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剧场后台。
周轻飏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心底在默一会儿上台要背的贯口。
搭档席禾整理好大褂,坐到他身边,“你这几天被封到哪里了,队里说给你送饭你都不用。”
周轻飏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至鸣这边鞠躬下台,冲到两人面前,大喊一声哥。
把俩人吓一激灵。
周轻飏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
“你要疯啊。”
夏至鸣顾不得道歉,兴冲冲开口。
“猜我看见谁了?”
周轻飏沉吟片刻,神色间有几分游移不定,“风飘飘?”
夏至鸣点头如捣蒜。
席禾看着周轻飏,神色复杂,“你告诉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周轻飏一时语塞,回了一个相当敷衍的笑。
许建搭住夏至鸣的肩,“你说她是来看你的,还是看飏哥的。”
虽然明知风飘飘大概率是来看周轻飏的,但这会儿怎么能输面子,夏至鸣摆出一副骄傲样子,“那肯定是来看我的,我今天这场有唱,她说过喜欢看的。”
他甚至开始讲证据了。
许建一旁赞同点头,风飘飘确实说过喜欢带有戏曲唱段的节目。
席禾看了看身边若有所思的周轻飏,眼珠一转,“要不要打赌?”
许建挑眉,“赌什么?”
席禾一搂周轻飏的肩,“反正咱们一会儿要聚餐,飏哥你叫着风飘飘吗?”
周轻飏回过神,“一群大男人,怎么叫着人家……”
“哎呀就吃个饭,一会儿大家不喝酒就是了。”席禾晃了晃周轻飏的肩,冲着夏至鸣扬扬下巴,“到时候我们直接问她,要是来看飏哥的,你俩结账,要是来看你俩的,我俩掏钱。”
夏至鸣:“……我才不自取这种其辱。”
上次综艺的教训还不够吗,风飘飘完全不考虑他的面子。
几人一直闹到上台,周轻飏借着调话筒的功夫,往观众席扫视一眼。
风飘飘坐在第一排,穿着一条白色吊带裙,她皮肤又白,在昏暗的观众席上整个人仿佛都发着微光,相当显眼。
见周轻飏看过来,风飘飘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
周轻飏轻咳一声收回眼神。
得亏剧场空调开得够足,不然能给她冻够呛。
谢嘉临看看台上周轻飏的反应,再看看风飘飘。
“这身儿这么管用,下次我也试试。”
她看得分明,周轻飏的眼神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
“那不是衣服的事儿,得分谁穿。”风飘飘得意洋洋。
然后被谢嘉临一巴掌拍到背上。
声音太过清脆响亮,把台上俩人都吓一跳。
“嚯,轻点轻点。”周轻飏脱口而出。
这一句出口,台上台下都静默一瞬。
“这怎么听着听着相声还打起来了。”周轻飏反应也快,话锋一转带了几分调侃,“我们这也不是个武术班子。”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风飘飘默默俯身捂脸,自觉十分丢人。
“好好听啊,别动手。”周轻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谢嘉临朝台上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要你管。
小插曲很快滑过,一直到两人鞠躬退场,倒是没有别的意外,风飘飘一向不爱听返场的笑话,谢嘉临刚拉着风飘飘准备离场,就听回到台上的周轻飏带着笑意开口,“那给大家唱一个吧。”
再一扭头,风飘飘已经回到椅子上,正坐得端端正正地鼓掌。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谢嘉临看着台上,目光幽深。
我也这么怀疑。
夏至鸣站在侧幕条后,看着自家师哥,目露嫌弃。
不就是刚刚说带唱的节目更招风飘飘喜欢嘛,至于这会儿唱得跟孔雀开屏似的。
餐厅。
“恭喜你们演出成功!”谢嘉临和风飘飘同时举起奶茶,十余人碰了下杯,正式坐下开吃。
“你哪来的花?”谢嘉临发现风飘飘外套口袋里插着一朵泰迪向日葵,开得正好,看起来毛绒绒的。
“剧场外面有个小姑娘卖的。”风飘飘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花,露出一点笑意。
“我可喜欢这花了,你怎么不给我也买一朵。”谢嘉临说着就要抽出那朵花,被风飘飘一把抓住手。
风飘飘深感冤枉,小声辩解,“这不是我买的,是周老师买的,我都没看见有卖花的。”
两人正在低声争执,下一秒风飘飘就被席禾cue到。
“飘飘啊,问你个事儿。”
当初综艺节目上,席禾和风飘飘交集并不多,但一个是周轻飏搭档十余年的老友,一个是周轻飏冉冉升起的升温期新友,彼此还是有所耳闻也有所了解的。
他俩座位间隔着一个周轻飏,风飘飘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向席禾,“什么事?”
席禾噙着一丝笑,看看夏至鸣,又看看周轻飏,“我想问问你,你今天来,是来看我们飏哥的,还是来看小夏的?”
桌上声音瞬间小了,每个人都睁大了一双八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风飘飘。
夏至鸣这边疯狂递眼色,试图让风飘飘给自己留点面子。
奈何风飘飘并没有回头与这个可怜人对视。
谢嘉临瞟他一眼。
傻小子,这不白费劲吗。
风飘飘微微扬起眉,一手托脸,笑得颇有几分我家偶像很厉害的骄傲,“当然是冲着你们底角儿来的呀。”
一如初见,一派坦坦荡荡,反倒让起哄的人找不好切入点。
周轻飏面对风飘飘的盛赞已经淡定多了。
他已经清晰了解到,风飘飘的夸夸很大程度上是给他面子。
封控期间,风飘飘一心一意创作手里那部情景喜剧,为了充实灵感,还拉着周轻飏,把国内外的各种类型的喜剧看了个遍。
其中自然少不了相声。
好在为了避免周轻飏当场社死,风飘飘很体贴地避开了他本人的作品。
就在风飘飘被一个群口的传统段子逗得笑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周轻飏随口问:“这个节目挺多人演过,你都看过谁的啊?”
风飘飘抱着靠枕坐起来,擦擦刚笑出来的眼泪,“看过好几个呢,你的,严航严哥的、许建的、洪泉的……”
数出了一连串相声演员的名字。
周轻飏轻咳一声,语气里颇带了点淡淡的期待,“那你觉得谁说的最好。”
这些名字都是周轻飏的平辈,自然是可以比较比较的。
风飘飘手指抵着下巴,思忖半晌,认真答道:“我觉得严哥那场说得比较好。”
周轻飏清晰地听到,自己在风飘飘这里冉冉升起的玻璃心,咔嚓裂了个缝儿。
风飘飘再度开口,“洪泉那场也很有意思,可惜我还没机会见到他本人呢。”
玻璃心上的缝儿裂得更大了。
周轻飏艰难开口,“那,我那场,你感觉怎么样。”
“嗯……你那场好像很紧张吧,我感觉和你之前状态好的时候差很多。”风飘飘撕开一袋低脂薯片,眼睛还盯在屏幕上,再补一刀,把玻璃心击碎,“你到后来说得都有点乱了。”
周轻飏深吸口气。
他那场确实说得不好,但自己心里虽然有数,粉丝坐在面前,自然还是想听听安慰的。
“说好的最喜欢我呢。”
越想越丧,周轻飏实在没控制住,语气哀怨。
风飘飘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挪下来,看看周轻飏,眨眨眼,一脸无辜,“哥,我也不能闭眼硬夸吧。”
周轻飏:“……”
是是是,快看你的相声吧。
回到席面上,夏至鸣还试图找回场子,以国内全部游乐场年票双人份为诱饵,威逼利诱风飘飘和谢嘉临夸他的节目。
然后美滋滋听着两人把他的节目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徐建拍拍已经飘飘然的夏至鸣,“兄弟,咱别这么蒙蔽自己成吗?”
周轻飏叫了个水果拼盘放到风飘飘面前,试图堵住她的嘴,“你快别糊弄他了,本来就不聪明,让你俩忽悠得更傻了。”
明天演出还得使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