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带着叶信然走到学校最偏僻的竹林边上。
叶信然脸色不怎么好,脸色阴沉,“你有什么事?”
池宁:“我想把奖学金给你。”
叶信然一下子握紧了拳头,思绪纷杂。
他们家负债的事情是不是被知道了?池宁怎么知道的?
是十八班的那群人说出去的吗?这么难堪的事情要是被宣扬出去了,同学会怎么看他?
会认为他是老赖的儿子吗?
怎么办?
“你别紧张。”池宁掏出一个鼓囊囊的信封,“我才知道你的情况,我可以借你这笔钱。”
叶信然倏然抬头,死死盯着池宁,企图在他眼中看到一丝鄙夷或者怜悯。
但他失败了。
池宁眼睛亮晶晶的,怀揣着对人才和撬别人墙脚的渴望。
“你不用着急还,但是得跟我父亲签一个协议,你学成之后要到我家公司做事,这个具体条款我不懂,应该和个人资助差不多。我们家应该可以帮你摆平不合法的贷款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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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找到池宁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
他条件反射地拉住想要冲到池宁身边的张邱文,两个人缩到墙后,向那边看去。
池宁正在把手中的信封强硬地塞进叶信然手里,“你先拿着应急,明天早上十点到久荣名城31号来,我带你和我爸聊聊,你要好好读书,功成名就,以后为我家好好干活,不能有二心。”
他顿了顿,嘟嘟囔囔地强调,“你不用感谢我,我们帮你解决了事情,以后你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了,谁挖你都不能走的,相当于卖身了,明白吗?”
叶信然握着比他厚了近一倍的信封,表情怔愣,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池宁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太熟练,一看就是现编的,估计是想让他别有心理负担。
除了妈妈,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能功成名就。
现在又多了个池宁。
叶信然抓着信封,喉咙干涩,“谢谢。”
躲在墙根偷看的张邱文咂咂嘴,“池宁就是太心软了,什么人都帮。叶信然做事那么狠,可没看上去那样可怜。”
秦珩没听到张邱文说话,死死盯着叶信然捏在手里的信封,想到了一周前池宁在莫远洲那里拍摄时说的话——
“有一笔钱,我想正大光明给别人,但是不想让这个人因为这笔钱生出什么自卑情绪或者讨厌我,也不想他太感激我,怎么办啊?”
他当时以为池宁说的人是他。
秦珩有一瞬间的烦躁,他想到池宁为了让他及时还医药费订了300块杨梅汁,想到司机在烈日下买完了一整箱的货。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池宁红着眼睛,却冷静至极地将书包带扎到他大腿上。
医生说要不是第一时间止了血又及时送医,他很可能会有危险。
池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这个念头没由来地升起来。
秦珩立刻皱起眉,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关我屁事。”
张邱文:“啊?”
“走了。”秦珩将书包往肩膀上一挂,转身就走。
张邱文不理解。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夕阳下的池宁和叶信然,离去时宛如一只没有吃饱瓜的猹。
瓜农池宁耳朵一动,回头看向墙根,警觉道:“谁在那里?”
叶信然没注意,“应该没人,这里没什么人来。”
这倒确实。
池宁喜欢在这里吃午饭,就是因为这里没人。
他放下心,冲着叶信然摆手,“明天你记得要来,我在家等你。”
叶信然嗯了一声,眉眼舒展,带上了一点笑意。
池宁回家后就和父亲和大哥说了这件事,大肆吹捧了叶信然的学习潜力。
他上辈子喜爱奋斗,这辈子虽然不准备主动奋斗了,但打起鸡血来十分带劲。
“爸爸,我们现在的主要业务在医药方面,但您看现在这个经济形式,明眼人都知道信息技术和房地产的红利期要来了,风口上的猪都能吹起来的。”
池宁一想到沈家,给爸爸画起饼来逐渐毫无负担,渐入佳境。
“九制集团那么针对我们,还经常在报纸上编排大哥,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池百川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池宁一顿,改口道:“你们要从九制集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池百川失笑。
他这个儿子,这是想到自己不会玩金融,心虚了。
怪可爱的。
小儿子从小物欲不强,难得提要求,等他看过那个什么叶信然的人品,只要这人不是心术不正,能老老实实做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好了。
次日早上十点。
叶信然满怀忐忑地走进久荣名城,他本来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以为会被保安摆眼色。
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一个司机请上车,妥帖地送到了别墅门口。
池宁刚起来没多久,打着哈欠把叶信然带到父亲面前,在边上昏昏欲睡地听完了全程。
可能是他昨天吹的有作用了,他爹只问了些家庭情况,看了一些材料,就让人拿来印泥把合同签了。
总共不过半小时。
“呼——”池宁长舒一口气,侧头对叶信然道,“昨天忘记提醒你带高利贷的证据和资料了,不好意思。”
叶信然觉得耳朵有点痒,侧了侧身子,“是我应该带的。”
池宁父亲抬眼的时候,他冷汗都流出来了,真不愧是叱咤商圈的集团负责人。
不知道池宁那个经常上报纸的哥哥如何,总之池宁是一点气势没有。
像颗伪装成冰块的糖。
池宁对叶信然的想法一无所觉,“马上吃午饭了,一起吗?”
叶信然道:“不了,我得回去学习,之后要参加国外的科技竞赛。”
池宁:“喔。”
明白了,这是卷王。
他送叶信然出门,让司机送人回家。
吃完午饭,池宁准备去看看房子。
他的小实验室该提上日程了。
搞医药和生物科技实际上是他的爱好,虽然上辈子发展成事业之后被压榨得麻木了,但说到底他还是喜欢的。
只要不搞得没日没夜,那做实验对他来说和玩差不多,总之没有整天发呆折磨人。
池宁怀揣着希望在阳城逛了一圈,看了十一个楼盘,没有一个愿意租给他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租给未成年,生怕沾上一点违法犯罪。
他叹了口气。
搞实验室的事情他不想和家里人说,说了之后按父亲的性格可能会在外面给他整个顶配,可家里现在缺钱,不能这么浪费。
还是自己搞比较合适。
池宁走到台球室,开了张台子,一个人心不在焉地打球,半天没想出办法。
-
周末时,秦珩和张邱文要看场子,不能像周一到周五那样想打就打,莫远洲也没在。
池宁打得无趣,刚想买瓶水喝,门口的塑料帘子就被拉起来。
来人动静有点大,不像这里的常客一样轻手轻脚。
池宁抬头看过去,蒋世杰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他环视一圈,嫌弃地嗤了一声,“就这破地方?你也好意思带我来?”
“蒋哥,这已经是附近最好的球馆了。”他身后跟着的人点头哈腰道,“环境很好的。”
蒋世杰呵了一声,眼神忽然定住,“哟呵,池二少在呢?”
池宁没应声。蒋世杰声音太大,他嫌丢人。
“不理我啊?”蒋世杰走到池宁的球桌边,手一撑,人坐上去了,把池宁在打的局搅得一团乱。
“球桌不能坐。”池宁提醒道。
蒋世杰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前段时间还在抱池阳的大腿,今天却格外嚣张,“老子爱坐哪里坐哪里,坐坏了陪一张喽。”
他吸了一口烟,对着池宁的脸吐出去,“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池家难道赔不起?”
池宁屏吸退开。
蒋世杰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是攀上了新大腿。
阳城能和池家抗衡的目前只有沈家。
想到这里,池宁看蒋世杰的眼神都不善起来。
蒋世杰心里没由来一突,“瞪什么?”
池宁无语。
你打扰我打球,还不让我瞪?
“先生。”秦珩从边上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挡在池宁身前,“我们这里不让抽烟,台球桌也不可放置重物,还不能大声喧哗影响其他客人打球,请您注意一下。”
秦珩穿着西装,蒋世杰被唬住了一瞬,但他不记得秦珩的脸,想必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
蒋世杰又嚣张起来,“那有什么?大不了我包场喽?”
“我们这里不提供包场的服务。”秦珩不卑不亢道,“如果您执意不熄灭香烟,我会请您离开。”
池宁缓缓眨了眨眼。
虽然这一刻秦珩的礼节与斯文可能都是装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为秦珩叫好。
蒋世杰非但不掐灭香烟,还就地掸了掸烟灰,“我和沈家一会儿要在这里谈生意,耽误了以后你赔得起?”
池宁垂下眼睑。
沈家,九制药业的东家。
蒋世杰果然和沈家勾搭上了。
就是不知道哥哥身边的朋友有多少已经被沈家收买。
池宁拉了拉秦珩的衣摆,示意秦珩别和蒋世杰争。
毕竟现在的秦珩没什么资本。
秦珩反手推了一下池宁的手指,推完又轻握一瞬,头也不回,对着蒋世杰轻笑一声,“您稍等,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蒋世杰傲慢道:“打,打完记得给我赔罪。”
秦珩摩挲了一下指尖,转身走向柜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握一下池宁的手指,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池宁看着蒋世杰把剩下的烟抽完,掉下来的烟灰把球室的地毯烫了个黑色的小坑。
他没心思打球了,想把球杆拆了放回原位。
蒋世杰有了后台,胆子也大起来,小心思又开始活络,视线在池宁的细腰上转了一圈,“别急着走啊,一会儿等沈总来了陪着我们打打呗,都是同行,说不定有共同语言呢?沈总可喜欢和小男孩打交道了。”
池宁还没来得及恶心,就见秦珩不知何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正站在蒋世杰身后。
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脱了,衬衫的袖子也挽到了手肘。
秦珩伸手拍了拍蒋世杰的肩膀,“先生,您确定不走吗?”
蒋世杰回头,出口成脏,“mlgb,你他妈——”
秦珩握拳,狠狠揍向蒋世杰侧脸。
谁都没反应过来,带蒋世杰来的小弟人都傻了。
秦珩双手拽着蒋世杰的领子将他从球桌上拖下来,又提膝顶像对方腹部。
蒋世杰呛咳着干呕一声。
秦珩在池宁惊愕的目光中,将蒋世杰的侧脸狠狠按在地毯表面被烟灰烫出的小洞上。
他语调平静,眉眼低垂,气都不喘一下,“老板让我告诉你:转告喜欢小男孩的沈总,就说徐家豪不欢迎他,因为蒋先生在他球馆抽烟。”
作者有话要说:秦珩:这好是我独一份的,还是其他哥哥都有?
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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