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边上，江风延支着下巴，安静等着。

郁景身影隔着透明的厨房玻璃窗忙活，锅里倒水，咕嘟咕嘟的热气直往上冒，氤氲模糊了窗户，连带着江风延视线里郁景的脸一并看不清晰。

馄饨丢进去没几分钟熟了，肉馅的香味飘进空气里，郁景往里敲了两个鸡蛋，盖上锅闷了两分钟，才盛好端出去，放在人面前时提醒了句，“小心烫。”

速冻馄饨而已，味道都差不多，估计江风延是真有些饿，来不及吹凉就吃了，烫都眉头都挤在一块，郁景赶紧抽了纸递过去，让人吐出来。

江风延没吐，张着嘴呼了好半天气，总算是咽下去，只表情别提多委屈。

“郁哥。”江风延哭丧着脸，“我嘴是不是烫破皮了。”

“我告诉过你很烫。”郁景无言片刻，江风延一副疼的要命的模样，只能说：“你张开我看看。”

江风延乖巧的张开嘴，郁景倾身看了眼，里头倒是没破，只是红的厉害，“忍一忍。”

他开口安抚，刚想问人要不要喝点凉水，抬眸就瞧见江风延眼底没来得及藏好的得逞笑意，意识到两人此刻距离有些过分的近。

“....”

江风延笑意僵住，郁景冷着脸退了回去。

“其实也还好，因为有人关心我才忍不住撒娇的。”江风延清了清嗓子，没羞没臊解释一番，观察郁景反应，又说：“不过郁哥，你煮的馄饨是真好吃，这是我今天的第二顿，第一顿是只有几颗丸子的关东煮。”

郁景：“....”

“不过能吃到郁哥亲自给我做的馄饨，好幸福啊，我觉得再饿几顿都行。”

江风延卖惨加卖乖，郁景没了办法。

“凉了再吃。”最后只能开口说了这么句，因为确实还是有些烫的。

江风延这回没吃的那么急，小口小口的咀嚼。

落地窗外夜色很浓，两人头顶灯光却很暖，圈出这么小片地方，一时间静谧温馨。

郁景等着江风延吃完，目光便自然落在人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带人回家过夜，就连郑烨都从没在他这留宿过，冬夜冷又漫长，但此刻偌大的房子像是终于有了一丝活络的热气。

郁景胸口涌上一股很莫名的情绪，他觉得其实江风延可以不用陪他这么冷清，和朋友们热热闹闹的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郁哥？”江风延开口的话打断郁景思绪，他压下心头复杂，“嗯？”

“你在想什么？”江风延问。

“..没。”郁景摇头。

江风延看他两秒，才低头接着吃碗里的馄饨，他没让郁景等太久，吃完自己去把碗筷洗了，池子里堆了一簇簇泡沫。

时间很晚，两人都有些困，在卧室门口分别。

“郁哥。”江风延按下门把手时，轻声说了句，“晚安。”

卧室灯光晕在他脸上，几分温柔，“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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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房间里时，床上的人睁开眼。

郁景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一觉睡得分外疲惫，白皙骨节的手在床头一阵摸索，到手机落在地面厚软的毯子上闷闷的响，才稍微清醒几分。

他从床头坐起身，缓了一阵，想起房子里这会还有一个人。

早晨七点半，江风延该是还没醒，毕竟两人昨晚都睡得迟。

郁景睡觉不爱开暖气，总觉得闷，因此从温暖的被窝离开是有些冷的，他随意裹好家居服，往门口去，江风延在，他得想着早饭怎么解决，可推开门时，思维仍有些混沌的大脑却在瞬间空白。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有些梦幻。

客厅挨着沙发的位置，此刻正摆着一颗巨型的圣诞树，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角落，圣诞树通体银白色，顶上是一颗五角星星，树杈挂满雪花银铃，伴随着此刻窗外一阵寒风吹进，铃铛发出空悠的回响，扬起底下像是松雪一般的白色。

郁景在这冬日清晨寒凉的空气中怔愣住，觉得迎面飘来的像是凛冽风雪。

直到好一阵他才恍惚回神，脚步迈开时余光闯进一抹红，低头瞥见外头房门把手上，挂着个圣诞袜子，里头鼓鼓囊囊。

门“吱呀”很轻的一声响，江风延正从客卧出来，大概是没想到郁景就在门口，愣了两秒，然后眼睛弯成弧度。

“郁哥，早上好。”江风延很自然和他打招呼。

郁景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指了指门口挂着的圣诞袜子，问：“这是什么？”

江风延看了眼，说：“圣诞老人的礼物吧。”

郁景：“.....”

郁景不是三岁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世上没圣诞老人，可江风延笑眼眯眯一脸正经的告诉他，郁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最后也只说出这么一句。

江风延很轻的“啊”了一声，笑着道：“郁哥，那是圣诞老人的礼物，我的在那。”

他指了指圣诞树的位置，郁景看过去。

下一秒手被江风延牵住，一时间忘了挣脱，被江风延带到了圣诞树边上，圣诞树两米多高，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树顶。

“郁哥，你找找看，礼物在哪？”江风延话里带着轻快笑意。

树杈上错落有致挂着银白色礼物盒，郁景并没有动作。

“你什么时候弄的？”沉默半晌，他开口问。

“早上啊。”江风延随意道,显然并不在意，又有些催促，“ 郁哥，你找找嘛。”

郁景此刻一身家居服，头发睡过整晚略有些蓬松凌乱，他整个人是怔松茫然的，在江风延注视下，取下了离着他最近的树杈上挂着的礼物盒子。

银白色盒子都精巧的不像话，郁景解开丝带，打开盒子。

“....”

里头躺着颗熟悉的糖果。

郁景眼底茫然更重了些，望向身侧的人。

江风延笑意明显，“那就不是这个，你再拆拆看。”

郁景犹豫两秒，拆了就近的第二个，里头还是一颗糖果。

“好像也不是这个呢？”江风延略微苦恼，“ 郁哥，你再试试。”

明明就是江风延亲手放进去的，可偏偏这会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第三个礼物盒子郁景取了远一些的，到第四个第五个，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糖果。

郁景眼底的茫然一点点褪去，只沉默着一言不发，把圣诞树上所有的盒子都拆了，堆了满满一手心的糖。

江风延一旁弯腰笑出了声，郁景垂着眉眼，好一阵没说话，等江风延笑够了他才把糖塞进了人手里，转身走的时候被江风延握住手腕，笑声停住，“有礼物，郁哥，有。”

郁景挣了下，没挣开，冷声道：“松手。”

他像是真的有些生气，江风延愣了会，赶紧哄，“我跟你开玩笑呢，来，郁哥，我给你拿。”

郁景没回应他，只眼神仍旧冰冷。

他觉得羞恼，也不再想要江风延的礼物，他不想承认他对二十七年生命里第一份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节日礼物抱有期待，也从来没有人会为他特地布置一颗圣诞树而觉得几分无措。

江风延不知道他怎么了，本来就是逗着玩结果把人弄生气了，自然不肯放手，也挺委屈的解释。

“郁哥，你体谅体谅我呗，我变出这么颗树真不容易，我五点就起来了，这些星星都是我一颗颗挂好的，可我真没地方给你变那么多礼物。”

能留宿在郁景家是个意外，江风延自然也想不到准备这么多礼物，只能把糖果塞进去，结果把郁景弄生气是他没想到的，低声哄，“明年好不好？明年我保证每个盒子都有礼物。”

江风延拉着郁景生怕人走了，踮脚把树顶上那颗星星摘了下来，星星发着莹白色的光，拆开里头放着个不大的礼物盒。

“这回是真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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