转不动8,顺着话就说,沿着路就走。
到了家,拉开门,看到他爸枯坐在客厅,别墅一层灯火通明,电视机放着卡拉OK,歌手在里面用粤语撕心裂肺地唱:“有谁来爱我——”
池宁:……
中年企业家的emo来得如此汹涌澎湃。
他记得父母的感情特别好,妈妈在外出差这么多天,他爸应该是想了。
池宁对着池百川道:“爸,我困死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别熬太晚,注意身体。”
池百川看着睡眼惺忪的儿子,听着熨帖的关心,准备好的诘问瞬间说不出来了。
只能把电视机关了,cd机拔掉,跟着儿子一起上楼睡觉。
池宅之外。
秦珩等池宁的身影一消失,立刻脚尖一转,走向不远处的绿化带。
久荣都是富人,绿化也做得好,灌木都修剪出了特定的形状,绿化带郁郁葱葱,里面藏一串人都没有问题。
秦珩伸腿对着其中一个灌木丛一扫,冷声道:“滚出来。”
那男人被踢得往侧面一倒,摔在地上时还不忘护着相机,“你干嘛?打坏灌木丛赔钱,打人犯法!”
秦珩根本不发怵,还想让他赔钱?“你蹲在这里偷拍就不犯法了?灌木是你蹲坏的,要赔钱你自己赔。”
狗仔缩起肩,将相机护得紧紧的,眼珠子一转,猥琐地笑起来,“你和池二少什么关系?你和他是不是在谈恋爱,为什么会这么晚送他回家?”
秦珩道:“关你屁事。”
狗仔觉得他默认了,仿佛有了底气,“池家是豪门,池总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这样,你把池二少叫出来,让他花钱买胶卷,我有信心卖个好价钱,钱到手之后,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秦珩:“不怎么样。”
他后退一步,掂量了一下这个狗仔的战斗力,嗤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胶卷给我现在好好地滚,要么我把你和你的相机一起揍烂,你爬出久荣名城。”
狗仔有些发怵。
他见过的人多了,鼻子和狗一样灵。看得出秦珩是真敢这么做。
秦珩伸手,“相机给我,别耍花招。”
把胶卷拿出来之后临时调包的可能也没了。
狗仔憋屈至极,只能乖乖将拍了池宁的胶卷递出去。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不说两句狠话心里不爽,“你以为收了我的就有用了?久荣这里蹲着很多狗仔,没了我还有别人!等着瞧吧。”
秦珩收紧了手指,看着狗仔连滚带爬地跑远。
他抬手想将胶卷扔到垃圾桶里,但又觉得被人捡去之后就糟了,便揣着带回了家。
次日。
池宁一觉睡到中午,洗漱完下楼之后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对大哥道了一声早,就一屁股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池阳坐在弟弟身边,表情变幻莫测,几度欲言又止。
池百川神色更是严肃,气氛宛若三堂会审。
他问:“宁崽,你跟爸爸说实话,昨天为什么那么晚回家?”
池宁动作一顿,随机应变道:“打球。”
池百川深吸一口气,“蒋世杰被打,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池宁这回应得理直气壮,“他坐坏了徐老板的桌子,被徐老板店里的人打了。”
这个回答让池阳和池百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池宁琢磨着,稍稍松了口气。
池阳笑起来,“我就知道,又没照片,什么徐家豪冲冠一怒为蓝颜肯定是狗仔瞎写。徐老板不可能做这么掉价的事儿,他虽然搞博-彩,但为人正直的很。”
池百川哼了一声,“啪”地展开报纸,手腕抖了抖,纸张发出脆响。
“这个呢?”他严肃地抿紧了唇,读得咬牙切齿,“池二少深夜被男友送回,疑似站立不稳,两人浓情蜜意。”
照片上,比池宁高半个头的男生站在出租车前,而池宁几乎要靠到他身上去了。
“宁崽,你跟爸爸解释一下。”
池百川想到有人在觊觎他才16岁的儿子,气得面皮都在抖,“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崩溃池爸:我不能接受!!!!
秦珩(整理领带):我是您未过门的儿婿。
谢谢大家的收藏,每一个都对我真的很重要,同时也感谢小可爱们的每一条评论哦!
chiuch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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