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灼帮小池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裴眠和丁文野两人先上车了。
“裴老师，陆导就是《刺痒》导演吗？”小屁孩丁文野在裴眠身边问东问西。
裴眠“嗯”了声，丁文野吹了声口哨：“长得真帅。”
裴眠又翘了翘唇角。
陆灼回到驾驶座，小池坐在副驾驶位置，陆灼说：“侧面口袋有水和零食。”
裴眠摸过去，里面不只矿泉水和零食，还有防晒霜和小电风扇，都是他习惯用的品牌，这些东西他自己有带，但陆灼的和自己的意义不同，裴眠就用了口袋里的。
陆灼从后视镜看向裴眠，西南城市紫外线强烈，他打开盖子往手臂上涂，抹得很厚，肤色看起来更白了。
他心口温热轻软，看他一眼，就要随风飘起。
路上小池和陆灼聊了聊，问他怎么会进综艺导演组，陆灼隐去真正的原由，说：“想多学点东西，综艺不可控性更强，当做随机性训练。”
小池有点怀疑陆灼的心思，但他没有证据，裴眠和陆灼很长时间没联系过，离开上一个剧组后，越发像普通朋友了，连“要好”都算不上。
这么一想，就显得他杞人忧天。
“陆导真是打工人的楷模。”
陆灼在红灯前停车，客气道：“还行吧，反正也是闲着。”
小池又问：“剧组怎么租这种车？”
陆灼道：“乡下路不好走，一般七座SUV反而不如这种车抗造，我来的时候，车就陷进泥里了。”
小池乐了：“这种地方路难走，都用当地人引路，导演组怎么让你开车？”
陆灼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司机确实有，原先定的人也不是他，他花了两天熟悉了周边的各种路线，才敢跟导演提要求。
“我经常帮他们运器械，导演可能认为我有做司机的潜力。”
小池笑笑：“魏导厉害了，人尽其用。”
红灯变成绿灯，陆灼继续往指定集合的地点走，城里的路比较规整，相对好开，到了乡下，土地泥泞，又因为昨天刚下过雨，走几百米就会停一停，前面还有车陷进沟渠，直接堵了一整条路线。
小池脸色别提多差了，对这个综艺的观感也跟着直线下降，还没正式开拍，住宿环境就这么恶劣，等开拍以后，他们不会要一起喂蚊子吧。
裴眠倒是一派闲适，还有心情看马路边的牛羊。
两个小时的路程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他们终于到了摄制组指定的落脚处，已经有人接应了，举着个牌子，上面写：《一起穿越吧》集合啦。
陆灼先去停车，其他人跟随工作人员办理入住，那人介绍道：“我姓林，是跟拍PD，你们是最后一波到的，其他人已经就位了，三个女嘉宾两位男嘉宾，估计你们都认识。”
正说着话，进院子就碰见了其中两个，确实都认识，女生是二线明星，号称毒舌小钢炮，男生是个新晋的流量，跟丁文野不同的是，这人主要舞蹈出名，不记得年纪了，但很显小，脸圆圆的，笑起来有酒窝。
大家看见裴眠都打了招呼，毕竟论资历和成就，裴眠最高，等走进屋子，又下来两个女生，二十几岁，裴眠认出其中一人，曾经和他搭档过电视剧，昵称叫阿树。
“裴老师，知道你要来，我们都吓了一跳，”阿树算和他认识，就先开口了，又介绍身边人给他们，“这是程启安。”
丁文野把耳机拿下来，瞪大眼睛：“哦，你是好歌手冠军对不对？”
程启安道：“你好。”她个头高，身材极好，大波浪长发明媚耀眼。
裴眠对这些寒暄不感兴趣，他特立独行惯了，喜欢用自己的节奏做事，也不强求跟所有人保持友谊，简单点了点头，就先上楼了。
楼上有三间房，裴眠的位置不错，隔壁那间显然已经住人了，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另外一间是空的。
裴眠洗完澡，多日之后第一次主动给陆灼发了条消息，问他：[停好车了？]
陆灼回复：[在下面跟导演抽烟呢。]
裴眠：[少抽点。]
陆灼没回，过了会儿，他发来一张烟灰缸照片：[扔了。]
那么听话？裴眠笑了。
陆灼又发来消息，问：[饿么？]
裴眠道：[还行，飞机上吃过了。]
陆灼：[好，那今天早点休息。]
裴眠既然发了消息，自然有自己的节奏，他问：[如果睡不着，还有什么娱乐项目？]
陆灼默然片刻，然后给他发了张照片，是星空，非常璀璨的银河：[我请你看星星怎么样？]
裴眠回得很简练：[可以。]
这回复十分骄矜，陆灼心却因为这句话活了，一根烟换成了棒棒糖，那滋味别提多甜了，这段时间他们沟通太少，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他原以为要和裴眠要重新开始认识，甚至他已经做好从零开始的准备，裴眠却向他递来一只手，给他发了一块糖。
这让他惊喜不已。
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会儿，陆灼拿上了自己的单反相机，第一次这样盼着日落。
裴眠穿着最日常的圆领T恤和长裤出现在陆灼的视野里，没有工作中那样精致，却依然干净清澈，昙花一般。
陆灼两手都拿着东西，见到走近，递过去一杯水果茶，裴眠问哪里买的，据他所见，周围没有奶茶店，陆灼说：“去城里帮导演送了趟东西，顺手买的。”
裴眠心中了然，弯了弯眼眉，问：“咱们去哪里看星星？”
陆灼道：“屋顶上。”
这还要感谢导演组选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住，如果在城市里，裴眠是没机会出去的，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村子里代拍和粉丝的车子进不来，如果换成越野，会被节目组拦下，给了裴眠自由的空间。
村子里有很多废弃的吊脚楼，有的楼已经没有顶了，乍一看像树屋，陆灼选的地方就是这种基础骨架结实，又没有房顶的小楼。
裴眠跟在他身后，听他道：“要是北方就好了，北方乡下有草垛，坐在上面看星星体验感比这里强。”
裴眠问：“你去过？”
陆灼道：“跟摄制组踩过点。”
楼里的梯子不太好走，陆灼拉了裴眠一把，他的手掌更热，裴眠的手心跟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两人短暂地交握，留下细腻的触感。
陆灼嘴里发干。
月亮洒下一片银色，今天天气很好，晚霞褪去，星星挂在天边，乡间路灯少，凸显出熠熠生辉的星光。
陆灼拍了两张照片给裴眠看，裴眠不吝夸奖：“不愧是摄影师。”
陆灼手插兜，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两人并肩看星星，陆灼一直在盘算着寻找话题，有点急切，难免畏惧，总觉得怎么开头都不好，会破坏现在的气氛，可如果什么都不说，他又觉得浪费了机会。
他并不急于表白，裴眠性子温和单纯，还把他当朋友，肯定不会接受逾矩的行为，他要按捺住，慢慢靠近，免得惊到他。
思量良久，他推后两步，给裴眠拍了几张照片，夜光模式人像也很清楚，有一张裴眠正好转过头来，眼睛带着讶然神色。
陆灼早准备好说辞：“当做玫瑰花的回礼。”
裴眠点点头，陆灼重新走到他身边，裴眠见他在调试机器，忽而开口，状似随意地问他：“既然是回礼，那你说，玫瑰花和我哪个好看？”
陆灼猛地抬眼看向他。
裴眠直视他的眼睛，似有星光坠进瞳仁。
他好像并不知晓这句话会在陆灼心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似是无心之词，又处处留着钩子，陆灼脑速转得很慢，心弦被裴眠弹拨。
深呼吸，陆灼道：“自然是你，”
“裴老师最好看。”
裴眠眼眉温柔，将他拢在目光里，又缓缓放开。
“嗯，我也这么觉得。”
陆灼哑然，异样的心思散去，他低头笑了声：
怎么这么可爱。
*
第二天艳阳高照，魏导公布了本次节目的正式流程，裴眠也见到了所有嘉宾，昨天没碰到的最后一位男嘉宾，是位演员，长得高大帅气，T恤外面还穿着夹克，甫一出现就引人侧目，裴眠已经见到有个女孩子脸红了。
裴眠看了那人几眼，莫名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察觉他的视线也转头看过来，眼神似乎带着些奇怪的敌意，裴眠转开了眼镜。
“这次旅程我们将穿越位于西南群山的雨林，和上一季相同，我们会全程直播，嘉宾两两组队，在山间完成指定任务。”
程启安拨了拨长发，开口：“导演没算错吧，七个人怎么两两组队？”
魏导笑得不怀好意：“你说得不错，这就是我们第一个重要环节，大家要把想组队的人写在纸条上交给我，单出来的那个人，会有额外任务，全程至少有三分之一需要他自己完成。”
此时，他示意摄像师开启直播，主持人同时介绍了本次综艺规则，屏幕前的观众和嘉宾们同步获得信息，刺激程度堪比过山车，直播间规模最大的依然是裴眠的粉丝，弹幕还是那句话：反对裴眠参加这档节目，按他们的话说，山间环境又脏又乱还危险，综艺属性和裴眠不符。
规则讲完，其它几家的粉丝多了些，都是担心自家正主没人选的，裴眠的粉丝反倒少了，这几个人中最不用担心的应该就是裴眠，毕竟咖位摆在那儿。
[我猜是程启安要单独走吧，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太有攻击性了，我要是男生肯定不选，我会选软萌一点的妹子。]
[不一定啊，软萌的妹子有可能喜欢御姐呢，导演可没规定必须是男女搭档！]
[这么一说，导演可太坏了，我喜欢。如果要单独走，我选丁文野，他看起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而且脾气不好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姐妹太坏了，含沙射影啊，不过也好，这里面就他咖位最小。]
[滚滚，抱走小丁不约，我们小丁今年还在上大学呢，他还是个孩子，不要欺负他。]
[为什么没人让裴眠单独走？]
[你小心祸从口出，不给裴眠投票？是导演组疯了还是嘉宾封了，那么大咖位，不可能的！这季招商都靠他好么？]
[那排除裴老师，我觉得谁都有可能。]
导演组憋着一股劲折腾嘉宾，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时间，现场写现场公布答案，裴眠很自然地填了丁文野，没办法，这些人里他就认识这么一个，又是自家艺人。
魏导把纸条收了上去，打开看了眼，他挑挑眉，弹幕飘过“魏导怎么这个表情”“紧张”“比看高考分还吓人”。
七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大家的选择挺有意思。”魏导环视一周。
随后他清清嗓子，念道：“乔树的选择是程启安，恭喜你们，是双向选择，组队成功。”
程启安和阿树同时站起来，互相拥抱了一下，弹幕里，两家粉丝们都松了口气，她们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偶像谈恋爱，谈恋爱哪有搞事业香，但如果是和美女同路，勉强可以吧，至少养眼。
这对算是意料之中，魏导继续：“韩琦选择了丁文野，谷元选择了七七酱，但是七七酱写的是丁文野。”
[我的天呢，大乱炖出现了！]弹幕开始新一轮热闹，大家都在哈哈笑。
[七七酱可是小钢炮，谷元小可爱你要不选个其他人，不要挑战难关。]
谷元问：“导演，这种情况怎么办？”
魏导说：“等所有人的选择公布，你们没有互选的人可以再进行一轮选择。”
现在只有丁文野和裴眠的纸条没有拆出来了，弹幕里都猜这两个人会互选，然而丁文野的纸条出来，大家傻眼了。
他选的是韩琦！
弹幕里“嘶”声一片，小池带着团队差点冲进镜头：这孩子有毛病？老板带他上综艺，他不选老板选别人？
但为时已晚，丁文野组队完成，他挠挠头，似乎也意识到不妥，但没法反悔，只能踢踢踏踏站到韩琦身边去了。
魏导让另外几人重新写纸条，裴眠提笔，半天才叠好递回去。
魏导又露出了那种难以描述的表情。
[完了完了，看起来要爆冷，不是吧？]
紧接着，大家就听魏导公布：“谷元和七七酱互选成功！”
他展开裴眠的纸条，里面竟然是空白的。
[呜呜呜，我的天啊，裴宝自动放弃组队了，真的爆冷！]
[怎么会没人选我家裴宝，你们眼瞎吗？！]
[不是吧，这是裴眠诶，只要组队就能蹭热度，轻松斩获各类热搜，多简单啊！他们在干嘛？]
[太惨了吧，我一个普通人都受不了，要是我肯定会哭的！]
陆灼在画面外看着这一幕，眉头紧蹙，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裴眠，试图捕捉他脸上的微表情，但裴眠看上去还好，至少没有难过的神色。
他已经想到裴眠被排除在外的原因了：他的咖位高。和他组CP的收益大，风险却更大，其他人不愿意冒险。
“那很抱歉，裴老师，你明天要自己走了，不过别担心，我们会保证每组的安全，并且会阶段性的与大部队汇合。”
裴眠扯扯衣角：“没关系，不汇合也没事。”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呢，果然还是有点介意吧？但是直白得可爱。第一次知道裴眠是这样的人，他好有意思。]
[怪不得粉丝叫他祖宗，啊哈哈哈哈哈，那种“我不爽也不打算让你好过”的样子，我好喜欢，马上要路转粉了！]
[Nice！怼死瞎眼的导演和嘉宾！]
一片亢奋群情中，有人歪楼提到：[我觉得，这几对都没什么CP感诶，有人同意吗？]
[+1，不过等正式出发就好了吧，我也不是一定要磕谁，漂亮姐妹淘也很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坐等节目转场。
休息时，魏导跟陆灼道：“你做PD跟着裴老师吧，这一组八个摄影师，由你来把关，这是通讯无线电装备，如果有事，随时联系我们。”
裴眠身边的摄影组配置是最齐全的，虽然在组队这件事上运气不好，但导演组必然要好好伺候这位顶流，不然不好交代。
“……这是睡袋和帐篷，第一阶段穿越雨林，三天内我们不会给大家提供任何干粮和饮用水，需要大家自行寻找，当然也不要太苦恼，雨林有很多干净的小溪，也有很多可食用动植物，”
“如果有人受不了，可以在任何时候向其他组求助，也可以选择退出，直接去集合地点，但要接受惩罚。”
众嘉宾面面相觑，七七酱性格直率，直接说：“导演你没开玩笑吧，你看我们谁有野外生存经验？”
魏导依然笑呵呵：“今天不是还有半天吗，你们自行补补课。”
七七酱白了他一眼，看出来了，导演组不怀好意，巴不得他们出状况，野外生存并不重要，问题越多，可看性越强。
“这也太折腾人了。”前期预热结束，裴眠最先离开人群，小池对这档综艺始终不抱好感，事实证明，导演组确实不按常理出牌，看现在的趋势，简直要拿自家老板祭天。
小池刚才去找魏导理论了一番，导演跟他扯了半天皮，除道歉外没有任何行动，小池很不满，却别无他法。
“裴哥，怎么办，要不要我去联系野外生存专家，临时指导一下？”一般拿不准的时候，小池就喜欢叫裴眠“哥”，主要裴眠太淡定了，看着好像十拿九稳，但据他所知，裴眠和其他嘉宾一样，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
他怎么不慌呢，难道心里很慌但没表现出来？小池在旁边瞎琢磨。
裴眠拒绝了他，对着他眨了下眼睛：“没必要，我有外挂。”
小池不明白。
裴眠领了自己那份装备回房间了，比起学习，他更在乎休息。
刚沾到枕头，手机就震了。
微信消息加一：[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发，别担心。]这条来自陆灼。
裴眠趴在枕头上回：[好啊。]
既然没人选他，那他就自己组队，他的外挂很好，比别人的都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勾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