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长椅上，男孩的背影稀疏地与余晖交汇。

派出所没有找到男孩的父母。

游归朝着那肥胖的警察说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办呢？”

肥胖警察叼着烟，深深吸了两口，然后左右看了看赶紧掐灭丢进垃圾桶，不耐烦地道：

“要么送福利院，要么有人领养。”

尘醉听了心就凉了半截，有些担忧地看向低着头的男孩。

“你们走吧，孩子先在这留几天，我们会负责他暂时的生活的。感谢你们对他的帮助。”

高瘦警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相比身边的肥胖警察，他显得精干很多。

游过和尘醉点头，向两位警察鞠躬。临走前，尘醉摸了摸男孩的头。男孩叫吴晚。

“小晚，我和哥哥先走了啊，这是姐姐的电话号码。”

她随身带着纸笔。从小包里拿出，将便条递给吴晚。

“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走出派出所，两人的心情还是有点沉重。在这样偌大的城市里他们都显得渺小，更何况整个世界。人海浩大，寻找失散的家人多么不容易。

小孩子，根本不知道甚至没有自己的身份证件，公网里也没有他的具体信息。

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叫吴晚。

本来是出来吃饭的，但担忧占据了喜悦。草草把事情跟李怀安和何月薇说了一遍，两人的面色也是沉了下来。

“那孩子怎么办？”

游归苦笑着：“不知道。没有录入身份信息，要么是在农村私产的，要么是刚出生就舍弃了。没人领养就只能去福利院。”

“那领养啊。”尘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那你领养吗？”游归笑了出来，“我们刚上大学的学生，别说自己养不了，更不可能让家人来养个陌生孩子。”

说到最后，游归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收敛。向前看，他便可以不再那么被过去摆布。

家人，他有-尘醉就是。

李怀安若有所思地道：“以前都是富人收养这些孩子的，有钱就能养，如果他们想的话。”

尘醉看了看何月薇，又看了看游归和李怀安。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想到了最好的办法，但却有点傻傻的，呆呆的，记不起来。

她沉浸在思索中不再说话。原本沉默的气氛反而活跃了起来，从担忧吴晚到戏虐尘醉。

*

再次见到吴晚又是在派出所的长椅上。事情偶然得有些诡异。

酒店和他们隔壁包厢的一对情侣死了。半夜快到天明，他们跟着一行人走出酒店的大门。警车的蓝红光芒有些恍惚，警笛声在夜色中弥漫而又浸润。

情侣是和他们同时入住的——但他们有不在场证明，恰好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案发。一个多小时过去，他们第一批做笔录的，从审讯室被放出来。

尘醉打了个哈欠，径直坐在走廊的长椅。游归三人也坐下。

“事儿是真的多啊。“李怀安有些埋怨地道。

“人死了你什么态度啊。”何月薇瞥了他一眼，“别乱说，忌讳。”

对话到此就结束了。走廊异常得寂寞。只有他们四人的走廊静地可怕。

在余光中走廊尽头的长椅好像躺着一个人。尘醉定睛看去，顿时尖叫出声。游归捂住她的嘴——派出所的隔音不错，没人注意到。

四人静悄悄向走廊的尽头走去。那是个孩子，眼睛闭着，睡着了。

尘醉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这孩子刚见过，可不正是吴晚。男孩长得俊俏，闭着眼的侧脸轮廓很好看，简直就是个帅哥胚子。当然这样的想法或许只有尘醉能想得出来。

“这怎么睡在椅子上？不是说好的会照顾好他的吗。”

吴晚就躺在长椅上，也没盖被子。身下是坚硬的钢制长椅，睡的却很安稳。这时脚步声传来。熟悉的胖脸胖身子。肥胖警察把早餐放在长椅边上，看了看尘醉四人，转身离去。

早餐不是很丰盛，但也算用心。一碗小麦粥和几个鸭蛋，正适合孩子。

四人走在派出所门口的小道上。屋檐刚好，砖瓦轻齐。

尘醉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穿着修身的近装，带着黑帽子，头发散着。

*

尘嫣然来到刚好。

令尘醉意外的还是她竟然没有在家族上班，反而是个派出所的小领导。

想必是尘嫣然执意，叔叔随便搞的差事。

“这个孩子我带走吧，小胖你走个程序。”

肥胖警察有些笨拙的点点头，还不忘看看尘嫣然。

自从她毕业来到着，那就是绝对的警花，虽然她就是个流动的管理者而已，和警察打不上边儿。

“还有，昨天晚上的案件处理怎么样了？”

“已经向上面提交了，不过调查没什么进展。几乎没有证据。诺，这四个，就住在他们隔壁。”

尘嫣然瞥了一眼尘醉。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回事小醉。”

“就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自杀了。”

“为什么自杀？”

这话不像是个警察问出来的。

何月薇道：“想不开呗。”

尘嫣然看了看这个和尘醉一样好看的女生，点点头。

“那吴晚我就带走了，谢谢你们昨天把他带到派出所。”

吴晚看起来很喜欢尘嫣然，冲她笑了笑。尘醉撇嘴，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昨天心情不好，同样的，他也朝四人笑了笑。

面面相觑得不出所以然，目送两人离去。究其原因还是太无聊，无所事事的呆在酒店一个早上。

中午吃的是汤面，省钱，味道不错。

面条劲道，汤味鲜浓。

何月薇坐在尘醉的正对面：“你怎么了小醉？”

尘醉没反应，面条挂在嘴上没咽下去。

“小醉？”

还是没有听见，面条掉到汤里了。这下子动静大了，游归和李怀安也听见了。李怀安疑惑地看了尘醉一眼，又看了看游归。

游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

尘醉反应过来，讪讪地笑着。不过面条还是没有咽下去。

李怀安道：“你怎么回事，魂不守己的。”

“你们看。”

随着尘醉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男一女。

不过看清他们的面庞，众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在哪里见过。

三口两口吃完面结账，离开了面馆。

*

青年长得不错，但身边的女生长得缺有些不协调。算得上好看，却有种莫名奇怪的感觉。

凑近了看，喉咙上明显有道疤痕。

两个人随后离开面馆，避开着街道的明亮处，消失在昏暗的人群中。

青年抱住她的身子，护着她在黑暗中前行着。他的脸略显优柔，骨骼圆润而又纤细，

“很快就结束了。”

女孩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卡片，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卡片。

既然无法越阡度陌，那便只能涅槃再生。

上了一辆出租车，青年说道：“去野郊。”

司机疑惑地看了看他，一踩油门离去。沿着苏州河一路朝郊外驶去，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稀疏。

突然女孩捂住肚子。青年从包里拿出一瓶药片塞入她口中，自己则拿出另一瓶。

下车了。

原野广阔，其中一间破败的小屋子显得格外突兀。

走到门前时，女孩突然踉跄一下跌倒在青年怀里。青年感到身下一阵剧痛。

两人一同跌倒在野草里。

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他手中拿着两张卡片。

低头看见跌倒的两人，他的眼神显然有些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个混子。

但伸手探了探微弱的脉搏，他脸色一变。屋子里走出几人，把两人扛进屋子里。

两人都吃成了对方的药。

“两个傻逼。”男人骂道，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包装精致，标着英文。

男人只摸了一点，混入一旁的蒸馏水，抽了两针管。

打入他们俩的手臂中。卷铺盖走人，男人一伙把屋子里所有器械都收了起来。临走前把两张卡片丢在地上，还有张欠条。

*

强迫自己忘掉，于是还真忘掉了。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鬼。

今天下午在附近有老米的线下活动。

本来是不想去的—说好的省钱，现在却还得买件合适的应景的cos服。

当然尘醉的钱包是无底洞。谁也不好说现在她身边到底有多少可用资产。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尘剑也给她打钱了。

尘醉翻开手机钱包后台，看到最新的记录是一个震惊但却熟悉的名字。

爷爷。

备注名，尘云。

她翻开消息果然看见了尘云的留言。上一次还是在两年前。

那是一个地址，一家酒店，还有电子邀请函。

位置很陌生，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尘家在哪里专门家族聚餐的地方。

时而聚餐这是尘醉知道的，只不过她一次都没参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