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郗希望阮安棠能够继续放松下来——就对方刚才那慌慌张张又晕晕乎乎的模样,越郗都替他觉得累——便继续用着玩笑似的口吻延续话题:
“所以我为了伺候这小祖宗,天天努力学做饭,短短半个月我都学会早点去菜市场挑菜了。”
阮安棠回想了一下狗盆里又短又小,一看就不怎么新鲜的蔬菜,决定对越郗的话持保留意见。
越郗自夸道:“我都天天吃泡面呢,还要给越胖做饭,这世界上像我这么好的爸爸去哪里找啊。”
阮安棠忍俊不禁:“你还嫌弃越胖把自己当人看,你不也把它当儿子养。”
越郗也笑了:“说的没错。”
趁着气氛正和谐,阮安棠总算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向越郗坦白自己的身份。他甚至觉得两人的婚约解除得越早越好,只有这样越郗才能回到家里,继续过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
阿郗怎么能为生活所累呢?阮安棠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是婚约还是一意孤行的两家长辈,他都会替越郗解决的。
在和越郗真正接触过后,阮安棠想开了不少,如果他和越郗能够彼此相爱,那这份爱情也绝不能建立在一份覆盖阴影的婚约上——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足以创造无数个和越郗相识相知相恋的良机。
“抱歉,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
意外的是,阮安棠的话刚开口,越郗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后者拿起手机,向前者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后按下了通话键。
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按下了想要起身的阮安棠的肩膀摇头,似乎是并不介意对方旁听,又也许是不希望脚扭了的对方走动。
“你终于出狱了?”
越郗对自己多日未见的好友玩笑道,而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中也带着轻松笑意:
“是啊,总算离开了那个深山老林,再待下去我都怕我会成为蚊子的移动血库。”
来电者的名字叫应黎,是Y市应家的小儿子,也是越郗关系极好的发小。应黎从小就是个戏精,幼儿园的汇报演出都要争着当主人公,后来在家人的帮衬下成功童星出道。十多年来,他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前两年甚至还拿了影帝,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之一。
应黎几个月前为拍摄一部有关守墓人的电影,和整个剧组前往某个连信号都没有的深山老林闭关,昨日才杀青回归繁华世界。
本来应黎打算叫上朋友们开Party庆功,却得知了越郗离家出走的消息,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发小居然会做出如此叛逆的事情,赶紧打个电话来询问情况。
越郗花费浑身解数才拒绝了应黎帮忙的想法,毕竟这家伙帮忙的手段是假扮自己的男朋友去阮安棠面前秀恩爱然后退婚。
“阮氏总裁的名声谁没听过啊?像那种身居高位又冷心冷情的家伙,肯定傲慢得不得了,这一下知道未婚夫给自己戴了顶绿帽,绝对马上就会要求退婚!”
应黎非但不觉得自己的主意馊,反而十分振振有词:
“放心,我的演技你还不信吗?我一定演出此生非你不可,他若要拆散咱俩我就先杀了你再殉情的疯狂!”
越郗幽幽道:“阮安棠要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狠辣,咱俩就算死了他也不在乎吧。”
应黎:“……那就把尸体摆在他公司门口!等阮氏股价大跌,看他在不在乎。”
越郗和应黎笑作一团,聚精会神打电话的他完全没察觉到旁边坐着的阮安棠乍红乍白的脸色。
阮安棠再次暗恨起了自己的名声,以及,虽然他根本没有见过应黎,但他决定从现在就开始讨厌这家伙。
越郗笑完之后解释道:“放心吧,我已经和阮总约好下周见面谈退婚的事情。”
应黎欢呼:“那你岂不是马上就能回家了?那咱俩的回归Party可以一起开!”
“我不会回家的。”
越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的语气很轻松,表情依旧平和,但不知为何,阮安棠总觉得此时的他一定很难过。
阮安棠想要给越郗一点力量,于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越郗的头,就像对方以前常会对自己做的一样。
被突然摸头杀的越郗惊得连手中的电话都挂断了,他猛地转头,发现眼前的漂亮青年眼中满是担心,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
“你……”越郗迟疑道。
“你还好吗?”阮安棠关切道。
越郗慢慢摇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
他想起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喜欢摸自己脑袋,哪怕自己抗议了很多次也不管用。渐渐地越郗就习惯了,甚至还学习起来去摸别人的头,越喜欢的小伙伴就摸的越多,尤其是在安慰别人时,用起来简直无往不利。
越郗已经改正乱摸头的习惯很多年了,倒没想到自己也被别人摸了一把,但感觉意外不坏,他冲阮安棠弯起双眼笑道:
“谢谢关心,我没事。”
“嗯,那就好。”
阮安棠觉得越郗不像没事,毕竟他从未看到过向来开朗的对方露出那般难过的模样,可他也不知该以什么立场询问,便收回手讷讷应了一声。
那无措的模样让越郗有些想笑,他看了阮安棠良久,不知是因为对方面善,还是这些日子的经历憋在心中太久无从诉说,他竟突发奇想,有些犹豫道:
“其实也不是……你愿意听吗?”
阮安棠用力点头:“当然!”
不想给哥哥和朋友倾诉是怕他们担心,那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应该没问题吧?
越郗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慢慢开口道:
“刚才的电话你应该也听到了一些,就在上个月,我父亲突然命令我和一个陌生人联姻,我拒绝之后和他大吵了一架,我就带着越胖离开了家里。”
越郗说得轻描淡写,但阮安棠却无法抑制地感到心疼,他虽然和少时的越郗相处时间不久,但也能察觉对方是个饱受宠爱的少年,也只有幸福的家庭才能养出越郗那样温柔开朗的性格。
可是这样的越郗却在少时接连遭遇了母亲和爷爷离世的打击,如今还被父亲当作联姻工具,他一定很痛苦吧。
“这其实是对外的说法。”越郗突然淡声道。
越郗的确和越邦大吵了一架,却并未仅因此负气出走。
越家旗下的晟安集团在Y市乃至国内都属于最顶尖的行列,而阮氏虽然在阮安棠的带领下逐渐起死回生,离越家还是差一些。更不用提越郗是晟安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而阮安棠在一众亲戚的后腿下,至今都未能坐稳掌权人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其虎视眈眈。
可以说,在这场联姻中,越郗是阮安棠的雪中炭,但阮安棠对越郗而言,连锦上花都不算。
因此无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的角度,越郗都无法理解这场联姻的必要性,他和越邦吵架的中心议题也是这个。越邦最开始不愿意说,怒极了才吼道这是你母亲的遗愿,你害死了你母亲,如今替她完成心愿都不行?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越郗感到正在流淌的血液全部凝结,冷到四肢僵硬,怔到心脏漏拍,他的脸色煞白,张口欲言,却无法言语。
这些年来,越郗只觉得父亲对自己越发冷淡,但他还以为是越邦为了撑起晟安而过于忙碌,毕竟父亲依旧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依旧会为自己而骄傲——但他从未想过,父亲竟会觉得母亲的离世是自己所害。
这份怨恨藏在他心中多久,越邦又是有多能忍,在今天才爆发出来?
越郗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他转身想要回房间冷静一下,却被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越邦误以为要离家出走,当即就放了狠话。
越邦说越郗离了越家什么都不是,说他出了这个门有本事就别回来,说他还有良心的话就完成母亲的遗愿。
在这些口不择言下,越郗哪怕平日的情绪再稳定,也无法泰然处之,他要和越邦打赌,赌自己离开越家依旧能过得很好。
“好啊。”越邦冷笑,“你要赌什么?你的婚约?”
“我和谁结婚本就是我的自由,不是赌注。”越郗平静道,“如果我赢了,你就把那样东西给我;如果我输了,我就脱离越家,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改文名和封面,大家不要不认识越越和糖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